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在黄金城的地底,众人在刀玉鑫最后现身之下,终于粉碎了庄蹻那荒诞的“归来梦”,但是下一刻,黑衣老者忽然翻脸,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将慕缘推入渡灵州,楚寻语大骇,慌忙惊叫一声,杵着长剑就要上去拼命。 ≦
但是最终结果却出乎意料,老者揪着慕缘的衣领一下推到井边,可落水的不是慕缘,反而是他自己,慕缘也被吓的不轻,瞪大了眼睛被摁在井边上喘粗气,慢慢回头,现原来是老者推着他往井边的瞬间他自己翻身跳了进去,低头看去,原来老者抓着自己悬在空中,下半身被倒影纠缠着,老者面不改色,右手抓住岸上的慕缘,左手已然伸进水中,刹那间整个左手散出焦糊的臭味,老者咬着牙,抬头往上问:“还不把我拉上来?”
“哦、哦。”慕缘这才反应过来,和赶过来的楚寻语一起,把老者给拽上来,楚寻语现老者的左手已经被井水烧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手背上没有一块好皮,全是猩红的大血泡,便示意慕缘拿些药物过来。
“不用了。”老者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过一会它就会自己痊愈的,这‘渡灵州’是南疆的叫法,中原称它为‘契俞弱水’。”
“契俞弱水?”楚寻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了然,这庄蹻真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于是就给慕缘大概的说了一下:契俞,乃上古巨兽之一,是其中体型最巨大的,龙头马尾虎爪,此兽本尊原本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弱水,在封神之战前,乃昆仑山下一灵泉,中原到处流传的“后羿射日”神话传说中提到过此水,环绕昆仑仙山周边,《海内十洲记》曰:鸿毛不浮,不可越也。而这个故事确实和后羿有关。
典籍中有记载,契俞原先乃人身,被奸人所害,轩辕黄帝闻此事大怒,惩罚了元凶,但他想复活被蒙冤遇害的契俞,于是命人召集了上古时期的大巫施法想要唤醒亡者,殊不知世上从来没有一种让死人复活的术。纵然是轩辕帝也不行,他盲目的让大巫强行施术,而巫术素来过于诡异、粗暴和野蛮,结果乱用上古巨兽的肢体拼接他的肉身,复活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怪物,这就是后来中原神话传说中的契俞,此时的契俞已经迷失了本性,彻头彻尾的是个凶残巨兽,轩辕黄帝无奈之下只好用无上法力将它推入到弱水支流中的一个池子里,希望能杀死此兽。
巫术的作用过于暴虐,此刻就彰显无遗,契俞被推入池中不仅没有死,反而历经十日的淬炼,将天生灵泉的弱水给烧的滚烫,契俞逃脱水中束缚,四处吃人,但它因为被弱水淬炼过,所以保留了一缕善心,相传它能奔善走,奔跑在神州大地上,但凡碰见内心稍有邪念之人都会生吞活剥,可是天下谁人心中没有阴暗一面?久而久之成了大患,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轩辕帝无奈之际只好召唤后羿,后羿也是一方大巫,手段了得,那时候的他还没射日呢,听闻此事端倪便出手相助,最后射杀了契俞。而当初它被推入的那个弱水池子也变得和其他弱水不同,不再是当初那个灵泉,反而平静清澈的水面之下滚烫无比,和契俞一样,可以倒映出人内心的阴暗一面,慕缘他们从水中看见的倒影其实就是自己内心的伤疤,作恶越多,水中的倒影就越强大,纵然你可以击败强大的对手,但是你能击败你自己吗?刀玉鑫和大左祭生平杀人无数,双手早已染满鲜血,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当初被自己的倒影纠缠上脱不开身的原因,而楚寻语一个外人能拉他们出来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那些倒影是他们自己纠缠自己,与楚寻语何干,楚寻语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力道的,至于说庄蹻,呵呵,我南疆第一暴君,他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被水中倒影拖下去一命呜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封神一战以后,三界确立,仙界将弱水给收了回去,而契俞待过的这一池水据说早已不是灵泉,所以不被仙界容纳,就摒弃了,而按地理位置来说,众人在梅里雪山,云贵高原,和昆仑山脉相连,当初轩辕黄帝找的弱水支流原来就是这里,庄蹻建立的这黄金城中多是上古异教神或者洪荒巨兽,有这么个玩意儿倒也不足为奇。
老者捡起自己的拐杖,坐在石头上喘气,扬了扬左手,开口道:“这池水乃是上古之物,借助它的力量可以暂时伤害它,短时间能脱离它的监视,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时间有限。”
楚寻语还没开口问,慕缘抢在他前头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来问,因为他不想暴露楚寻语的身份,而且楚寻语要问自己什么自己也早就知道了。楚寻语很快就领悟了含义,于是转身去给忘尘他们上药,其实竖起耳朵在听。
慕缘问:“您老人家不杀我了?”
