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似笑非笑了一声,道:“浅萝公主不必拐弯抹角,你和陌皇子来楚国的目的,我也能猜到一二。你们放心,我对你们,对那两个人都无恶意,只是想用这两人和你做个交易。”
“哦?我竟不知道了,我们还有何交易可谈?若是谈借兵,二十万兵马在昆国边境尸骨不存,如今我苏国可是无兵可借了。若是谈别的,我实在想不出是谈什么。”苏浅面色冷了下来,一双凤眸望着白蒙,寒冷的可以结成冰。
白蒙看了她一眼,被她的冷凝冰的轻颤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神色,道:“这事正和那二十万兵马有关。”
苏浅望向白蒙的眸光有一丝疑惑。
上官陌忽然站起身,一拂袖,冷声道:“蒙太子,那两个人和我们并无关系,充其量也不过是她的一房亲戚,她亲戚多如牛毛,哪里又顾得过来那许多?我想你找错人谈交易了。请你离开吧。”
白蒙不可置信的看向上官陌,他从来不敢低看他一眼,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看不懂他。
苏浅也看向上官陌,他眸中一层雾色,令人看不清楚情绪。她用眼神向他寻求为什么,他却避开她的眸光。
苏浅移开目光,清声道:“蒙太子,我想你真的找错人了。我来楚国什么目的,不是你猜测一下就一定能猜中的。至于你所说的人,我想我也没必要见。这世上那么多人,我不可能每个人都去管。请蒙太子去找对的人吧。至于那二十万兵马,你该和我父皇去谈,而不是来和我谈。这些年我虽参与了苏国不少政事,但这样的兵马大事我还是不敢过问的。”
“蒙太子请离开吧,恕不相送。”上官陌拂了拂衣袖,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白蒙看向苏浅,她亦是一脸冷色。他疑惑了片刻,叹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苏浅目送他走远了,转回头看向上官陌,直视着他的双眸,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陌别开脸不看她,道:“二十万兵马兵败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西月与昆国边境地形复杂,沼泽瘴气遍布,找不到尸骨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你又何必孜孜以求?至于那两个人,你不去救,自然有人去救。苏浅,没什么事咱们就回苏国吧。”
他先是声音冷硬,说到最后却又软了下来。
苏浅看见他的手缩在衣袖中,衣袖有轻微的晃动,她眯了眯眼眸。他在怕什么!他上官陌横行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害怕的!想来能令他怕的,只有关于她的事罢了。
冷声道:“你以为我们现在回得去么?楚渊,楚子忌,楚子恒,我那一大帮的舅舅表兄弟表姐妹,再加上上官克,白蒙,白誉,你觉得你自己能斗得过一群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闭了闭,似在强压情绪,片刻,她睁开眼睛,哼了一声,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道:“是,你上官陌筹谋算计翻云覆雨天下难有敌手,也许你很轻易就能带着我从楚国逃脱,但你觉得我应该跟你走吗?二十万兵马,不仅仅是二十万人的事情,他们有家有父母妻儿,我身为苏国长公主,怎能让事情不明不白,怎能不给他们的父母妻儿一个交待!”顿了顿,她叹息一声,道:“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会随你走的。”
上官陌握在袖中的手蜷了蜷,凤眸闭了又睁,忽然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声音道:“苏浅,和我回苏国,别再过问这件事了,好不好?”
