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溆这一笑太过明显,谢姜呡唇,有些腼腆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袂,“皇叔何时到的?”
“刚到。”
江溆放下茶盏,有力的的手腕泛着冷白色,“可睡够了?若是不够,可以再去躺片刻,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过来看看你。”
其实他很早便到了,那时候月柳说谢姜刚歇下,他便在这里等着,直到她醒来。
不得不说……
姜姜这迷迷糊糊的小模样是真的可爱啊。
江溆觉得,等这么久的功夫,看到小姑娘睡眼惺忪着看着自己,用软糯的声音唤自己一声“皇叔”,他等了这么久便值了。
“够了。”
谢姜伸了个懒腰,在江溆对面落了座,刚理好自己的衣袂,他便是适时的递过来一杯热茶,“来,先喝口茶。”
“多谢皇叔。”
谢姜双手接过了,捧在手里一边暖手一边小口小口的喝,浅浅的舒了口气,“上次园园看皇叔面色不太好,今日皇叔感觉如何?回到华京还习惯吗?”
她听自家哥哥说,这位皇叔此前在瀚城待了两年,那里是水乡,和风细雨的,什么都是柔和的,刚回到华京便是遇上这样凛冽的寒冬,那次看他面色憔悴,许是有些不习惯。
江溆目光微晃,唇边笑意泛开,“放心,只是赶路累了,休息休息便好。”
谢姜松了口气,继而笑的眉眼弯弯,“皇叔上次给我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说罢,她还眨了眨澄澈的眸,小手抱着茶盏,乖巧的看着面前之人,其含义不言而喻。
江溆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谢姜这样的撒娇,跨越了隔世的生死后再度面对这样软萌的她,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他收紧了手掌,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故作疑惑的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我上次讲到哪里来着?”
“讲到……”
“殿下。”
月柳谨慎的观察着谢姜的面色,“卓少卿来了。”
谢姜呡唇,面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请他进来吧。”
月柳应了声“是”便是退出去了。
谢姜面上的不自在只是那一瞬,很快便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明媚,江溆却是将方才她的不虞看的分明。
鸿胪寺少卿卓昀流,他倒是知道的。
他上一世回来的比较晚,回来后卓昀流已经获罪入了大理寺受审,据说是陷害朝中重臣,还欺骗怀玉公主的感情,把圣人气的不轻。
听说怀玉公主本来倾心于这位卓少卿,后来伤心了许久。
不过……
江溆挑眉,端起茶盏悠悠的饮了一口,遮住他上扬的唇角。
怎么他看着,他家姜姜并不像倾心于他的样子啊。
卓昀流入殿不慢,倒是没想到江溆也在,愣了一瞬便是急忙行礼,“臣参见泽山侯。”
“无须多礼。”
江溆随意的摆了摆手,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向卓昀流,“今日雪大,卓少卿怎有兴致入宫?”
卓昀流温润的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月柳,看向一旁的谢姜,颇为局促的咳了咳,耳垂微红,“听闻殿下出了意外,臣不放心,冒着大雪过来看看,顺便带了些殿下喜欢的燕窝过来。”
江溆:“???”
姜姜喜欢燕窝?
他怎么不知道?
他饶有兴趣的看向谢姜,小姑娘对他吐了吐舌,继而看向那始终凝视着自己的卓昀流,小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有浅淡的红晕染上她的侧脸,“多……多谢卓少卿了。”
这样腼腆含羞的语气险些让江溆将口中茶水喷出来。
谢姜抬眼看向卓昀流,正好对上他温润含笑的眸,又是匆匆移开视线,小手不经意间擦过自己的碎发,露出已然泛红的耳垂,“雪大,劳烦卓少卿走一趟了。”
卓昀流轻笑,眸底闪烁着莫名的晶亮,带着明显的暧昧,刻意压低了嗓音,“应该的。”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谢姜垂首没有言语,从卓昀流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已经红了的耳垂,
他并没有因为江溆在场而有多少回避,一直看着明显已经羞涩的谢姜,“那殿下好生休息,臣过几天再来看望殿下。”
谢姜扣紧了双手,声音细细的,软绵的似是在撒娇,“好。”
卓昀流轻笑,这才将视线移开,淡定的给江溆行了礼,转身离去了。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谢姜才抬起几乎要埋入桌案上的脑袋,淡定的将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方才她面上的羞涩腼腆尽数敛去了,江溆挑眉,笑着打量她,“如何?这位卓少卿不合姜姜的意?”
