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又是什么?为何不要飞升?
  不过,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对【世界的终极】不感兴趣,也没有飞升的打算。
  重要的是坤舆界。
  贺拔六野压下杂念,直言说道:“坤舆界和疏狂界结盟了。”
  他把这些日子的情报全数扔给虞世南。
  虞世南一扫而过,面上浮现些许歉意,一如往常般虚伪,“这事儿,是我的错。原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疏狂界沦陷,没想到坤舆界会插手到这个程度,倒是小瞧那和尚。”
  贺拔六野想起和光,皱紧眉头,“尽早收拾掉,因为她,变数越来越大。”
  虞世南点头,缓缓站起身。开启门口的阵法,封闭山洞,整理完洞内的乱局,一切又井井有条,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接下来,我会着重于天曜大战,不用担心,计划没问题,棋子已经安插好了。”
  贺拔六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
  说完,转身离开。
  第408章 408天地卦象
  ◎天地反转,世有巨变,居正中者,乃坤舆界◎
  疏狂界,高层会议。
  通知发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此次会议讨的主题。哪怕是严有山这样对政治风向不敏感的人,也第一时间意识到,商讨的主题除了疏狂界和坤舆界的建交,还能有什么?
  可惜,讨论的重点不在建交后的大政方针,而在该不该建交,这次建交对不对,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会议姑且分为三派。
  以宁非天为首的执法堂一派,极力声称建交的正确性和必要性。权势最大的长老团一派坚称应该再次慎重考虑。疏狂界地位最高的天枢阁一支,艮目和迟迦陵作壁上观,坐实以往不插嘴不插手的方针。
  “说起来,宁代表,为何疏狂界的代表信物在坤舆界代表手里?你何时给她的?为何给她?你做出决定前,不跟长老团商量?甚至没有知会我们一声。”
  “那日碧湖,我们长老都在场,你为何自做决定?按理来说,就算要建交,也是我们长老团点头。我们千方百计暗示你,你为何一意孤行?你有没有把长老团放在眼里?”
  “那日的建交不做数,不过是你宁非天个人的决定罢了,真正的决定权在长老团手里。如若最后否决建交,一切责任要追究到你身上。”
  长老们一句接一句,语气措辞丝毫没给宁非天留面子。
  严有山以为他听懂了,听完执法堂弟子在底下打的暗号,他又没看懂。
  【严格追究起来,权力最大的又不是长老团,而是天枢阁,不过天枢阁阁主不管事儿啊,就拄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
  【长老团一个个死皮不要脸,打仗的时候不见他们,现在倒出来了。这些老东西,不会是已经做好飞升的准备,不打算管事儿了吧。】
  【说的是,事情一点都不揽,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这是打算拿宁师兄当弃子了?】
  ……
  啪——
  宁非天起身,双掌重重往桌上一拍,既打断长老团的絮絮叨叨,也组织执法堂弟子的窃窃私语。
  宁非天直直看向长老团权位最高的那位,“追究责任?真要说起来,到底是自作决定的责任大,还是你们长老团在此次动乱中毫无贡献的责任大?从始至终,中央城池都要沦陷了,都不见你们过来。再说化神期和大乘期战力的陨落,那些准假的条子都是你们批的,他们的死、疏狂界的损失该算在你们头上。”
  原先喋喋不休的长老愣住,嘴唇张合许久,没能反驳这句话。
  宁非天搓了长老的锐气,没继续挫下去,话头一转,“事后追责还是留到最后,现在重要的是两界的建交问题,长老团说不要建交,那你们告诉我,不建交了,然后呢?”
  他抬起手臂,指向外面,“那些天魔谁去除?执法堂弟子在大战中元气大伤,还要休养休养,不如你们这些老骨头动动身子,帮把忙?除完天魔,外面的魔气怎么办?魔气孕育天魔的样子,在座都见过,魔气不除尽,天魔只会源源不断生出,再吸取疏狂界修士的灵气,一步步进阶。”
  “你们口口声声说不要建交,倒是给个不建交的法子啊,这个残局,到底怎么办?”
  众位长老抱臂,又不吭声了。
  宁非天哂笑一声,“不久前,坤舆界代表问我,高高在上的疏狂界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不得不屈尊降贵去成全坤舆界。我对她说,不是。现在看着你们,我突然不确定了。”他的眼神落在地位最高的长老身上,“长老,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回答错了。”
  大长老深深地凝视他,许久过后,开口道:“有史以来的几十万年,每一次天曜大战,疏狂界都是第二大界,于诸天万界保持中立,不媚上、不欺下。我界的天道笔直朝上、坦荡如砥,从不亲近天道歪斜的界域。”
  “那坤舆界何样?你不是没看见,三万年前歪得一塌糊涂,两万年前曾有过立直的机会,不过须臾,又斜得不像样。那样的界域,怎能接近?”
  “你说看不上也罢,委屈也罢,总之那样的界域不配同疏狂界建交。”
  “不配?”宁非天大笑出声,“老头子,睁眼看看吧,疏狂界的天道歪了!从第一根黑柱升起的那刻起,就歪了!一百零八根黑柱接连升起,天道早就不像样了。这怪谁?还不怪我们自己,躺了几十万年来,躺成这副模样!”
  大长老的脸色黑了下去。
  宁非天没停,嘲讽道:“还在做那上界的春秋大梦?化神期战力和大乘期战力陨落,大半参与天曜大战的弟子都死在大战里,能不能保住位子还成问题呢。”
  “再说,你们心里没有半点感恩吗?最为危险的关头,是坤舆界出手帮了我们,不然哪还有你们这些长老团,整个执法堂都要死在中央城池。执法堂的大半兄弟,中央城池的百万平民,算得上都是她们救的。”
  宁非天毫不掩饰讥讽,“还轮得到你们瞧不上坤舆界?哪来的脸?”