苏浅走到他眼前,双眸直视他的眼睛,他眼睛一片雾色朦胧,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声音低沉的问道:“为什么?你是知道了什么吗?你同我合力做戏,西郊杨树林弄了一批收押在牢里的楚国细作做替死鬼,为的不就是有个借口来楚国查楚子恒和这件事的关联以及这二十万兵马的去向吗?怎么现在你要我不查了?你不是个会被困难吓倒的人,究竟是为什么?”她紧紧贴着他的眸光,丝毫也不放松。
上官陌别开脸,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爱你。以前你不应我的爱,我只能陪着你天涯海角餐风露宿,如今你应了,我很高兴。我想和你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再风刀剑雨中求生存了。”
苏浅抬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死死盯着他的眼眸,他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他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却只怕她的。
他拿这样苍白的理由搪塞她,自然是该怕她的。
苏浅沉声道:“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们一起留。”
上官陌颤了一下。
半晌,他忽然扒开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苏浅一下子怔愣住。“上官陌!”她急急喊了一句,上官陌却似未闻,疾步往外走去。
“上官陌!”她又喊了一句,声音大得整个芙蓉殿都能听到。
上官陌却依然似未听到,已然走到了芙蓉亭。
她一急,忙施展轻功去追,顷刻间追到芙蓉亭,伸手去拉他,他却也施展轻功向太子府外掠去,她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够到。再抬头,他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怔愣在芙蓉亭里,只觉头疼欲裂。
事情太过突然。她想不到他真的会舍她而去。
而他走得又是那样决绝,似要和她决裂一般。
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双手狠命揉按眉心,按出一片红印。
“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惊喜的喊了声:上官陌。”
一回头,却是墨凌。
她有些微的失望,颓然的坐在上,头埋到腿上,沉默了片刻,声音沉黯:“有事?”
墨凌疾步上前,伸出手要扶她,她摆摆手,强撑着站了起来。
墨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间被揉捏的深红,不禁深深皱眉,收起平日的嬉笑态度,轻声问道:“你们是小孩子么?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吵起来了?”
苏浅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怎么就吵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墨凌轻哼一声,道:“还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居然玩出走失踪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他平日对上官陌从来横眉冷对出言讥讽,今日却也只是这么一句,顿了顿,又斥道:“你也是没用,连个男人都看不住!你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你们是认识了十年还多,了解对方甚至比了解自己都深,要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早干嘛去了?笨蛋!”
苏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皇派人来请你进宫,我来问你是要去,还是要怎么样?如果不想去,我去推了来人。”墨凌看她这副颓废的样子,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赞成你来楚国,如今事情没有进展,进退两难,楚皇并非是可以信得过的人,眼见他是在利用你打压楚子恒,如今既已将楚梦收监,想来拿下楚子恒也不会太遥远了。我怕他一再利用你,到最后咱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浅看了墨凌一眼,聪明如他,早猜到两人是为什么吵架了。
“他信不信得过有什么要紧。他这个人唯利是图,又最是懂得趋吉避凶,他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的。我们现在需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他自然是站在我们这一面的。只要现在是盟友,就没什么问题。至于以后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叹了口气,她沉声道:“走吧,进宫去看看,他是要耍什么花招。”
墨凌点点头,跟随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太子府大门,一辆宫中的马车等候在门口,赶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公,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长得清瘦白皙,倒是不惹人讨厌。见两人到来,那公公急忙跳下车,恭敬一礼,道:“奴才恭候浅萝公主。”他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身边只有一位俊美少年,并没有上官陌的影子,问道:“怎么不见陌皇子?皇上差奴才来请浅萝公主和陌皇子一同进宫。”
苏浅看了他一眼,掀开帘子上了车,又催促墨凌也上车。墨凌犹疑了一下,也探身上了车,在苏浅对面很随意的坐了下来。
“他不在,赶车吧。”苏浅吩咐了一声小公公,便不再说话。
“皇上点名要见陌皇子,敢问公主,陌皇子是去了哪里,奴才好去接他。”小公公不死心地问道。
“这位公公好没道理,他在哪里本公主怎么会知道?要不要本公主下车去帮公公找一找呢?”苏浅听他提上官陌,心里的烦躁更甚,她不禁怒声沉喝。
年轻的公公听言,不敢再言语,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从太子府到皇宫,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途中皆是闹市区。时间接近午时,大街上十分热闹,叫卖声闲谈声不绝于耳。
闲谈者自然皆是围绕苏浅与上官陌这两人的绝世容貌以及两人超脱世俗的相恋,一时间他们两人的风头将若羽公主与蒙太子联姻及克皇子求娶不成,平安公主下入天牢的事件全盖了过去,大街上只闻对两人相爱至深的赞叹声艳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