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的住处还有个院子, 院中树上搭了个鸟窝。天色朦胧时, 鸟雀倚在枝头啼叫, 树下的石洞里蓄着一汪清泉, 引出一条盘旋的溪流,带来潺潺水声。
今日辰时,沈尧扛着他的大刀,来到院中练武。他抽刀断水,溅起纷飞的水花,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何时,卫凌风站到了沈尧背后。他抬袖揩去沈尧脸上的水珠,并问:“肩膀的伤口还痛吗?”
“肩膀倒是不痛了, ”沈尧将手中一把大刀插.进石头的缝隙里,“后面有点……”
卫凌风马上说:“今日先不急着练武, 阿尧,你来跟我进屋。”
沈尧头也不回,笑说:“我要是真的被你弄出什么伤, 我自己就能把自己治好。今早起床, 我这腰酸得很,正好现在练一练, 活动活动筋骨。”
卫凌风一手掐在沈尧的腰间, 牢牢掌住, 再逐寸按揉。沈尧好似被他抽断了骨头, 站也站不稳, 他就用另一只手扶住沈尧。沈尧抓紧他的指尖, 一边摸骨,一边总结道:“你这只手,至今尚未复原,仍然使不上劲,对不对?我忽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你的病可以治愈。具体要怎么调理,我却没来得及听。”
提及师父,他们二人一阵沉默。
沈尧坐在近旁一块岩石上。他披着一身白衣,衣裳染水沾湿,紧贴他的身体,显得轻薄而透明。他伸手拔出那一把长刀,运气挥动刀锋,朝着溪流,狠狠斩了下去。霎那间兜头一个水浪打来,淋得他浑身湿透,束发的黑色缎带垂在背后,背影冷冷清清,看得卫凌风心中陡生怜意。
卫凌风挑起沈尧的发带,顺着发带往前摸。沈尧微微向后仰头,听他开口说:“你不适合用刀,用剑更好些。”
沈尧问:“广冰剑?”
沈尧曾经在安江城捡到一把古剑,名为“广冰”。据说这把广冰剑十分邪性,剑上充满怨气,剑下冤魂数之不尽。广冰剑锋利至极,削铁如泥,但是古往今来,持剑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此前,沈尧委托卫凌风替自己保管广冰剑。如今,沈尧重提旧事,卫凌风却说:“你尚未学过剑法,应当先用木剑练习《剑式初编》,再修习《剑经》。任何门派的弟子都要先熟悉其中诀窍,三年五载,方能小成……”
卫凌风一句话还没讲完,沈尧忽然说:“师兄,我吃了十年昙花。我等不了太长时间。”
溪水从他脚下淌过,清澈如碧,可见水底铺着光色各异的鹅卵石。沈尧松开手,长刀落入水流,他低声道:“我并非一时冲动。我们已经和流光派、伽蓝派结仇,师兄,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师父寄希望于武林盟主,盼他能替你主持公道,兴许武林盟主真是个好人,是又如何?他发布了江湖通缉令,三大杀手门派都在追杀你。师父去世之前,我信人间正道。现在,我愿做天下第一恶人。”
沈尧的倒影落入溪水中,附近丛生的青竹比不上他身姿挺拔。可他从前不是这样,他一般都是坐没坐相,东倒西歪的。
卫凌风提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起来,昨夜至今的温柔缱绻一时间荡然无存,像是被一团猛火烧得化成了轻烟。
沈尧还问他:“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这时候就别发闷了,教我练剑吧。”
卫凌风拖着沈尧往前走,竹叶挡住了眼前的路,四下暗影交错,日光清幽。卫凌风打了个指诀,立刻折断了成排的翠竹,沈尧叹道:“好可惜。”卫凌风就说:“不可惜。你若喜欢,来日再种。我领着你去找那个配了十年昙花的人,把你的药性解开。你服药不足三月……”
“我不解。”沈尧说。
卫凌风心头一震,万没想到沈尧的语气如此果决。再念起昨夜,沈尧不管不顾与他同谐鱼水之欢,不像是情之所迫,更像是在了却一桩心事。
卫凌风当即放慢脚步,缓声道:“你不是一向听我的话吗?此事非同儿戏。你将自己的寿命抵作功力,实乃得不偿失。先前你说,愿意和我隐居山林……”
沈尧闻言,怔了一怔,复又笑道:“师父死了,你平白受辱,我哪还有心思避世隐居。只要你走出云霄之地,我怕你都活不过今晚。我还有许多师兄留守在清关镇,他们会不会被无端波及?恐怕会吧。江湖中人,大多没有良心。”
“你无需担忧,”卫凌风握紧沈尧的手腕,强扯着他走出后院,“我早已派人前往清关镇……”
沈尧随口问道:“你手下有人了?你现在真是魔教人士?”
