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学真正的剑法吗?
一直以来,少年的练习只停留在基础的劈、刺、点、撩,这是计良首次对少年说出剑法二字,落在阿恒的耳中,顿时绽放出了惊喜的目光。
老师,我想学!
计良微微点头,却突然侧身,看向了门口外,声音淡淡地说道:
你也听见了吧?
门口处,是逛了一圈回来的顾云,此时正顶着小八模样的伪装,倒没有被阿恒认出来,只是疑惑这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是谁。
顾云:听见了。
那便麻烦你,给阿恒拿一柄剑来吧。
为了计划更真实的实施,当时二人出府的时候身上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带的,更别说是一个被当诱饵的,一个是假扮普通家丁的,武器什么的当然更不可能带在身上。
而阿恒要练习剑法,便必然少不了一柄剑。
顾云微微侧目,看了那激动的少年一眼,行动间,却是点了点头,对待大哥,他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别说只是一柄剑罢了。
不过,此刻一再见到这少年阿恒,顾云却似乎敏锐地感觉到,大哥的情绪好像变好了一点,不再是那副无波无澜、无所求的平淡模样。
顾云有点开心,又有点心酸,说明大哥见这少年,比见到他还要轻松一些吗?
也是,大哥向来是不待见自己的。
顾云心里叹息了一声,又默默转身,离开这间屋子,给那少年准备一柄剑去。
这其中的复杂情感,阿恒是感觉不到的,只是觉得门口那少年好像一瞬间心情变得低落了,不过很快,阿恒便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见老师往书桌走去了,便连忙起身跟上。
接过磨墨的活计,阿恒一边看着老师执起毛笔,蘸了蘸墨水,然后在纸上书写出好看的文字。
一张、两张、三张
阿恒又看到,并非只有文字,还有图画,横提撇捺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又一个个握着剑的墨黑小人,在笔尖跃然于纸上,剑起而舞动。
不知不觉间,少年停下了磨墨的动作,双眼出神般盯着纸上的图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阿恒突然感觉胸腔一阵闷痛,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脑海中的小人更是乱成一团,却始终无法挣扎清醒过来。
直到被人一掌击在了胸口,才终于倏地睁开了眼,扶着桌子喘息,心有余悸。
缓过神来,阿恒看向老师,疑惑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不要随意演练剑法。
此时计良已经停下笔,等待墨迹晾干,一张张或文字或图画或图文并茂的宣纸铺满整个桌面,阿恒甚至还在其中见到了描绘着人体经脉的图。
他脸颊一红,所幸黝黑的脸蛋看不清切,但也明白了,自己方才竟不自觉中在脑海中演练了这套剑法,却不得要领,才会感觉胸闷气短,差点就走火入魔。
然而,与此同时,阿恒却体会到了这套剑法的厉害,顿时目光灼灼,连刚刚差点走火入魔的后怕都抛之了脑后。
老师,这剑法有名字吗?叫什么?
少年兴奋地问道,神情间全然没有了一丝余悸与羞赧。
计良又将晾干的纸张归拢,一张张有序地叠在一起,装订成册,便成了一本无封的未名书籍。
计良将这本剑法交给激动的少年,才淡然说道:
你自己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
这它原本没有名字吗?
虽然很是激动,但阿恒不太信这么厉害的剑法,竟然会没有名字。
不过,老师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
既然老师这么说,阿恒只好相信了,诚然,若能给这么厉害的剑法起名字,阿恒内心又是一阵激动,不过他却望向眼前的青衣瘦削的身影,迟疑片刻,然后说道:
老师,您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怕起的不好,还是您来给这套剑法起个名字吧。
少年将到手的剑谱又推了回去,却是没有半分舍不得,脸上尽是真诚的笑意。
计良顿了顿,目光透过少年的身影,见到了窗外一棵苍松上,似乎才刚刚冒出的鲜嫩绿芽终于重新执起毛笔,然后在空白的首页上,写下:
「惊蛰」
惊蛰剑法。
阿恒一字一字的念出,眼睛愈发闪亮。
谢谢老师!