“不杀了。”
“为什么?”
“因为……”老者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真诚,“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未来。”
“未来?”慕缘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哪里是未来?”
“那个卷轴。”老者叹息一声:“明典当年从来没告诉过我黄金城里会有这个东西,你得到了它,这恰好印证了当年的预言,等待了这么多年,我们本来都不相信,但是今天,我终于亲眼看见了,我相信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慕缘听的一头雾水,又问:“预言……怎么说的?”不错,楚寻语头先就和慕缘说过此事,一定要打听到预言的内容,因为那盏黑灯如此惧怕这个预言会成真,其中一定有它的弱点,它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不可毁灭的存在。
“你应该问那盏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者答非所问。
“好吧,那盏灯是什么?”慕缘无奈的撇撇嘴。
“其实我们也说不好它是什么……”
“这不是废话嘛!”慕缘大怒,“您老人家简直就是脱裤子放……”
“嗯?”老者一瞪眼。
慕缘赶紧改口:“放……放厥词……”
老者无奈的翻白眼:“未来怎么会在你这个混账的小和尚身上。”
接下来老者便缓缓说出了他们知道的一些事情……
其实这灯很奇特,它是怎么来的已经无从得知了,只能推测乃是洪荒世界的遗物,甚至有可能更久远,乃天地初开孕育出的灵物,当然,这些都是他们这些人揣测出来的。因为此灯威力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它具有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本领,记住,这里说的一切,所谓的“一切”就是任何人愿意交换代价点亮它,就可以向它许愿,只要你许了愿,它会满足你要的所有。
“这不是好事吗?”慕缘乐了,“回头我也要去找它。”
老者苦笑一声,笑的有些凄凉:“如果真的是好事的话,那就真的好了。”
继续诉说这灯让人惊骇的一面,这盏灯让人实现的愿望却大相劲庭,就以自己为例来说,老者的真实身份,叫‘李尔文’,说完满是期待的看着慕缘。
慕缘古怪的看着他:“不知道。”
老者没好气的说道:“我的父亲你总该知道吧,叫‘李迷夏’。”
慕缘耸耸肩膀,一脸茫然,还是不明所以:“怎么扯到你父亲身上了,怎么?我该知道你爹是谁吗?”
老者愣住了,气的都笑起来了:“我拐杖呢?我拐杖呢?我要用拐杖打死你。”
楚寻语实在停不下去了,停下手中的药,回头说了一句:“李迷夏是古象雄王国的最后一位君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他是王子。”
“你?王子?”慕缘哭笑不得的问,“你是王子?”