卫凌风侧目看他,他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师兄,带上我吧!我也盼着自己能加入你们。从此恶名远播,好不快活。”
卫凌风只将目光凝注于沈尧的脸上:“说起来,我爷爷正是恶名远播,无人敢欺。他武功高强,当年位列江湖第一。他死后数年,武林正派集结成群,赶来云霄之地一雪前耻,杀人无数。”
“我知道,”沈尧点头,“但你知道吗?我一闭眼就能记起师父被杀后的惨状,还能记起当日在流光派,你命悬一线,只要谭百清动一下手指,你就会当场咽气。而我,只能一头撞死在墙上,早点陪你上路。我们两个冤不冤?这他娘的是不是窝囊废!”
卫凌风驻足在金雕玉砌的台阶前:“谭百清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倘若你将谭百清视为敌手……”
卫凌风站在前头,沈尧撩起他的衣带,懒洋洋地说:“我不仅将谭百清视作敌手,还要废他双腿双脚。”
“你内功不稳,心境不平,”卫凌风对沈尧说,“你此时若有了广冰剑,必然走火入魔。云棠同你一样。她年纪尚轻,平白获得了父亲的内功,自身无力支撑,致使筋脉大损。你应当以她为鉴。”
沈尧用力一扯卫凌风的衣带,拽得他衣衫大开,胸襟外露。
“师兄,”沈尧自他背后一手抱住他,低低地笑道,“这真是你的不对,你不能用你练武的法子来强求别人。谭百清丧尽天良,武功不也好得很。师兄你为人过于正派,怎么只会在床上使坏?”
卫凌风拉过自己的衣带,正要整理衣襟,沈尧的手指开始作乱,连着几段拨、捻、挑、拂,似乎将卫凌风当成了一具古琴。
卫凌风失手将衣带落到了台阶上,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尧弯腰捡起那条带子,缠在手腕间:“试一试你的内功有多稳,心境有多平。”
卫凌风伸手去牵他,他避开了。卫凌风喊他:“阿尧。”他却问:“阿尧的广冰剑在哪儿?”
卫凌风把殿门打开了一条缝,身形一晃闪进了屋内。沈尧连他的衣角都没看清,只能紧随他的脚步,匆忙越上台阶。
此时正值清晨,满室通明,侍女还点燃了香炉,烟波若有若无,好似渺渺仙境。卫凌风穿过纱幔,走到一架柜子前,从中取出一把长剑。剑鞘是由名贵木材所制,其上雕刻着复杂暗纹,剑柄处镶着一圈黑玉,握在手中,质地极为温润。
卫凌风把剑递给了沈尧:“你拿去用。”
沈尧接到手中,拔剑出鞘,剑身立现一阵寒光。
“这是父亲送我的剑。”卫凌风找来一块丝绢,轻轻擦拭剑刃,丝绢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两段。
“好锋利!”沈尧说。
“冷石锻造,自然锋利,”卫凌风劝他,“你并不一定非要用广冰剑。我这有两本剑谱,你读完后,我再教你《天霄金刚诀》。你若觉得可行,我们便去一趟苗圃,让他们将你身上的十年昙花解开,学武切忌急躁冒进……”
沈尧把剑一横,扛在肩上:“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兴许十年之后,药效过了,我不会发作了。柳青青几个月之前吃了这种药,现在不也没事。她整天活蹦乱跳,健朗得很,师兄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对了,说到这里……”
沈尧揽住卫凌风的肩膀:“那个药王谷的谷主,曾对你做过什么?你不妨告诉我,我也好一并算个总账。”
卫凌风合拢自己的衣襟,应道:“当时我年幼,诸般细枝末节,早已记不清了。”他话未说完,耳畔传来衣帛撕裂声,原是沈尧从他背后扯烂了他的衣裳。
沈尧仔仔细细地审视卫凌风的身后,默然片刻,方才搭住他的肩膀:“我晓得了,师兄不必详述。”心里却道:好个药王谷的老贼,有朝一日我必取他项上人头。
*
这日晌午,澹台彻抱着一坛好酒来找卫凌风。
卫凌风端坐于书房,身旁站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妇。这老妇容貌丑陋,穿戴的衣裳手饰却很考究,周身散发着一股迷惑人心的异香。
澹台彻猛地咳嗽,呛声问道:“乌粟?”