  长老团的脸色黑如锅底,一个个都瞪着宁非天,张开嘴巴,就要说回去。
  大长老率先说道:“这么说,你非要和坤舆界建交?”
  “不是我非要和坤舆界建交,而是疏狂界不得不同坤舆界建交。”
  “那么我也正式通知你,作为疏狂界权位最高的长老团,不同意此事。”
  “不,疏狂界权位最高的不是你们长老团,而是天枢阁。”宁非天扭头看向艮目,问道,“阁主,你怎么看?”
  长老们纷纷嗤笑。
  天枢阁放权许久,作为阁主的艮目更是稳坐天枢阁,从不插手任何事情,此时怎会掺和进这件事。
  迟迦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别问我们啊,我们不过来听个......”
  “那就建交吧。”
  迟迦陵的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艮目。
  长老团和执法堂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艮目居然开口了,还下了天枢阁的决定。
  大长老眯起眼睛,语气谨慎地又问了一遍,“阁主,你说什么?”
  艮目一脸淡然,“如果这是坤舆界期望的,那就建交吧。”
  大长老拔高嗓音,声音尖锐得刺耳,“为何?那个界域如何配得上我界?”
  “我们欠她们人情,那位前辈也欠她们人情。坤舆界顶着极大的危险出手,出动的修士远远超过你们的预计。总之,我们欠坤舆界天大的情分。”
  “那位前辈是谁?出动的修士又是谁?”大长老追问道。
  艮目没回答,“还有一件事,此次天曜大战的事宜全权交给宁非天。”
  大长老表情扭曲,“交给他?那我们呢?”
  “长老团不准插手。”
  “为什么?阁主,至少给个理由!”
  艮目没再开口,站起身,同迟迦陵返回扶桑树。
  会议以长老团全面败北告终,不仅没能达成否决建交的目的,而且丢掉了天曜大战的指挥权。
  与此同时,逾疆界也在讨论建交之事。
  第三到第五界域——无波界、持允界、逾疆界的战略联盟察觉事情重大,排名地位极有可能受到威胁,紧急召回殷羡,询问内中详情。
  殷羡详述疏狂界之乱的经过,事无巨细,对于两界建交,也直言表明自己的看法,“没有挽回的余地。”
  “依属下看,两界建交已成定局,与其在这上面下功夫,不如决定以后的方针,该如何对待坤舆界。”
  如今这样的场面在诸天万界轮番上演,不少界域急急召回代表,不能召返的也详细过问。
  各界高层召开会议,主题也是日后对待坤舆界的方针。因为同疏狂界的结盟,以往的排挤态度不可取。以前万界联合起来冷待排斥坤舆界,同坤舆界交好倒成了异类,会得罪整个诸天万界。
  现在形势不同,排斥坤舆界,相当于排斥第二大界疏狂界。一下子得罪两个大界,可不行。
  最重要的是,坤舆界通过疏狂界之乱证明了一件事,她们拥有驱逐天魔抵御魔气的能力。若是哪个界域被天魔入侵,指不定要求援于坤舆界。连第二大界都有被天魔入侵的危险,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不会遭遇这件事。
  即使如此,排斥坤舆界已成习惯,哪怕临时要改,也要看看该怎么开始接触,接触到哪一步。
  其次,中小界域都在联系各自的探子,试图得到大界的情报。大界对坤舆界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决定各自下属界域和友好界域的风向。
  千壑界的安置房间内,乌束同和郁碰头,带着各自界域的任务,试探对方界域的想法。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用意,然而还是不能直言,避免留下口实。
  和郁垂眸笑了一声,问道:“乌道友,我记得你曾把私人信物交给和光道友,还不去要回来吗?”
  乌束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怎么还不去要。”
  和郁敲着扇骨,看着乌束,慢慢道:“我们九德界有句话,送出去的礼物再没有要回来的礼,私人信物权当我界的一份礼,算是祝贺坤舆界和疏狂界结盟。”
  乌束笑了,“巧了,千壑界也有句话,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就不是个人。两界结盟这么大的事儿,九德界就送块破牌子,忒小气。过几日,老子还要亲自去坤舆界一趟,送份大礼。”
  “那敢情好,不如咱们同道去?”
  此时,卦辞界。
  无谶回到八卦门,脱掉代表衣袍,上交代表信物,跪在掌门大殿外边。他罔顾命令,私自前往天问碑,这是罪有应得。
  殿门紧闭。
  据说鸦隐魔君现身的那一刻,掌门即刻闭关卜卦,至今都没出来。
  无谶跪了三日三夜,直到里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他心头一震,连忙跪着爬过去,敲门喊道:“掌门!掌门!怎么了?”
  殿门缓缓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无谶告罪一声,依旧跪着进去,一路跪到殿内。
  掌门坐在占卜的蒲团上,身子佝偻下去,仿佛苍老了数千岁,面前喷出大滩鲜血,龟壳铜钱尽数化为灰尘。
  无谶看着灰尘的排列,暗自心惊,“您竟然卜算天地卦?”
  在卦辞界,卜算他人命运,已是不详。卜算天地命数,更是禁中之禁。要知万界命运,需以命抵。
  掌门长长地叹息,眼里满是骇然。
  无谶咽了咽喉咙,试探地问道:“您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