赵潜看了看进来的妻子, 又看了看脚下的女人, 立刻往明澜的方向走了几步。
“怎么了?小猴子那边有事?”
明澜拉拢了他身上的衣服:“先把衣服穿好了, 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赵潜哦了一声, 手忙脚乱地套衣裳。
明澜看不下去, 拿了架子上的衣裳帮着他穿上。
“小猴子睡安稳了,我来看看你。”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又看向他。
赵潜面色尴尬, 张口想解释。
地上的宋良娣抽泣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给他们行礼:“卑妾给皇妃请安。皇妃不要怪夫君,是我擅自进来的。”
明澜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不等她开口, 赵潜黑着脸抓起一个茶杯砸在她身边,宋良娣整个人一抖。
“夫君是你能喊的吗?”
宋良娣一脸伤心欲绝地抬头看他:“媛媛嫁入府里三年,难道您从没把我当做您的女人吗?媛媛可以卑微地躲在角落里仰慕您, 可是连一句‘夫君’都不能喊吗?皇妃娘娘, 三皇子也是我们的夫君,是我们一生的天啊!”说着,哭得绝望地冲明澜爬过来磕头。
仿佛赵潜对她做的,都是明澜暗中陷害一般。
赵潜气得一脚踹开了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宋良娣捂着胸口趴在地上, 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潜,她怎么都没想到, 到这一步, 处处伤害她的依旧是赵潜, 而她最大的敌人明澜, 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赵潜比明澜更愤怒:“能喊夫君的只有皇妃一个!区区侍妾,既然知道自己卑微就该安分,半夜闯到正院来还敢说卑微在角落里!你以为我是瞎子,你装老实本分我就真信你痴情了?”
明澜惊讶地看向赵潜,想不到他竟然也都知道啊!
赵潜快速收拾好了衣裳,拉着明澜出去,走到门口,怒气冲冲地瞪了张存书一眼:“把人给我拖回去!自己去领板子!”
张存书苦着脸弯腰应了声:“是!”
回到小猴子的屋子,明澜又去看了一眼小猴子,确认他睡得安稳,体温也的确下降了,这才走到外间。
赵潜闭着嘴,同她一起确认儿子好转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全没有刚才的威风。
明澜的气早都没了,尤其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最后那点不爽快都没了。
“怎么回事?你们里头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
赵潜给她倒了热水,拉着她冰凉的手暖着,嘴里解释:“夜里昏暗,我也没注意,以为张存书喊了一个宫女来给我换衣裳,等到脱了外衣,我打算穿衣服的时候,她手上不规矩,嘴里也喊了……喊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把她踹开了。刚踹开人,你就进来了。”
明澜凑到他面前:“你就没动摇?”
赵潜不高兴地皱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说别的了,今晚小猴子还生着病,你还守着他,我能做出这种事吗?”
明澜讪讪地笑:“我就说说,我也信你的。”
赵潜反过来生气了:“你急匆匆进来,是不是以为我做什么了,所以来……你也不信我。”
明澜解释:“我信你啊,所以才进来亲眼确认,要是不信,我能进来打扰你办事吗?我直接就和你划清界限了!”
赵潜抓着她的手,声音严肃带着了然:“你可总算说出来了,你那些小算计,就想着独占着我,偏偏不明说,就等着我钻进套里来自觉守着你,嘴里还问我,什么给侧妃留院子,什么后院的人定名分,我真要做了什么,恐怕整个府都要翻了天!这天下,怕再没有你这样的女人了!”
明澜心里一惊,今晚波折太多,人又疲惫,竟然直接说了自己的态度。
她小心看说这番话的赵潜表情,他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但是,在家里,他这副表情已经几乎不会有了,很明显,这不是什么好的态度。
她突然也破罐破摔了,抽出了手对上他眼睛:“是了,我就是这样!我不喜欢你有别的女人,我全心守着你一个,也希望你能同样只有我一个!你要是一开始就和四弟、太子一样,我也就和太子妃一样了!可如今,府里有新人我难受,你关注别的女人我会伤心,刚才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一瞬间眼前都是黑的……我也没给你设套,我只是小心翼翼维护着我们的感情,不然我能怎么样呢?你看我在算计,我其实也累啊……要是像今天这样说出来,你又会高兴吗?”