老妇名为乌粟,本是五毒教的圣女,极其擅长用毒。江湖人称她为“乌粟婆婆”,亦或者“矛头毒妇”,意思是,矛头蛇的剧毒,也比不上她为人歹毒。
见了澹台彻,乌粟点头示意:“澹台先生,近来可好?”
澹台彻头晕目眩,面上仍然和善道:“一切如常。”
乌粟道:“那便好,老身心安了。”
澹台彻又问:“小玱今日与你有事商议?若不方便让我在场,我就先回去了。”
卫凌风原名“云玱”。当年在教内,澹台彻一直喊他“小玱”。如今他回来了,澹台彻并未改口。
卫凌风应道:“我师弟自称服食了十年昙花。我听闻十年昙花所用药材,全是稀缺之物,世所罕见。为何他游历在外,竟能捡到一瓶?”
乌粟面露诧异之色:“沈公子竟有这等奇遇?”
澹台彻将酒坛放在了桌上。随后他坐到卫凌风的身侧,插话道:“沈尧人呢?”
卫凌风如实回答:“正在院中练剑。”
澹台彻又问:“他吃了十年昙花?”
卫凌风望向窗外:“他同我说,他曾借宿于一家客栈。客栈的店主,名叫锦瑟。”
澹台彻眯着眼睛,仔细回想:“锦瑟?”他转过头看着乌粟:“是不是崇明堂的上一任堂主?”
乌粟的气息微微一变。她退步到墙角处,暗道卫凌风和澹台彻都已离家数年,自然不清楚教内变故。当年,锦瑟叛教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锦瑟所在的崇明堂深以为耻。崇明堂的继任堂主把锦瑟的大名从功过簿中除去,此后多年无人再提。今次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乌粟不禁怃然道:“澹台先生有所不知,锦瑟虽是我教内中人,却叛变投敌。老教主身故之后,锦瑟搜刮了崇明堂的金银细软,离开了云霄之地,不知所踪。三年前,老身带着徒弟去秦淮一带的山川采药……”
澹台彻的眉头越蹙越紧:“你同她重逢了吗?”
“是,”乌粟双手揣袖,“那时她说话疯癫,已沦为村头的野妇。”
澹台彻看着她,意味不明道:“令人唏嘘。”
乌粟叹了口气:“当初教主待她不薄,对她有知遇之恩。锦瑟出身贱籍,养在青楼,生来无姓氏,漂泊无依靠。若非教内施以援手,她此生毫无指望。”
“她为何要投敌?”澹台彻的指尖搁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又是如何从你手中拿到了一瓶十年昙花?”
乌粟垂下双手,神色尤为镇定:“澹台先生,老身与锦瑟并无私交。”
卫凌风合上面前的一本医书,接话道:“十年昙花有解药吗?”
乌粟答非所问:“柳青青姑娘服下十年昙花之后,武功大涨,并无异状。”
卫凌风又问:“十年后,她和我师弟都会暴毙而亡?”