“谁都年轻过。”老者白了他一眼。
老者的故事,就要从他的身份说起。象雄王国,最早是一个起源上古时期的部落,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它统一了青藏高原的十八个小国,成立了后来盛极一时的象雄王国,都城叫做“穹隆银城”。但是就和别的王朝命运一样,无论在怎么辉煌,终有落幕的那一天,最后一位帝王,叫做“李迷夏”,当时邻邦吐蕃国的一位年轻君王把自己的妹妹,叫做“赛玛噶”,送给李迷夏做王妃,因为这位吐蕃君王太年轻,刚即位,为了国家的稳定,和邻邦强大的象雄王国采取了和亲的政策,他是学中原的,因为他后来也取了一位中原汉人王室的女儿。而象雄王国李迷夏当时已经有三位王妃了,生下了两男一女,李迷夏知道赛玛噶嫁过来是因为政治,所以对她不冷不问,置之不理,久而之久赛玛噶就离开了皇宫,在附近的湖边行在别院中居住,因为被君王冷落,所以心中越的悲凉。终于,她等到了自己的哥哥把国家稳定并展强大的那一天,她告诉来探亲的使者,将这些年来的哀怨作了一长诗送还自己的家乡,他的哥哥听闻了此诗心中悲愤交加,于是召集大军,兴兵讨伐,为胞妹雪耻,历经三年,终于灭亡象雄王国,称霸青藏高原,这位吐蕃国王名字就叫做“松赞干布”,他有一位王妃,是中原唐王李世民送来的族人,唤作“文成公主”。
“啊!”慕缘总算听明白了,指着老者回答,“我总结一下,说了半天就是你爹对你四姨妈不好,于是你四舅不高兴,就把你爹给灭了。”
老者气的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在我国数年,利用王妃的身份,把我国的兵力、防御、弱点都摸的一清二楚,作为内应,联合他兄长,里应外合做的好事,她最后的诗歌被你们汉人称为藏派‘长恨诗’,其实就是给来访的吐蕃探亲使出起兵的暗语,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李迷夏有两儿一女,老者当时是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一姐一兄,象雄王国源远流长,国内推崇苯教,是藏传佛教的起源,皇子从小就被送入苯教修行。在吐蕃灭了象雄王国之后,他们借助宗教的力量躲过一劫,但是姐姐就被征入宫中作为松赞干布的王妃,数年之后离奇猝死,其中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而松赞干布一统青藏高原之后,国家逐渐的稳定,苯教越昌盛,甚至威胁到了政权,被后来的吐蕃王所排斥,终于有一天,吐蕃王下令“举国灭苯”,于是苯教又一次被灭亡,老者兄弟二人再一次流离失所,为了保命颠沛流离,只好逃往汉人的地盘苟延残喘,他二人因为是修行之人,所以投靠了一个汉人的门派,那就是距离最近的西域天山派,天山派只有地位极高的少数几人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老者那时候在天山派的道号就叫做“硕影”。
但是此时兄弟二人产生了隔阂,哥哥已经不在乎种种过眼云烟,反而扑在修行上,励志创立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秘术,但是弟弟,也就是老者自己却因为第二次被吐蕃灭派而愤怒,决意找到一种方法,恢复昔日的荣光。
兄弟二人都是才智卓越的王子,哥哥在天山派内穷经白,苦心钻研,将一个起源于苯教佛道的术改进了,借助天山派道教空间术上的心得进行修改,创立了后来的一种无双神通,用度来越时间和空间,唤作“逐日鬼步”,是的,兄长名字就唤作“李斯坦”。楚寻语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老者笑着看看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也会这套步伐了,我苯教功法传人已经少之又少,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你。”
而老者自己,也就是李尔文,他也经过这些年的修行变成了大神通者,但是志在复国,于是走出山门,去红尘中游历,他见证了中原唐王朝的辉煌,羡慕中原的繁华,又亲眼看着它衰落,感叹它的弊政,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同样郁郁不得志的明典教主,明典教主和李尔文是一见如故,二个年轻的大神通者都药复国,都做着同样的黄粱大梦,一个是古滇国,一个是古象雄王国,而且在交谈中互有借鉴,百中教的今天就是明典教主借鉴老者的经验,效仿古象雄王国,举国上下大开修行之门,因为与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人口都很少,一旦开战将力所不及,于是寄希望于全民修行来提升实力,和中原的修真者总是高高在上与百姓少有接触有很大不同。
