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结束, 在家过得十分嗨皮的李水京不情不愿地又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
她特意带了妈妈煮的地瓜, 打算分给闵玧琪和几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吃。
谁知等到上课铃响，李水京惊讶地发现闵玧琪竟然没来上课。
请假了？
带着这个疑问李水京偷偷摸出手机给闵玧琪发短信, “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发完之后李水京把手机放回去开始认真听课，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接到短信,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怎么不回我？生病了吗？”又编辑了一条短信, 仍然是石沉大海。
“喂，闵松月？”
“手机没带着身上吗？”
“看到了记得回复我哦~”
“真遗憾, 今天本来给你带了地瓜的，看来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既然这样我给别人咯。”
李水京习惯了在闵玧琪没有看到短信回复的情况下自顾自把要说的话说完, 虽然她不知道闵玧琪怎么忽然缺课了，但是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想着他兴许有事。
谁知第二节课恰好是班主任的课，她一进门就发现教室里缺一个人。
“咦？闵玧琪呢？他人去哪里了？”
李水京是闵玧琪的同桌，这话自然是在问她。
李水京一愣, 表情比班主任还懵。
“我不知道，今天一直没看见他……他不是请假了？”
班主任这才知道，闵玧琪竟然又无故缺课了。
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却没有多说什么，敲了敲桌子示意开始上课。
李水京这才开始有些担心, 无故缺课就算了, 还被班主任捉到。
问题是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来学校。
李水京看了看仍然显示未读的短信, 手指急促地敲了敲课桌, 决定下课去找别人问问看。
“哥，你知道松月今天怎么没来吗？我给他发短信他没回我。”
“我不知道啊，他没联系我，”李泰京也是一脸迷茫，“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李水京咬了咬唇，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
“嘟~~~嘟~~~嘟~~~”
“怎么样，通了吗？”李泰京问。
李水京叹息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接。”
“没人接？这是干什么去了？”李泰京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好长时间没见这哥翘课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难道睡过头了？”
“应该不太可能……”
李泰京想想也是。
联系不上闵玧琪，李水京只能暂时作罢。
李泰京比她的人脉广，上课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去群里问问。
他和闵玧琪的共同熟人比较多，这一问还真叫他问出来了点什么。
“哥，你说打听出松月为什么没来学校了？”一下课李水京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李泰京询问。
李泰京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确定，反正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嗯？
李水京还在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李泰京就长腿一迈朝她偏了偏头。
“走！”
“去哪儿？”
“找个人。”
兄妹俩来到五班，一个个子不高下巴挺尖的男生走了出来。
李水京之前从未见过他，不过这会儿大概猜到应该是李泰京和闵玧琪都认识的人。
李泰京冲男生点了点头，然后就直奔主题。
“把你知道的都跟我们说说吧。”
男生看了一眼兄妹两人，有些无奈地道：“这次可能真的大发了，玧琪说不定会退学。”
晴天霹雳！
李水京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她失声道：“什么？退学？”
李泰京比妹妹要冷静点，但还是紧紧地皱着眉。
“到底怎么回事？”
“唉~我也是听我发小阿泽说的，他不是就住玧琪家隔壁吗？听他说，玧琪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爸大吵了一架。他出来扔垃圾，刚好看到玧琪抱着一堆坏掉的midi设备，红着眼睛气冲冲地从家里出来。他还听见玧琪爸爸特别生气地吼了一句‘你要是敢走你就再也别回来！’玧琪直接狠狠把门一甩，‘哐’的一声就走了。然后就只听到里面传来他爸爸跟他妈妈的争吵声。玧琪大概是真的跟他爸杠上了，两天没回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听人说，他好像打算退学不读了，直接出去找工作。”
“听谁说的？”李水京连忙问。
“忘了听谁说的，好像是有几个人在路边碰见了在喝酒的玧琪，听他亲口说的。”男生不确定地道。
李水京沉默了。
李泰京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谢谢你啊。”
“谢什么。”
从五班回来，李水京就一直有些神思不属。
李泰京看着她这个样子很是无奈，“不要太担心了，这些小道消息不一定就是真的。玧琪哥怎么会真的那么冲动，跟家里吵了一架就退学呢？说不定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回来了。”
李水京停下脚步，没有表情的面上是一派了然。
“不，有可能是真的。”
李泰京也停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听到了，他爸爸把他的midi设备砸了，肯定又是因为不同意他玩音乐在闹，以松月的脾气，说不定一气之下真的离家出走不打算继续上学了。”
“他爸爸希望他好好学习，不再玩音乐，他就偏要跟他反着来，这不正像他的作风？”李水京苦笑了一下。
李泰京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叹息着道：“那些midi设备，可都是玧琪哥的命根子，他宁愿不吃饭也要筹钱才一件一件买回来的。他爸爸这样做，等于是在拔他的逆鳞。”
“所以我说，有可能。”李水京面色沉静，“其它什么都不至于让他走到这一步，除了这个。”
*
事情还得追溯到闵家那一顿不愉快的晚餐之后。
虽然一家人默契地把争吵暂时揭过，但冷下来的气氛却始终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闵玧琪实在不愿在这样的家里待下去，于是在收到工作室传来的简讯时，他没怎么犹豫就拿上外套和背包打算出门。
“我出去一下。”闵玧琪随便交代了一句，走到门口换鞋。
坐在客厅看账的爸爸很是不悦，“又去哪里？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在家待着怎么又跑出去？”
闵玧琪不是很想搭理他，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工作室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闵爸爸将眼镜摘了下来往桌上一扔，熟悉他的脾气的人听到这声动静就知道他生气了。
“不许去！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放假了还不老实。给我在家待着！”