“我并不晓得,”乌粟在房间里绕行一圈,才说,“十年昙花这种药,是由药王谷的丰神剔骨膏……改进而来。丰神剔骨膏,那是外敷的。十年昙花亦是外敷之药。可惜,柳青青和沈公子,都把十年昙花吃下嘴了。”
听到“丰神剔骨膏”这五个字,卫凌风转过身,盯着乌粟。他眼中再无一丝喜怒之色,也不介意乌粟因炼蛊而养出的一身诡香。他站在乌粟跟前,凝视她时,他的瞳仁逐渐扩散,像是深夜的月影消亡在湖水中。
乌粟心头暗道一声:不好!这是摄魂术!
全教上下都知道,云棠教主擅长摄魂术。所谓摄魂术,确实是一种邪门的功夫。它能短暂地操控一个人的心智,让那人有问必答,无法撒谎。
乌粟哪里能料到,卫凌风也学过摄魂术,还比云棠的功力更深,方法更精湛。她中招之前毫无准备,且又轻敌,这便成了卫凌风的手下败将,只听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丰神剔骨膏是药王谷的绝密药方,只传授给入室弟子,你为何能得到?”
乌粟浑浑噩噩道:“换来的。”
卫凌风又问:“怎么换?”
书房里一时极安静,风掩门窗之声都无比清晰。澹台彻从座位上站起身,衣袖带拂了一盏茶,茶水溅润了桌布,而他的神态威严冷峻,再不是方才那位豁达大度的澹台先生。他也看着乌粟,轻轻责问她:“你还不开口?”
乌粟背上冷汗淋漓,浸透了一件绫罗内衫。她心知,倘若讲出实情,自己难逃一死。因此,她拼着一股冲破气门的巨痛,催发体内蛊虫,紧紧咬合了牙关,终是一个字都没透露给卫凌风。
卫凌风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你不愿意说,我只能凭空猜测。”
乌粟膝盖一软,跪倒在他面前,手指抵着他的鞋子,低垂着头,极为卑屈:“公子……公子,老教主对我曾有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愿终身报答,鞠躬尽瘁。”
其实,诸如此类的话,澹台彻听过成百上千遍。
哪怕江湖盛传魔教杀人不眨眼,仍有许多江湖中人不远千里赶赴云霄之地,立誓从此效忠教主,甚至有几个拖家带口的男子自愿将妻子儿女都献于教内。
每年春末夏初,教主会亲自巡视苗岭一带。苗岭一带的本地百姓从未把他们当作“魔教”。因为每逢灾年,教主都会秉承祖训,开仓济粮,尤其厚待鳏寡孤独废疾者。
五年前,八大派攻上云霄之地,澹台彻走投无路时,眼见一些口口声声说要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四散着逃命。老教主暴体而亡,教内死伤无数,横尸遍地,血流如海,他的鞋底全是血印。
澹台彻不禁发问:“终身报答,鞠躬尽瘁?这种场面话,谁都能说。你跟药王谷交换了什么,我却是闻所未闻。难道,当年卫凌风能去药王谷,是托了你的福?”
这个帽子一扣下来,直把乌粟吓得血色尽失。她年过六十,阅尽千帆,早已将心性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当下仍然止不住地心慌意乱,强自镇定道:“澹台先生,可将今日见闻,上禀于教主,老身听凭教主定夺。”
澹台彻立刻笑道:“我只是一介废人,在教中混吃等死,确实定夺不了你的罪名,何况你什么也没说。”
乌粟默不作声。
恰在此时,书房的门被一个人粗野地撞开。那人右手提剑,满头大汗,嘴上喊着:“师兄师兄……”正是沈尧。
从今日辰时算起,沈尧练武已有三个时辰。他不停地修习卫凌风教给他一套剑法,融会贯通之后,便将院中的竹林当成了靶子。眼下,他正准备开口,告诉卫凌风,他把院子里的一片竹子都削成了竹笋,还望师兄不要怪罪他。
沈尧打开房门,室内肃然无声。
混杂的香料味扑面而来,天光越过窗前,铺在沈尧的脚边。而乌粟跪在地上,微抬起头,没看沈尧一眼。
沈尧掏出一张手帕擦汗,狐疑道:“唉?你们在说什么?”
