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蕊绡自从入住1601,以养伤的名义每天深居简出。张姨一直住在隔壁,她就一点一点地把需要的东西从隔壁搬回来。
最先被侵占的是叶琅亭的厨房。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类型的饼干,夹心的、条状的、蛋卷一样的……还有各种不同的味道的巧克力,他可以在冰箱里看到,沙发角落里夹着,甚至枕头旁边,随处可见。然后是他的浴室,女孩子用的磨砂膏,身体乳,沐浴油……他一样都没见过,但后来东西太多,叶琅亭本身的东西早不见了影子,索性捞到哪个用哪个。洗漱台上,他的刮胡刀旁摆着她的眼霜,被他某天早上醒来当作洗面奶冲了脸,后来叶先生亲自赔了两个新的才算了事。
他们用一种异常沉默但迅速的方式完成了某种特殊的磨合,其实主要是叶琅亭全部的包容。他对燕蕊绡好像有着数不尽的耐心,仍然寡言少语,但只要她提了要求,叶先生总是上百分百的心,比如一定要一起吃的晚餐,还有在伤口彻底愈合前每隔两天都要送上床的洗头服务。
叶琅亭平日里工作忙,白天不在家的时候索性叫了李昆陪着。在他今天例行回来要陪着人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人不在。
他在餐桌前坐着,一向只要回家必须准点开饭的人,只端坐在主位等着——直到时针指向9。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昆终于接到了叶先生的电话,燕蕊绡下车的时候让他不要打给他告密,但没说叶琅亭打来电话他不能接。
九点过半,叶琅亭的车已经停到他的前面。半小时之前,一直等着救星电话的李昆告诉他,下午Vivian直接把人薅到一家从外面看起来像是倒闭了的店门口。
门口只在一侧挂着牌子,用一个艺术花字写了“w”。半扇门合着,另一扇门推开的时候,他从远处看见里面昏暗的灯光,甚至还有一束冷光,在银铂待了这么久,他下意识没觉得那是好东西。
燕蕊绡不让他进去,也不让他给叶琅亭打电话报信。李昆真就乖乖地坐在车里,从下午两点等到日暮西下,等来叶先生的电话。终于给他报告了位置,等着他去把人救出来。
叶琅亭按照发来的位置一路开过来,下车时侧头瞄了眼看见他来迅速下车迎上来的李昆。没说一句话直直朝着虚掩着半扇门的房子去,像Vivian进去时一样,推开门之后,连头都不回。
一天目送了两回如此决绝背影的李昆,站在原地恨不得为他们鼓掌,嘴角咧在耳根,配,是真配!连背影都配!
店里的灯光很暗,叶琅亭进来的动作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原本趴在床上的燕蕊绡,顺着声源看过来。而一直专注手上动作的W,连视线都没分过来一点,细细用手上的纹身针描着燕蕊绡的腰窝处。
“我饿了。”燕蕊绡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迟早会来。
叶琅亭在离她躺着的床还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处停下,看见放在一旁的转印纸。一只燕子衔着一个写着“definition”的卡片。Definition被刻意处理过,用一些细长的短线条在字母中间滑过,是消除的意思。
他又把视线上移,留在她因为疼而泛着一层汗珠的额头。只问了一句,“还要多久?”
W专业的问题,她手里的动作终于一停。这个男的站在这里,即使视线从未离开躺在床上的女生,但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有些冷的,是对他,“半小时左右。”
得到答复的叶先生点了点头,又盯着她腰身上已经清晰的纹身看了一阵,只交代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依然平静,但不冷漠。
二十分钟之后,燕蕊绡又看见用手撑着额头挡住大部分视线进来,把汉堡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李昆。然后回过头说:“叶先生让买的,我,我先出去了!”
燕蕊绡被他的动作逗乐,“你回过头来看看。”
李昆不敢,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叶先生说中国有句古话叫,非礼勿视。”
W噗嗤地笑出声,把椅子向后一滑,从地上拾起快餐袋丢给她。燕蕊绡解开,是冒着热气的汉堡,她昨天说想吃的。
说是半小时,但因为燕蕊绡的高要求,W也不敢放松,硬生生又拖了一小时才算完工。燕蕊绡急着跟人道别,再次拉开门出来,门外原本停车的李昆早就离开,只剩下车头正对着门的那辆库里南,叶琅亭坐在驾驶座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不害怕这双眼,腰窝处因为纹身还隐隐作痛,她走得很慢。叶琅亭不急,没有催她,也不点火。等人好不容易上了车,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望过来。
“走吧。”燕蕊绡边拉安全带边看他说。
叶琅亭动作很快,只听安全带啪的一声弹回原位,她意识到他的右手已经攀上刚刚才印好印记的位置,他太清楚在哪里,那个伤口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下一刻她就被这股力道推着向前,他用唇接住。
燕蕊绡的唇被他细细描过,像刚刚纹身针走在身上的感觉。寻找一个时间突破表层,滑过她的牙齿,卷着她的舌开始游移。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用中指沿着那个字母外的形状描摹——是片叶子。
他突然笑了,吮吸了她的舌,等她喘不上气用手锤了下他的胸口才作罢。整个人闲闲散散靠在驾驶座上,缩回右手,笑着下结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