明澜说着说着,心里委屈,泪水就滚了下来。
赵潜急了,他不过希望明澜能坦白心情,他们都十多年夫妻了,他其实对她再清楚不过了,很多事不必她这么拐着弯试探,也存着吓吓她,小小“报复”的心情,却没想到把人惹哭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赵潜赶紧起身坐到她身边,将人抱在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怪你,要不要别人,哪是你能决定的!我逗你呢!我就要你这样的!你不说我高兴,你说出来我也高兴……啊,别哭了!”
明澜想不到赵潜突然又变了态度,顿时明白他果然是捉弄她,心情如释重负却更加委屈了,哭得更伤心。
明澜趴在他肩头闷着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打他。
赵潜急得汗都出来。明澜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别哭了……你哭得我也难受……乖,以后我就守着你一个,别哭了啊!”赵潜亲她侧脸,轻声细语地哄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明澜哽咽着说:“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逼你!”
“恩,你没逼我,我自愿的。以后府里也不进人了,来一个是一个麻烦精,以后一个都不要了!”赵潜给她擦眼泪,又亲她唇。
明澜推他,自己擦脸:“脏!父皇赏下来的,你还能推?”
“不脏!”赵潜转移亲她红肿的眼睛,“我去说,他忙着呢,几年才能想到一回。”
“随你,你以后别又说我算计你,不让你纳妾就好!”
赵潜笑了:“是我说错了话,以后再不说了。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说不了谁!”
明澜被他逗笑。
赵潜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难得泪沾眼睫,我见犹怜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含住她的唇,探进了她口中。
明澜推搡他:“小猴子……”
赵潜含糊应:“就一会儿……”抬着她的下巴,彻底吞掉了她的声音。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到底担心儿子,又守到了儿子床前。
这夜,夫妻俩轮流交替测小猴子的体温,隔段时间就给他擦拭降温,期间明澜想念小粽子,又抽空去看了他一眼。可怜的小粽子,睡着了嘴巴还是瘪着,眼角带着泪。
明澜一身脏兮兮的,不敢靠近他,看了许久,这才回了屋子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回去看顾小猴子。
这样一夜下来,清晨,明澜再摸上小猴子的额头,已经完全不烫了,只是微微有点热,这种温度影响不大,药效持续发挥很快也能压下去了。
她最最担心的是高烧引起的并发症,要是引发脑膜炎或者烧坏了他脑子……如今,松了好大一口气。
赵潜告了半天假,见儿子病开始好转了,压着明澜躺下睡一会儿。这一天两夜,明澜也的确累坏了,几乎没有好好合过眼,没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赵潜摸着她青黑的眼底,确认她睡熟后,给她拢了拢被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小粽子早早就醒来了,耷拉着嘴角,要哭不哭地看着门口。赵潜一走进去,就见他眼睛一亮,大声喊:“爹!”
赵潜奖励地摸了摸他的头:“小粽子昨晚做得很好!等哥哥好了,爹带你们去放风筝!”
小粽子眼睛更加亮晶晶了,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赵潜微笑,看着他七弯八扭地自己穿好了衣裳,领着他出去用膳。
照顾好了小的,大的也醒了,病中的小猴子格外娇气,赵潜也心疼他,亲自动手,耐心哄着他吃完了白粥,陪他说了会儿话,最后到了吃药时间,又哄他吃药,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觉得腰酸背痛。
等两个小的都安顿好了,赵潜回到房里,衣服也不脱,躺到了床上,往日看明澜照顾儿子亲力亲为,他也不觉得如何特别,如今自己才做了一个早上,就发现妻子真是不容易。
赵潜转头看着脸色憔悴的明澜,侧身抱住她,在她额头吻了吻,闭眼睡去。
两人一觉睡到午后,明澜从梦中惊醒。
“糟了!小猴子!”
赵潜也醒了:“早上的药已经吃了,精神不错,你别急。”
明澜却觉得心惊肉跳,还是急匆匆地跳下床,披头散发地往小猴子房里赶。
赵潜连忙在后头追她。
跑进小猴子房里,明澜立刻觉得不对,室内温度远远比她在的时候低,一转头,直冲着门口的窗户半开着!
人家说春寒料峭,最近低温,又是早上,小猴子本来就还没完全退烧,这窗直喇喇地冲着他吹冷风,好人都被吹风寒了!
明澜赶紧去摸小猴子的额头,还好不烫,又摸手脚,可怜他睡在梦中,无意识地缩成了一团,身上就盖了被子一个小角!小手小脚都凉飕飕的!
明澜怒火中烧,气得差点站不住。
赵潜追过来,也同样发现了异样,勃然大怒!