卫凌风最先应道:“没什么。”
澹台彻回答:“今日我带来一坛好酒,远胜过徒有虚名的凉州酿,你不过来尝尝吗?”
他们二人都没有对沈尧吐露半分秘密。乌粟便会了意,她朝着卫凌风盈盈一拜,姿态如少妇般顺遂飘逸。而后她起身告退,也没和沈尧打一声招呼。直到她身上那股恼人的香气消失殆尽,沈尧才松开长剑,落座在卫凌风的左手边。
卫凌风问沈尧练剑练得如何,沈尧干脆利落地拔剑出鞘,在书房里耍了几个把式,还凌空翻了一个大跟头,有心让澹台彻点评点评。
虽说澹台彻荣登了“江湖恶人榜”的榜首,名门正派都对他嗤之以鼻。但是,只要谈及澹台彻那惊才绝艳的天赋、出神入化的剑术,就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一句不好。
遥想当年,澹台彻曾经在京城出没过几天,还曾挑衅京城的“天下第一剑馆”。这家剑馆由“天下第一庄”一手经营,且和京城楚家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剑馆内的剑术高手被划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层级,每个层级之内,又分为上、中、下三等。
当今朝廷规定,所有进京人士,无论会不会武功,都不许携带任何兵器。因此,澹台彻手无寸铁地进京,又从铁匠铺里买来一把破剑。他扛着破剑,就去了天下第一剑馆的门前。
天下第一剑馆的正门之前,立着两根石柱,柱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曰:“君子行德以全其身”,下联曰:“侠士行义以武会友”,横批:“恭迎八方来客。”
澹台彻并未多言,一剑斩断两根石柱。
馆主如临大敌,初时,就派出四名评级为“甲中”的剑道高手。那四名高手与澹台彻对峙,没撑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退回了场馆之内,自认技不如人。
随后,天下第一剑馆内的所有“甲上”高手都出门应战。他们数十人围攻澹台彻一人,本以为能将他稳稳拿下,怎料才耗了一柱香的时间,那帮高手的裤带都叫人砍断了。澹台彻足尖轻点,飞升屋顶,远远观望。而“甲上”高手们无一不是光着双腿,裸着腚,或站或坐,好不颓废。
据说从此之后,天下第一剑馆一蹶不振,再也没参与过任何江湖纷争。
沈尧从茶馆里听来这段传奇。此前,一直没亲口问过澹台彻,今天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沈尧便问道:“澹台兄,你当年为什么要砍他们的裤带?”
沈尧抬手推开窗户,清透的日光照进更多。澹台彻眼底有光,显得明澈,但他似乎有些赧然:“我那时年少轻狂……”
沈尧忍不住笑了:“我要是去了天下第一剑馆,我能评上什么等级?”
这一遍问出来,卫凌风和澹台彻都没作声。
沈尧又问了一遍,卫凌风和澹台彻同时给出了回答。不过,澹台彻说的是“丙中”,卫凌风说的是“丁中”。
澹台彻感叹道:“你对你师弟,还真严格。”
“严师出高徒!”沈尧替卫凌风争辩道,“我幼年时,多亏了师兄教导。”随后又灵光一闪,问道:“唉?澹台兄,倘若云棠当年的剑术,就像我现在这样,你会用什么办法来教她?”
沈尧本想从澹台彻口中套出一两本剑法秘籍的名字。然而,澹台彻拔出酒坛的盖子,倒出半杯美酒,细品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我会让老教主另请高明。”
沈尧闻言一震:“如果老教主非要你来教呢?”
澹台彻放下酒杯,叹息一声:“那我只能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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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我武功这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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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行德以全其身,小人行贪以亡其身”引自 《说苑·谈丛》刘向(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