惊蛰,意味着阳气上升,天气回暖,春雷乍动,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对应少年,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
另一边,顾云又一次离开了这间屋子,不过这回的目的却不是打探消息了。
甫一出来,顾云便径直向府外走去,大门口有魔教的人装作普通下人把守着,不过对他的出府并没有阻拦,看起来松懈得很。
只是转头,一名下人便进了府邸内,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房间,里面竟坐着徐玮。
那魔教伪装的下人低声道:属下见到那跟在计良身边的小厮出府去了。
徐玮眯起眼,一抹精光划过,然后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我会在教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那人顿时一阵高兴地离开了。
徐玮则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抬手招来一名影楼成员,吩咐道:你去暗中跟着,看看那小子在做什么。
狡猾,多疑,又野心勃勃,徐玮可不想自己投效的魔教,还没坐上高位的时候便又再次面临武林盟的围剿。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大概只要椿娘一来,或被教主彻底掌握情报组织隐楼,那计良便没有什么用处了,到那时,估计便是他的死期。
在此期间,徐玮不容有丝毫差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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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逆子(二一)
顾云走入一间打铁铺,在架子上满目琳琅的冷兵器中随意挑选,视线却透过反光的刀面,看到了店铺外一道可疑的人影。
微微皱眉,尔后,顾云无声笑了笑。
到来店铺最里面,随着阵阵敲击捶打的声响越发靠近,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壮汉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手底下的一块玄铁,直到顾云出声叫喊:
老板!
铁锤终于停了下来,那壮汉捞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抹了把汗水,走出来。
啥事啊客官?所有的武器都在这儿了,看中哪个了啊?
顾云:把你这里最好的一把剑拿出来看看。
话落,便见壮汉走到架子前,双手高举拿下了挂在最高位置的那把锋利宝剑,然后搁在顾云身前的桌子上。
诺,你要的剑。
却见顾云摇了摇头,道:这把剑虽然很不错,但却不是最好的!
此言一出,那壮汉顿时眯起了眼。
小子,有点眼力嘛。
他朝顾云招了招手,却没再理会桌面上所谓最好的宝剑,而是返身进了刚才打铁的房间。
顾云拾步跟上。
到了里面,顿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顾云看到那壮汉走向燃烧的炉子,上面竟然安置着一把剑。
剑身纹理清晰可辨,在炉火的照映下浑身通红一片,然锋利的剑刃,却透出一抹逼人的寒芒,竟将周身热气腾腾的炉火都压制了下去。
见到这柄剑的第一眼,顾云便不由眼神一亮,由衷道了一声:好剑!
等壮汉将之拿下来,通红褪去,寒芒内敛,看着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凡兵利刃,但顾云已然见到刚才那一幕,只会又一次堪堪称奇。
壮汉缓缓抚摸着剑身,道:她是我最满意的杰作,目前还没有起名字。
转而,倏地看向顾云,继续道:你认为,你有能力带走她吗?
半个时辰后,顾云走出打铁铺,手里多出来了一把被白布紧紧缠绕着的兵器。
暗中跟着的影楼成员,在顾云走远,便一闪身进了打铁铺里面,片刻后出来,继续跟上前面的顾云。
不过,顾云却没有接着要去哪里的打算,径直又回了魔教隐藏的那座府邸。
那小子出去难道只是为了买把剑?是他多想了吗?
听完影楼成员的汇报,徐玮皱了下眉,挥手便让人退下。
好一会儿,徐玮走出房间,嘴角挂上微笑,朝某个方向走去。
**
顾云又再一次回到了那间房屋,一眼便见少年阿恒捧着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的样子,侧头,大哥青衣瘦削的身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偶尔回应少年看不懂的问题。
以顾云的目力,自然清楚地看到那翻开的页面上,字迹新鲜像刚不久才写上去的,且这本书籍装订的痕迹也显眼。
顿了顿,视线从页面舞剑的墨黑小人上移开,顾云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同时开口道:
大少爷,您要的剑。
一边将手里白布缠绕的长形兵器递了过去,被计良接了,白布滑落,露出了玄色冰冷的剑鞘。
计良手指握住剑柄,缓缓往外移动,一抹寒芒反射出一双古井无波般淡漠的眼眸。
好剑。
听计良这么说,顾云顿时高兴道:您满意就好。
这时,阿恒也放下剑谱望过来,看到那是一柄真剑时脸上瞬间露出雀跃,双眼放光,激动又兴奋的情绪溢于表面。
他看不懂这剑好不好,但既然老师这么说,那必然是很好的。而且,只要是老师给的,无论是什么,阿恒都万分喜爱。
计良已然将看过一遍的剑归鞘,然后顺手交给了激动的少年。
谢谢老师!