“人呐!奶娘呢?伺候的都死了吗!”
明澜让溪月拿汤婆子来,给小猴子暖手脚,又趁乱摸了他的脉,万幸,可能正是病好的时候,抵抗力强了不少,没有什么异样。
小猴子被他们折腾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她:“娘亲……”
明澜“诶”了一声,这几天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小猴子睡得多,这么精精神神醒来倒是第一次。
刚醒来就往她身上蹭:“娘亲,我冷。”
明澜带着汤婆子把人裹着被子抱在怀里:“马上就不冷了,溪月给你准备了汤婆子,你摸摸,热不热?”
小猴子笑了:“烫!”
“还难受吗?头痛不痛?”
小猴子摇头:“不痛了,就是睡得好冷。我梦到好大的风,呼呼地刮过来,我差点就被吹走了!”
明澜气得肺都要炸了,勉强带着笑音应和他:“那后来呢?你被吹走了吗?”
“没有!”小猴子仰头笑着看她:“我想着,我可不能被吹跑了,我还得回家见爹娘,陪弟弟呢!我答应了弟弟,要带他去抓蛐蛐的!”
话一出口,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捂住嘴,眼珠子机灵地乱转。
两个娃老是甩掉下人自己躲在假山下、草丛里抓蛐蛐,让满府里的人好找,明澜对此是明令禁止的。
“不可以自己带着弟弟偷跑知道吗?”明澜板着脸,“出行要报备!”
小猴子“恩恩”点头,一副我可乖可乖了的模样。
娘俩正说着,外面吵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小猴子看向明澜。
明澜也不瞒他:“你屋里的奶娘宫女,没有好好照顾你,不给你盖被子,还开了窗,所以你才会睡得越来越冷。娘亲和爹爹不赶过来,小猴子说不定病得更重了。所以你爹在外头审查是谁想要害你生病。”
小猴子有些懵,可能从小备受宠爱的他有些接受不了有人对他不利这样的事情。明澜安慰他:“没关系,爹娘会处理好的,小猴子你好好休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对父母,小猴子还是很信任的,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恩恩点头。
明澜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留了砚秋陪着他,自己起身往外头走去。转过身,她的表情就控制不住地沉了下来。
外间,奴才在门口跪了一地,小猴子的奶娘匍匐在最前头,身边是一个宫女,一等宫女服饰,看不清脸。
赵潜见她过来,朝她递过来一个问询的眼神。
明澜会意:“没事,只是手脚凉了一些,别的没有大碍。”
赵潜放下了心,回头看着外头的这些人,神色再次阴沉起来。
“招了吗?”明澜问。
赵潜看向奶娘。
张存书厉声让奶娘把刚才的事再说一遍。
两个孩子的奶娘都是明澜选的,都是忠厚没有心眼的人,那奶娘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都是奴婢大意了!小兰说,小主子想吃我做的馅儿饼了,刚醒来的时候还念叨呢,这两天小主子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我便信了,想着他总是说嘴里是苦味,就连忙趁着他还睡着就去做了……”
小兰是小猴子自己选的大宫女,名字还是他自己取的。
明澜看向边上那个宫女。这就是那小兰了。
听到奶娘控诉的小兰同样一副受冤枉的模样:“奴婢也是心疼小主子这两天受了罪,所以才和严嬷嬷说了,想让小主子高兴高兴的!奴婢并没有撒谎!”
人人都是一副受了大冤屈的模样,明澜看得心里越来越窝火。
赵潜出声:“张存书,把刚才单独问话的结果一个个念出来。”
原来,前头之所以吵闹开来,是赵潜二话不说,直接将所有人拖进屋里单独审讯了,如今,结果都在张存书手里。
溪月让人搬来了椅子给两个主子,赵潜和明澜坐下,脸色阴沉地听着张存书一一念着所有人的供述: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和谁在一起、有谁能作证。
一张张纸读下来,因为知道小猴子病了在休息,几乎没人靠近过小猴子的屋子,而小兰却是在里头独自呆了很久,辩无可辩。到最后几张纸,甚至有个小宫女,直接看到小兰站在那扇后来被打开的窗户边上,说隐约看到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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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潜:作死的,一个个都要害朕的老婆孩子,朕必须天天守着他们才行。想害朕妻离子散?朕偏偏守着朕的皇后好好过日子!
明澜:恩,觉悟不错,继续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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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发现宫女重名的问题,但是一直没来改,今天给全文发现问题的地方捉虫,终于来把这个尴尬的bug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