谢姜撇撇嘴,淡定的吹开茶水上的浮沫,任由氤氲的茶雾在视线里升腾而起,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皇叔莫要打趣我了。”
“哪里是打趣?皇叔是关心你。”
江溆故意做出可惜的神色,浅浅叹息,“我还以为我们姜姜已经有心上人了,打算考验考验那位卓少卿呢。”
“别。”
谢姜重重放下茶盏,连连摇头,“卓少卿与我并无关系,皇叔莫要误会了。”
“当真?”
江溆刻意的加重了疑问的语气,见她连连点头,又是皱起眉,“不过,我方才看到哪个小家伙的耳朵红了?”
谢姜扁扁嘴,嗔怪似得看了他一眼,语含不满,“皇叔的眼力可真是不错。”
江溆故作深沉的点头,故意加大了敲击桌面的力道,面上好奇并没有减少半分。
谢姜沉吟少许,似是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叹息一声,素白的指尖拂过了她微红的耳垂。
下一刻,耳垂恢复白皙,莹白如玉。
江溆挑眉,“这是……”
谢姜伸手过去,露出指尖的微红,轻轻捻了捻,又是被拇指的指腹捻去了。
江溆以指尖轻轻一抹,果真是揭去了她指腹上的微红,看着自己指尖的微红,他面上的兴味更浓了。
谢姜迎上他明显探寻的目光,并没有多言,只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唇,神秘的笑了笑,眉梢微挑,是他熟悉的调皮。
江溆心头一跳,将指尖送到鼻尖,嗅到了细微的清香,似乎是某种花的芬芳,他指尖动了动,细微的笑了。
“你啊……鬼点子倒是不少。”
他无奈的笑,话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不愿意便罢了,说一声便是,何必这般麻烦?”
方才他以为她是害羞的耳垂红了,没想到是她的胭脂。
哦,演的不错,至少那卓昀流是信了。
“他费尽心思接近我本就是抱有目的。”
说着,谢姜再度“哼”了一声,“我总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吧?”
“嗯?”
江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那便是……这位卓少卿不合你意了?”
谢姜哼唧了一声,小口小口的饮茶,颤抖的长睫敛去了她眸底的思绪,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无害的小模样。
见状,江溆也不再多问,心情大好的他主动提起方才的话题,“姜姜方才说,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谢姜目光亮了亮,眉眼顿时生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皇叔上次讲到瀚城的那位琴师了。”
谢姜喜琴,跟随郑夫人习琴,天赋极好,江溆是知道的。
“对,说道那位琴师。”
江溆敲了敲桌案,刻意顿了顿,待谢姜将视线放到自己面上,才缓缓开了口,“那位云廷公子此刻便在我府上。”
他对上谢姜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敲,“不知姜姜过几日可有空?”
“有的!”
谢姜连连点头,却又是扁起嘴,有些犹豫,“可是……最近父皇和哥哥都不允许我出门。”
话虽是这样说,她依旧满是期待的看着江溆,努力睁大了眼,显示出这个年纪的姑娘特有的娇憨,“皇叔~”
是明晃晃的撒娇。
江溆心头颤了颤,忍不住伸手去按了按她发顶的一缕呆毛,含笑应下,“放心,皇叔去说。”
“好~”
谢姜主动以自己的发顶去蹭了蹭江溆的掌心,笑的眉眼弯弯,神态满足,“皇叔您真好。”
江溆手上顿了顿,安抚性的按了按她的发顶,眸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你这丫头。”
见证了谢姜对卓昀流的态度,又是成功邀请了小姑娘,江溆很是满意的回去了,同样没有让谢姜送她,独自披着大氅走入寒风中。
夜色漫上窗棂时,江溆收到了详细的情报。
谢姜一日与谢蓁一同去游湖,回程的时候马却是受了惊,一片混乱中,是卓昀流出手救了她。
这是他与她的初见,抑或是,被安排的初见。
此后,卓昀流与谢姜的接触也渐渐变多,加上他的表妹与谢蓁是好友,谢蓁时常邀请她入宫,卓昀流都会让她给谢姜带一些东西,都是一些新奇玩意,但确实能够吸引谢姜。
卓昀流少年登科,年纪轻轻便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能力自然是不必多说,加上他生的温润如玉,待人温和,进退有度,刻意的温柔如脉脉和煦的风,足够让少女动心。
不过……
不包括谢姜。
从她今日的表现看,她从一开始便意识到卓昀流不单纯,早就有了防备。
这般一想,江溆唇角怎么都抑制不住的上扬,敲击桌面的力道也轻快了几分。
不愧是他的姜姜,连忽悠人都那么可爱。
※※※※※※※※※※※※※※※※※※※※
江溆:(呼)原来不是情敌,只是个炮灰。
卓昀流: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