少年满目惊喜,拿着剑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简直爱不释手,如他当初收到木剑时高兴的情绪分毫不差。
又听顾云道:这把剑还没有名字。
阿恒下意识看向老师,便听老师说:剑是你自己最忠实的伙伴,它的名字也应当由你来取。
少年静默下来,看着手中寒芒内敛的利刃,眼尾扫过旁边的剑谱,顿时眼前忽地一亮。
啊,我想到了!
计良和顾云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少年举着那柄剑,欣喜地说道:惊蛰剑法,那它就叫惊蛰剑吧!
顾云并未听过这剑法的名字,也没见大哥使用过这套剑法,却知晓估计是大哥给这少年的吧,且站在院子中,见少年生涩的起剑舞动,而渐渐地,顾云便忽然站直了身体。
他以为大哥交给少年的只是寻常而普通剑法,但随着少年越发熟练的动作,顾云眼底却不由流露出了几分惊艳。
他看的不是这少年,而是这剑法,所以他才如此惊讶,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套剑法的厉害之处,绝对排得上江湖前几。
即使少年目前还发挥不了它真正的实力,但假以时日,少年绝对会将这剑法扬名天下。
顾云不知这套剑法大哥是从何得来,但现在却如此轻率地交给少年,再想起大哥的身体、今后估计都不能够再习武这件事即使大哥面上不显,但以大哥高傲的性子,纵然心里难受之极,必然也不肯面露丝毫示弱的姿态。
顾云微微仰起头,好半响才压抑下心底的酸涩之意。
不过一会儿,顾云耳朵忽然一动,转过身去,就听院子外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不多时,出现了徐玮的身影。
甫一进来,目光扫过舞剑的阿恒,再是计良,见他手中正摊开的一本剑谱。
顿了顿,徐玮拍了拍手掌,笑道:恭喜计少侠师徒相逢。
阿恒已经停下来,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望过去,见是徐玮这人后,眉头皱起露出厌恶的神情。
你这家伙来这儿做什么?
阿恒可没忘记,就是这个人将自己绑架到这里的,还用他来威胁老师。
说话间,少年挡在了计良面前,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剑。
不过,计良却是越过少年,走到了前面,神色淡然,向看个陌生人般看着徐玮。
有何贵干?
连声音都是平静淡然的。
这不该是徐玮想象中对方的反应,见到背叛对方的他,他就应该震怒才对,如此平静的就像是毫无在乎他的背叛一样,连带着刚才进府时对他的无视,这令徐玮稍微有些不悦了。
怎么说自己以前也是对方看重的,自己更是为他出谋划策了不少,如今风水轮流,双方的地位反过来,不说表现出震怒,也该有点异常的吧?
徐玮笑道:无事,就是来看看我昔日的主子,对我安排的屋子还满不满意?
计良目光平淡地看他,现在看到了,那么你可以走了吗。
如此毫不客气。
徐玮顿时沉下脸,冷哼道:我看是计少侠还不清楚目前的处境!
像你一样吃里扒外?
旁边忽然传过这么一道声音,却是伪装成小八的顾云忍不住开口。
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哦?照阁下的意思,原来阁下原本是我少爷的手下啊,既然如此,说你吃里扒外还是轻的!
只要一想到就是因为这徐玮的缘故,害大哥被诬陷,顾云就止不住内心奔涌而出的怒火,以至于让他忽略了那一丝异样。
在他想来,那魔教教主殷任对大哥的隐楼势在必得的话,必然是不会让大哥收到伤害,因为他还需要通过大哥之手来指挥椿娘。
然现在徐玮的话语中,看待计良,却犹如一个将死之人般。
计良目前的处境,是什么样的一个处境?
从一个狼窝,掉入到另一个虎穴之中,计良对这些情节都已经麻木,不过都是,必死之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