而那时候明典教主找唐懿宗换来开派圣旨的佛经就是老者给他弄来的,老者自己毕竟在佛门待的日子不短,所以弄个好东西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明典教主也不亏了他,为老者指明了复国的方向,老者曾好奇明典怎么复国,明典就把古滇国的事情说了,老者自己也恍然大悟,借鉴了这个经验,回去找古象雄王国的遗址,因为古象雄王国也有自己的辉煌文明,叫做象雄文明,和古苗文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象雄文,只不过亡国之后已经没多少人能懂了,老者贵为王子,肯定熟谙于胸,他知道古象雄王国曾经有一段引而不宣的密文藏于穹隆银城的密室,于是找到了密室,经过查验,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苯教作为国教历史久远,文献中提到了有一盏黑灯可以许愿,老者欣喜若狂,走遍千山万水,终于遇见了这盏黑灯,于是许愿复国,而且胃口比他祖先大多了,他许的愿望是一口吃下整个神州,要建立一个和当年一样推崇藏传佛教的国家。
但是文献中提到过,这盏灯许愿是有弊端的,除了老者要付出巨大牺牲以外,第二个弊端就是许愿人要终生成为灯奴,誓死拱卫黑灯,被它奴役,听从它一切命令,更不能飞升渡劫,终生为奴。老者为了祖先的荣光答应了,牺牲自己一个又算什么?但是一旦复国成功自己可做不成皇帝,因为自己会被奴役而且被囚禁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他想了又想,作出决定,那就是自己提前预做准备。
毕竟建立一个国家不是起火做饭,三下两下就成了,肯定会有漫长的等待,于是他借着这个时间,换了个身份,回到了藏传佛教的教内,广收门徒,为以后藏传佛教高手出世打下基础,其中就有个弟子,叫做“八思巴”,是的,故事说到这里大家猜的没错,老者许愿复国,数百年风云变幻,建立的国家就叫做“元朝”。
期间老者还抽空去了一趟南疆,兴奋的告诉明典自己复国有望,明典却神色古怪,他那时候已经建立了百中教,而且还找到了黄金城,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于是明典就把黄金城的秘密告诉了老者,一来是为了找个无关的人传承下去,现在知道为什么明典偏偏会告诉老者了吧,他可是另一国的王子,怎么会跨越神州到另一头来找什么古滇国,他有他自己的古象雄王国的事情要忙呢;二来也是警告老者,他们亡国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要滥用祖先的力量,所以否则会招惹大祸,只可惜老者当时过于欣喜,把此事当成了耳旁风。
后来老者在神州逗留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他毕竟自愿成为灯奴,要被囚禁在海外孤岛,但他的愿望达成了,大元铁骑横扫大地,重立藏传佛教为国教,老者欣慰流泪,但是很快就觉不对了,借用有限的外出时间,老者在神州大地上见到的情景和自己所想相差甚远,根本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国泰民安、举国修佛的祥和、宁静场景出现,反而从成吉思汗开始穷兵黩武,滥用藏传佛教的力量,元蒙法师中大量年轻高手狂热的帮助大元铁骑年年征战、刀兵四起,历代君王一个比一个残暴昏庸、骄奢淫逸,民间百姓当牛做马、饱受欺凌,老者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最终再次亡国,尤为讽刺的是,元朝只有九十八年,九十八年啊,一个王朝连百年的香火都延续不到,更别说什么历史悠久的古象雄王国了,老者幡然醒悟,纵然黑灯手眼通天,可以改变天道演变,但是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反而给世间带来了这么多年的灾难,是命运给自己开的一个无情的玩笑。
老者被囚禁的时候也遇见了其他灯奴,其他人对自己都是一片冷落、嘲笑和同情,他们也和老者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们警告老者你上当了,黑灯许愿最大的弊端就是它肯定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是用一种另类的方法实现,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老者已经许愿了,他估摸着怎么说自己许愿建立的国家也能维持个两三百年,也算告慰先祖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只有短短的九十八年,而且还搞的一塌糊涂,落的今天这个下场。
听完老者的故事楚寻语和慕缘都惊愕不已,老者苦笑着说:“现在知道这个东西有多混蛋了吗?它会用一种你绝对不想要的方法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结果就是你无论如何都会后悔当初怎么会愚蠢到来许愿,你当初想要得到的不管是什么到最后都是你绝对不会再想要了,唯一受益的就是它自己,它得到了我们这些奴隶,弄的现在我们活不活,死不死,终生为奴,进不去也出不来,一直要待到天荒地老,哪怕我们想自杀都不行。”
半晌,二人楞楞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者倒是挺大方,主动继续说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古老的预言开始慢慢印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