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白泽……那是,谁?!
谢洛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她依稀记得文武百官惊谔的脸,以及外祖和他们据理力争的声音。
“我朝尚有太子,陛下退位,按照规矩理当由太子继位!”
这是吏部尚书愤怒的抵抗。
“王大人难道没有听清楚?皇后和陛下参与谋害宏德太子,收买刺客,罪证确凿,根据北祁律法,父母罪恶滔天儿女禁止入朝为官,如此,太子怎能坐上龙椅?”
这是外祖平淡的反驳。
外祖声音虽稳,那瞬间爆发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吏部尚书喉咙发哽,没能继续开口。
“自古我朝立嫡立长,陛下在位时已经废了皇后,太子早已失去嫡长子的身份,让他当皇帝,我等可不服!”
“况且,摄政王生父乃宏德太子,真按照规矩,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摄政王为天下不再多生事端,这才选择七皇子,如此深明大义,你等还要反驳?”
金惜醉慢悠悠的走出来,推了一下挡在他前面的人,那人袖中匕首掉落,惊的当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金某学不会你们京城假模假样那一套,有话就直说了!太子品德不端,七皇子尚且年幼,你们要不愿意七皇子当皇帝,我便叩请摄政王登基!”
金惜醉说着就跪在地上,太子一党瞬间失语,目光望向站在高处的钟凌寒,从脚底生出寒气。
他们和钟凌寒敌对,如今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钟凌寒上位对他们而言等同于灭顶之灾!
“你们这群孬种!”
大殿骤然发出怒喝,谢洛笙抬眸看去,只见程将军从众人中走了出来。
他早前和宏德太子交好,如今听到真相早已怒不可遏,身上铠甲撞击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厉声开口。
“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这龙椅就该是他的!”
“还请摄政王登基!”
大殿上回荡着令人心神振奋的呼声,谢洛笙的神思那时方才回来,朝龙椅旁站着的男人浅浅一笑。
正欲跪下去,她的膝盖忽然被一股内息拖住,抬起头,对上那双狭长又满溢柔情的双眸。
“本王,志不在此。”
短短几个字在她的耳边炸开,那瞬,她只觉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不对,这不对!
前世,他就是新帝!
“为什么?”
下意识的,她问了出来。
黑色的衣袍在眼前晃出光影,他现在她的前面,仿若神邸,天生的王者之气令所有人侧目,低沉的嗓音落下,众人不自觉想跪下臣服。
“北祁将会进入繁荣时代,本王会和王妃一起陪同太后以及德妃将七皇子抚养长大,诸位将是七皇子的辅佐之臣,本王相信七皇子会成为与父亲一样爱民如子的君王。”
那响在耳畔的声音比惊雷更甚,那双握着她的手温暖又有力量,谢洛笙怔怔的看着他,眼眶陡然发红。
王妃二字,他吐的极重!
这个男人,他……竟是用皇位来换百官对他们的祝福!
一个曾经大婚被毁又“劣迹斑斑”的女人,失去县主之位还是罪臣谢荣之后,她的身份必然会成为她再次嫁给他的阻碍!
她想过要如何面对来自百官,来自百姓甚至来自天神的种种反对,可她没想到他会放弃做皇帝!
“七皇子刚降生,他的品行……”
她想阻止钟凌寒,可话忽然就发不出来——钟凌寒点了她的哑穴!
她不断地朝他摇头,最终拍板的却是她的外祖——林靖驰!
“太子中毒的消息想必你们比我清楚,王大人,你们太子一党非要把一个将死之人推上龙椅,是打算等他死了再发动一场内乱?”
林靖驰眯着眼挨个从众人的面前扫过,眸光之犀利,让人惧怕。
几个大臣试图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林靖驰的话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在他们耳里。
“还是你们觉得,可以等太子死了再从宗族里选一个人来做皇帝?你们觉得这天下,由你们这些酸臣说了算?”
林靖驰一脚踹裂了龙案,玉石爆破的声音吓的一群文臣双腿发软,差点哭出来。
“摄政王登基名正言顺,如今的太子都无法比摄政王更合乎规矩,更遑论其他宗族!摄政王对龙椅没有兴趣,七皇子年纪尚小百官皆可教导,其母德妃娘娘品行温良可教导七皇子一二,本侯认为七皇子可当大任!”
