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晚睡在了一起。”格雷休息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显得精神很好,胡子都妥帖地绑成了漂亮的辫子。他往面包上抹果酱,“动静很大,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从新的角度仰视博格,我发誓,博格是被按在下面的那一个。”
“这可真是令人震惊。”梵妮给自己倒了牛奶,一边嫌弃奶味一边喝了几口,“你怎么知道博格在底下?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会老实地躺下。”
“身不由己。”格雷很懂地说,“那小鬼的力气非常大,你看到过,他能掰开博格的手指。”
“不,不我还是不能相信。”梵妮说,“虽然他们睡了,这点也让我难以置信。我还以为博格会打一辈子光棍,毕竟他对男人女人都没有兴趣。”
“生命中的缪斯总是会晚点出现。”格雷把一沓厚实的面包一口吃掉,“像我,至今还在寻找。”
他们闲聊时,博格的门开了。加尔换了新衣服,确切的说换了博格的新衣服,袍子都拖地上了。他在前胸缠了个兜,里边放着幼崽,一边提着长袍,一边卷着长袖拖拖拉拉地往下走。
“就没有我能穿的吗!他的衣服实在太大了!好吧,毕竟他比我高那么多。嘿,早上好,矮人和女人。”加尔从腰上拽下奶瓶,对木藤后边的人类厨师说,“先来点奶,羊奶最好。不要太烫,博格说它喝不了太烫的奶。再来点……噢,矮人吃的面包,它看起来很不错。”
“我不叫女人。”梵妮翘着小指把空了的杯子推远,用叉子拌着一盘绿色,“梵妮,叫我梵妮,谢谢。”
“我也不叫矮人。”格雷往边上挤了挤,让加尔坐下来。他腿晃在半空,吹了吹胡子,“虽然我确实是矮人,但我叫格雷,朗曼·格雷。”
“朗曼矮人。”加尔抱着幼崽,“我知道,我很了解朗曼矮人……你的叔叔还是舅舅曾经手持巨灵之斧砍掉了魔王的双翼,我很清楚。”
“那是我爸爸。”格雷继续给一沓面包涂果酱,“没错,是的,他砍掉了魔王的双翼,并且把它带回了深兵森林,我们一直把它当作遮雨布,还挺好用的。”
“遮雨布!”加尔提高声音,“你们太浪费了,这对双翼很酷,它们甚至无惧雷电和火焰,而你们仅仅把它当作遮雨布?好吧,反正跟我也没关系……就是让人不爽!听着矮人,回去告诉你爸爸,让他不会用就把它们还给魔王!”
“还给谁,魔王?”格雷几口吃掉面包,鼓着腮帮说,“开什么玩笑,魔王早就死了。是博格他老爸干的,连心脏都被拿去了圣弗斯,魔王早死了。”
“我不喜欢这个话题。”加尔接了热羊奶,喂给幼崽,“我总是会在这个话题上激动,我该聊点别的。你们一直住在这里?这儿挺酷的,矮人再次缔造了奇迹。”
“我们当然住在这里,这里是家。”格雷喝着果汁压下嗝,“矮人是万神的双手,这句话没错的。不过这座巢穴并非矮人单独的功劳,它的初衷源自于博格。”
“我建议你们聊点其他的。”梵妮插嘴,“拜托你警惕一点,他在打探消息。”
“你在打探消息?”格雷无所谓地看向加尔,“你都跟博格睡过了,你现在是我们的人。”
“我们是睡过了,”加尔说,“可那仅仅是睡在一张床上。他昨晚帮了我很大的忙,虽然他不太情愿,但没关系,我按住他了。”
格雷觉得自己不该听下去,因为博格会杀人灭口。但他瞪大了眼,无法克制自己问,“你按住了他?”
“按住了他的肩膀,骑在他的身上。”加尔学着格雷,给面包涂酱,“他身材挺好的,腰上非常有手感。当然我不是故意摸的,但那种情况下你明白,我是个男人,我还蛮意外……他很结实。就是他不太愿意,今天早上也不太高兴,可这没关系,我会包容他的。”
“安克烈神在上。”格雷神游一般地说,“梵妮,临死前听到这个消息,也足够我去地狱笑到世界末日。你听见了吗?他骑住了博格,还摸了博格!”
“我觉得我们该离开这里。”梵妮说,“我还不想死。”
“他长得真漂亮。”加尔吃着面包,“我是认真的。他简直像是造物主的疏漏,他比遗别悬崖的挽发女妖还要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算了我会包容的,好看的人总该享受特权。”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格雷趴在一边,“博格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没想放过他。”加尔舌尖舔过指尖的果酱,他绿眼睛微眯,“他有神奇的作用……我不会杀了他,我需要他,我要他!”
