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天空阴沉沉地,气温也陡然降了几分。
到了皇城边上的时候,天空絮絮地飘起了小雨。
寒气夹杂着雨滴,把整个天地都染得雾蒙蒙地。
“早上天还好好地,突然就下雨了。”
青梅拉了拉衣裳,被这突如其来的雨丝扰得有些烦心。
雨不大,绵绵的。
就是冷。
风一吹,满面都是冰凉,寒气从领子里钻进来。
打着雨伞都遮不住,也不像夏日轰轰烈烈地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这势头,估计要下好一阵。
苏向晚披实了斗篷,心情不错,倒也并不怎么觉得冷,对这突然下起的雨也没什么意见。
皇城巍峨,她看着这青灰色的砖石,觉得现在的景色,反倒别有一番韵味。
心情不错,看什么都是不错的。
青梅陪她守了一会,忍不住道:“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出来。”
苏向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她拉了拉斗篷,把帽子戴上挡风:“最不济,也就是等到宫门落禁,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青梅一脸姨母笑:“王爷一出宫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话音才落,苏向晚眼见宫门口走出来一个身影,眸子就亮了几分。
赵容显身边有人给他担着伞,距离太远,一时间只能看见他华服一角绣着的金丝银线。
宝蓝色的衣袍夹杂着风雨,趁着青石砖和暗色的烟雨,气质出尘的清冷。
苏向晚连伞都不担就跑了上去。
青梅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她帽子压得低,跑到赵容显的跟前,一下子钻到了他的伞下。
他稍一抬眼,冷淡的眸光一下子染上了艳色,像是在寒雨中细微串起的火苗,腾腾地跳动着。
苏向晚的睫毛带了些湿气,颤巍巍地挂着,连脸上也有水珠,原本就是小白花的长相,这点雨气染着,更衬出几分无辜的纤弱。
偏偏她冲他笑了一下,弯下来的眸色之中,像藏着惑溺人的微光。
苏向晚看还有外人,不敢抱上去,只低声开口道:“我来接你回家啦。”
赵容显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定下神来。
他一下子拿过旁边替他担的伞,牢牢地将她整个人笼住了,这才道:“怎么也不拿伞?”
苏向晚斗篷上都是细密的水气。
她拍了拍,指了指他手上的伞道:“你不是有吗?我跟你一个伞就可以了。”
赵容显想生气,却气不起来。
每一次出宫,外头都是等他归去的属下。
唯独这一次,是等他回去的家人。
她披着风雨来,从伞下钻到他心尖上,简直让人疼得发颤。
赵容显正要出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陡地一变,连语气也沉了几分:“外头太冷了,你淋了雨,快些回去。”
苏向晚又不笨。
赵容显的脸色不好,语气也明显不对劲。
她目露惑色:“怎么了?我来接你,你不高兴吗?”
赵容显抓着她冰凉的手,像恨不得把她揉碎了藏在怀里一样。
“别乱想,你即便不来,本王出宫了,也是要去找你的,只是突然想起一些要紧的事而已。”
苏向晚就觉得,这件要紧的事应该很严重。
因为赵容显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她还是懂得分轻重缓急地,当下连忙就道:“正事紧要,那你先忙,我回去等你。”
他把苏向晚送回了马车上,又吩咐元思:“出入多派些人手跟着。”
这话语说得严肃,苏向晚在马车里听着,莫名也紧张不少。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她会有什么危险吗?
赵容显大概很着急,苏向晚连道别的话都没说,马车就应声走了。
雨落得稍大了一些。
赵容显撑伞站了一会,确认视线里的马车,慢慢地隐没在雾气中,神色才缓了些许。
只是……依然还是难看。
身后脚步声极轻,很快,一道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豫王殿下……这是在看什么呢?”
赵容显回头,目光极冷淡。
“没什么。”
他似乎一个字都不想跟眼前的人多说。
燕天放被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窒了一下,悻悻然勾了勾鼻子。
原本就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子,但怎么说好歹也合作过,那时候虽然没有和颜悦色,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有按都按不下去的敌意……
对,就是敌意。
燕天放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难道是他偷偷进京瞒着他,赵容显生气了?
还是说……他落狱期间,他没有想方设法营救,于是赵容显觉得他有二心?
他想着,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误会生出隔阂,便主动道:“对了,还没恭喜豫王殿下,眼下平安无事了,这么高兴的事,不若一块去喝杯水酒庆祝一番?”
可惜赵容显不领情。
他直接拒绝了:“不必了,本王还有事忙,世子自便。”
燕天放看他要走,不死心地上前挡道:“你瞧瞧,我这也没带伞,不若殿下你捎我一程。”
赵容显明显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世子去哪,本王派人送你一程。”
燕天放觉得,他那个“送你一程”,总好像还有其他的意思。
他挑起一边眉,完全不介意他的冷脸,隐约还有几分杠上了的意思:“我这山长水远到京城来,殿下难道不请我去豫王府坐坐?”
赵容显还是那个回答:“本王还有事忙,世子自便。”
他这回明显不打算跟燕天放继续废话,只径自走开。
燕天放想要挡路,一下子被他绕开了,扑了个空。
雨扑簌簌地落下来。
燕天放淋着雨,也不着急走,只是看着赵容显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燕秉撑了伞上来,出声道:“世子,怎么了?”
燕天放想了想,开口道:“豫王有点奇怪。”
“豫王殿下……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奇怪。”
燕天放连忙摇头:“不是……怎么说呢,跟之前的冷淡不太一样,之前是觉得他不大想搭理我,现在我觉得……他好像……很讨厌我。”
但他也没做什么让赵容显讨厌的事。
这才奇怪。
他又想起一个事来:“你刚才看见没有?”
“什么?”燕秉不知道他的意思。
“有个女人。”
“……”
燕秉觉得燕天放老毛病又犯了。
“世子,除了宫女,皇城哪有什么女人?”
燕天放连忙道:“不是,就是刚才走的那个马车,上面好像有个女人。”
虽然穿了斗篷,戴了帽子,坐在马车里看不清身形,更看不到脸。
但他凭经验感觉,那就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