闵玧琪不懂他爸这是怎么了，“你干嘛啊？我这是在干正事！”
“干个屁的正事！”闵爸爸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你现在的正事是好好读书你知不知道？谁催着你去赚钱了？你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能挣几个钱？你懂不懂什么叫轻重缓急？我不管你以后要干什么，现阶段你都应该把学习给我捡起来！上次考试你全班第几？用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闵玧琪偏过头不说话。
“你现在都高一了，下学期就高二了，还有多久的时间能让你挥霍？高考竞争有多激烈不用我说吧？跟你一样大的孩子放了假不是在家看书就是在上补习班，你呢？一有空就往那鬼地方跑，经常熬夜不睡觉。你要是能把这份心力放在学习上多好！”
“你们班主任前不久才跟我说过，他说你这孩子脑袋聪明，就是不肯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有你上课睡觉的问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你让你不要……”
大概不管再沉默寡言的家长，在教训起孩子来都是一样难以克制的滔滔不绝。心里有多么不甘，怨怼就有多么强烈。
闵玧琪闭着眼，心中像是有一座火山几欲喷发。
他死死地捏住了拳，隐忍克制着，耳边的嘈杂却始终没有停止。
不管他怎么骗自己不在意，那些犀利的言辞仍然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地往他心上戳，戳得他鲜血淋漓，理智尽失。
“闵玧琪，我跟你说的你听到没有？”
“嘭！”
巨大的声响将屋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闵俊其急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弟弟正站在门口，刚刚那一声显然是他用力踹门所致。
这一踹显然是在给他爸甩脸子，闵爸爸脸都气红了。
可还不待他发怒，闵玧琪转过身来一脸戾气地发问了：“我是吸毒了还是去赌钱了？我不过就是喜欢音乐而已。我能写歌挣到钱这是我的本事，我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要听你教训？！”
“你这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闵爸爸腾地站了起来。
闵爸爸生气的时候气势非常可怕，每次他一摆脸色，闵妈妈和闵俊其都不敢触怒他。
但闵玧琪却浑然不惧，不但不怕，往往还比闵爸爸更强硬。
因为他要对抗的事情绝对不能退让，所以他不容许自己有半分气短。
此刻闵爸爸要收拾闵玧琪，闵俊其着急想劝架，却听闵玧琪想也不想地大声冲口道：“让你管，你想把我变成什么样？一个只会乖乖听话没有思想的木偶？是不是以后我的人生要怎么走都得由你来决定，只要我不遵从就是不孝？”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可以不顾我的意愿吗？我都说了我这辈子就是想做音乐，读书根本就不适合我！”
“哪里有什么不适合！根本就是你不想努力的借口！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难道不比你现在累死累活地写歌赚钱要舒服？”
“是，你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得听你！那像我哥那样在你的控制下活得像个废物你就满意了？”
闵俊其微微一惊，回神时发现整间屋子都静了。
闵玧琪看着他，还带着倔强的面庞上有些迟来的后悔。
爸爸则是惊诧不已，睁大眼睛盯着他的反应。
这一幕，真是尴尬到极致。
闵俊其微微后退了半步，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他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想像平常一样好脾气地笑笑，但试着牵动了一下嘴角，却没有成功。
“我不是……”闵玧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气之下就脱口而出“废物”两个字，分明在他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哥哥。
但闵爸爸却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已经是气红了脖脸，呼哧乱喘地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玩音乐，少跟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一起混！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供你上学你就念成这个屎样子！没有一点道德修养，跟你爸爸、你哥哥都敢这么说话！你也不看看，这屋子里有你可以大声嚷嚷的地方吗？我们是哪里欠你的了，要被你这样埋汰！我看你是玩音乐把脑子玩傻了，家里人都不认了！这种祸害人的东西，趁早给我忘掉！以后再让我听见你提起音乐，我就打死你！”
闵玧琪面色沉郁地听他说完，到最后已是眉心隆起。看到爸爸转头进了自己的屋子，心里顿时慌得无以复加。
“爸，你要干什么？爸！！”
闵玧琪扑进房间时，肝胆俱裂地看到他爸正拔了他那些设备的线，双手高高举起。
“你干什么！”闵玧琪上去扒住了他爸的胳膊，“这是我的，你不能动我的！”
闵爸爸显然是铁了心，因愤怒而染红的眼眶此刻显得阴鸷无比。
“我就不应该纵容你这么长时间，惯得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早就给你砸了！”话音一落，闵爸爸就将手中的设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闵玧琪大喊一声，他却不为所动，只一脚就将原本完好的设备踹得四分五裂。
闵玧琪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这一声也碎裂开来。
闵爸爸砸了一件还不够，桌上能看到的，有一件是一件，全被他砸了个彻底。
不管闵玧琪怎么咆哮吼叫，怎么挣扎阻挠，他都置若罔闻地砸着。
砸不开的就踩，那一脚一脚孔武有力，踩到零件分散四分五裂才肯罢休。
最后没得砸了，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以后……就没有音乐了。”
闵玧琪怔愣地蹲下身，从来不怕疼不怕苦不怕累、遇到再大的挫折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他，哭了。
为了地上这一堆破碎而又冰冷的机器……
这是他全部的心血……
是他倾注所有希望的资本……
是陪伴他无数个日夜，给他带来欢喜与忧愁的伙伴……
他抬头，血红的眼睛似无助又似迷茫不解。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这句话，是闵玧琪离开家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闵妈妈走到房间门口，望着颓败地坐在椅子上的丈夫，极力忍着泪意没有起伏地问：“把孩子的东西砸了，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一室无言。
闵爸爸佝偻的身躯，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
想写这一幕很久了，终于写到了！
熬过这一趴我要想想后面该怎么甜了（思考ing）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une_910810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