房门再次被踹开,博格系着衬衫扣,明显不太高兴地下台阶。他站木藤柜边时,格雷自觉的躲远。
“一杯酒。”博格说,“一份鱼。”
“你该吃点面包。”加尔说,“你需要体力。”
“是啊体力。”博格坐下在他身边,面色不佳,“我还需要睡眠。”
“我今晚会克制自己。”加尔保证道,“我发誓。”
“相比你不值钱的誓言,我们应该聊聊。”博格接了酒,他挽起的袖口露出手腕骨上的一道疤痕,“你的左眼。”
“我不知道。”加尔捏着面包,“我不知道……我从不知道左眼会燃烧。别这么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谁会无聊到诅咒别人的左眼?这有什么用,简直像是枷锁。”
“神殿是安克烈神的传承。”博格侧目,“火焰的标记在你左眼中,它在黑暗中燃烧。这不是普通的巫师诅咒,主教都未必有此实力。我希望我的宝贝儿能说实话,否则今晚你就该尝尝焚烧一夜的滋味。”
“别这样博格。”加尔说,“我需要你,我们不能分开,尤其是晚上。”
“那就说实话。”博格饮酒,“快点。”
“……好吧。”加尔拍了拍吐泡泡的幼崽脑袋,双手在柜台上交握,这与他稚嫩的外表形成反差,看起来有些奇妙,“其实我得罪过大人物,大概像你老爸那么大的人物。我藏了很久,最近才能露面。我并不知道左眼里有什么,它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昨晚是第一次。但我向你保证,我绝没有梦见超出自己的事物,我的记忆来自于我自己,我只会梦见我自己的东西。我不太明白左眼里锁住的诅咒能干什么,我甚至不太明白它有什么意义。”他非常气馁地说,“我又不是危险人物,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而已。”
“这已经很危险了。”博格跟他的牛奶杯碰了一下,“世界害怕被拯救,英雄总是孤独的。”
“我知道孤独。”加尔喝了牛奶,立刻舒展眉头,“这是什么?口感真好,柔滑醇厚,比啤酒好喝多了。”
“牛奶。”博格持着杯,漫不经心地看他,“你的问题太多了,比起人类,你更像蛇人。”
两个人之间几秒停顿,加尔咳了一声,把牛奶喝完,说:“行吧,我向你坦白,我其实是森林的儿子。森林养育我,我与蛇人是兄弟,虽然我们从来没承认过。”
“所以你看着你的兄弟被伦道夫焚烧。”博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为你们真挚的兄弟情谊干杯。”
“不,我没有。”加尔正色,“我没有。我保护我的兄弟,在我可以的时候。当伦道夫奴役蛇人的时候,老天为证,我还没有睡醒。光屁股骑士会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他有点烦闷,“该死的……他还在寻找树人眼泪。”
“代表孕育生命的眼泪。”博格说,“伦道夫疯了,他以为他找到树人眼泪小国王就会给他生孩子,可是他连国王的屁股都不敢摸。你也在找它?”
“是的。”加尔说,“树人的眼泪孕育生命,它能让森林重生新发,能让蛇人繁衍生息。”
“祝福你。”博格淡淡地说,“在此之前,你得想办法从我这里逃出去。”
“我不会逃离你。”加尔平静地说,“我需要你。我们一起找不好吗?我还在找其他东西……博格,相信我,找到这一切之后,你会得到相应的报酬,我是说无与伦比的报酬。”
“很遗憾,我从不接嘴上的任务。”博格推开杯子,站起身,“也不接盗贼的托付。”
大巫师柱着法杖,他身着白袍,边角绣着火焰的纹路。他俯瞰冰湖城,波澜不惊,仿佛没什么能逃脱他的眼睛。
“你说树人的眼泪被盗贼偷走了。”大巫师回头,“那是假的。”
“安克烈神在上。”伦道夫扶剑道,“我以骑士之名发誓,我没有说谎。”
“我明白骑士所言非假。”大巫师的袍兜满荒野肆意妄为的风,“我是说,宝石是假的。”他张开手臂,划境巨墙上的风随之舞动,他调动着风,在云雾之中画出巨大的虚景。
“万智森林的蛇人为西,遗别悬崖的女妖为东,他们共同把守迷失峡谷的入口,归为魔王麾下的最强力量。魔王在迷失峡谷的崖壁上失去了心脏,遭受烈火焚烧,森林为之哀嚎,蛇人在林间颤抖。葛兰是魔王的兄弟,他曾在魔王左手边俯首称臣,魔王将树人的眼泪交于他,他绝不会容许眼泪落入人类之手。‘窥世之眼’已经看不见树人眼泪的去向,神殿认为它已经被蛇人拿为他用。眼泪赐福生命,让生命繁衍不断,它还有另一个作用,神殿猜测是重塑生命——蛇人用它唤醒了魔王。”
“这不可能。”伦道夫张大眼,“魔王的心脏被烈火中烧挖了出来,还在王宫之中。没人能离开心脏存活。”
“不论如何,神殿会通发讨伐令。”大巫师法杖轻磕地面,天幕中的种种景象立刻烟消云散,“请骑士团与军队重启最高悬赏,任务名称就叫做讨伐深渊魔王。”
“我们已经失去了勇士夏戈。”大巫师沉痛地说,“人类的覆灭就在魔王转念之间。为了守卫人类,我们必须将魔王扼杀在刚醒的初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