林靖驰逆光站在龙椅下,命人去请七皇子过来,小小的婴儿挥舞着手躺在龙椅上的瞬间,文武百官纷纷跪地。
“臣等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靖驰的一番话令人无法反驳,宏德太子是被人诬陷,他的儿子理所应当继承大统……比起让他们惧怕的钟凌寒,自然会选择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
“摄政王,陛下新登基,北祁大定,往日种种还请王爷恕罪!下臣家中有一女……”
吏部尚书话音未落,一只箭顺着他的肩膀刺了过去,凌厉的箭风划破了他的脸。
“啪!”
金銮殿的大门赫然大开,谢洛笙猛的看过去,林沐阳笔直的站在门口,勾着唇,跪地,“微臣参加陛下,陛下万岁!”
“微臣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王爷王妃千岁!”
随着林沐阳开口,金銮殿外数万将士纷纷下跪,山呼之声冲破云霄。
林靖驰叉腰大笑,大步走到吏部尚书面前,虎着一张脸,阴森森开口,“欺负我外孙女?你当老夫和林家军是摆设?!”
吏部尚书不服,梗着脖子道:“摄政王尚未和谢小姐行大礼,下臣让家中女儿争一争有何不可?况且下臣不替女儿求王妃之位,下臣的女儿可以做侧妃!”
“侧妃?”
“通房丫鬟都不可能!你没听刚才摄政王喊笙儿王妃?纳不纳侧妃要不要妾是王妃的事,笙儿不允许谁都别想进摄政王府!就算大礼未成,笙儿也是摄政王妃!你这个狗皮膏药想觊觎老夫的外孙女婿?!”
林靖驰护犊子厉害,谢洛笙愣愣的看着,唇角弯了弯。
前世,她害了安平侯府,都未能在受欺负时被外祖这么护着!
一缕凉风吹来,谢洛笙抬头,撞见钟凌寒漆黑又柔情的眼睛。
心尖一跳,试图抽回手,却没能抽出来。
林靖驰大骂过后,转过身,沉下脸直勾勾的看着钟凌寒,眼角瞥着吏部尚书,一字一句问道:“当初你在金銮殿放言此生只有笙儿一个王妃,绝不会有其他女人,此话还算不算数?”
谢洛笙想说话,抬手要解哑穴,被钟凌寒握住手腕,不让她动。
“算数!”
钟凌寒轻轻弯唇,说出的话令人惊愕,“本王不想做皇帝,便是想绝了某些人塞女人的念头。本王不需要三宫六院,也不需要为北祁牺牲自己联姻,本王的婚事只有本王自己做主,这一点还希望诸位大人记住!”
话音停下,冷冽之气顿时弥漫,百官面露惊骇,纷纷低头。
震慑有了效果,钟凌寒深深望着她,唇角掠过弧度,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朝众人幽幽道:“何况……早在一年前,本王就是谢家大小姐谢洛笙的奴隶。”
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漫不经心的站在金銮殿,低头看着她,又加了一句,“奴隶,只忠于自己的主人!”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什,什么?”
林靖驰从他手中夺下那张纸,看着上面卖身契三个字,嘴巴都合不上。
金惜醉最爱热闹,凑过去拿过来,笑的贼眉鼠眼。
下一刻,他已经恶劣的递给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身形一晃,面如土色,“噗通”一下晕了过去。
“钟……”
谢洛笙努力发出声音,握紧他的手,凝眉望着他。
此事她从未当真!
幽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竟当众将她拥入怀里,淡淡道:“这是本王的卖身契,过了礼部也盖了戳早已记录在案,且没有赎身之法!”
“安平侯不该问本王会不会有其他女人,毕竟奴隶终生只能有一个主子!”
“还请诸位大人和陛下帮我作证,此生,王妃不能将本王抛弃,只有本王一个夫君!”
金銮殿寂静的可怕,北祁刚处置皇帝,洗清宏德太子冤屈,随后又立新帝,经历这么多大事后,他们又遇到冲击!
摄政王竟然是谢洛笙的奴隶!
近日发生所有的事都没有这件事来的震撼!
“此卖身契一式两份,王妃那份更为详细,包括本王该为主子做的各种事,诸位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择日去谢府一览。”
钟凌寒戏谑的话终于让谢洛笙站不住,瞪了他一眼,红着脸从金銮殿走了出去。
回头,望着阴影里的男人,咬了咬牙。
为她至此,值得吗!
屋内,谢洛笙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心神不宁。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一缕冰凉顺着脖子灌入,窗户大开,谢洛笙警惕的站起来,骤然被内息绊住。
一双手从身后缓缓将她聚拢,掌心停留在她的腰侧,一点点的往上移动,探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