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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马不动了,连带着呼吸时的起伏都放轻许多。
  那只手带电似的,手指似乎挨着他上衣衣摆的衣料。
  许宴一边哄许翊尽快睡觉,一边分神听后面那人呼吸的频率。
  很轻,很均匀,完全就是入眠的前奏。
  难了许宴,因为过了会儿,他感觉后背仿佛烧起来一样,明明那人没贴着自己。同时在心里问为什么那人不贴着自己。
  小家伙渐渐安静了。
  许宴想把那只手拿走,不然今晚肯定一夜无眠。
  后悔了?他一动,肖远陡然出声,偏哑的嗓音盘旋许宴耳后。
  悔什么?既然人醒着,许宴不再顾忌,要拿开人家手。
  谁料那手泥鳅似的,从衣摆下面钻进去,贴着一搂。
  许宴的「贴身」疑问解决,顿时连脚趾都绷紧了,压着嗓子低喝道:干嘛呢!
  嘘。肖远淡定如斯,克制地在他颈后吻了吻,别吵醒许翊,就这么睡。
  翌日,肖远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来后,发现少了一人。
  胡鹏抱着许翊在客厅转悠,碍于昨晚的事,看见他,立马摁开电视机,潜意识不想和他讲话。
  许宴走了?肖远问。
  但人家是老板,胡鹏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嗯。
  肖远说:少看点电视,你看可以,许翊不能看。从小视力要保护好,不能像我。
  胡鹏:哦。
  抓过遥控器,把刚打开的电视又摁灭了。
  对了。肖远玄关换鞋,以后不准进我那屋。
  胡鹏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昨晚自己靠近许宴的原因。
  还有他老板显然还有话要说,离许宴远点。
  胡鹏:
  果然
  就是许宴的关系。
  老板走后,胡鹏的手机亮了条微信消息。
  清零:你家远少爷出门了吗?
  大鹏展翅:他不是我家的。
  等了半分钟,清零忍不住说:你看问题不看重点吗?
  大鹏展翅:出门了。
  清零:什么时候出的?
  大鹏展翅:刚刚。
  清零:啧,我说你能不能别像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精确到分,好吗?
  胡鹏无语了很久,单手敲了个数字过去,丢开手机,捧着许翊告状说:他们不是人。
  阶梯教室,许宴趴在桌子上,捂住后脖揉按,仿佛那里还能感受肖远薄唇的温度。
  一晚上,他没怎么动过。
  直到许翊早醒,他才借着由头抱许翊出去交给胡鹏,然后回自己卧室刷牙洗脸,火速溜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就是感觉有点尴尬。
  他现在整个人变得非常奇怪。
  想黏对方,靠近对方,和对方亲密些,最好可以做点什么,确定一下彼此的关系。不说别的,起码正式对他表一次白啊。
  像一块美味的蛋糕,蛋糕盒上写着你的名字,而你却打不开蛋糕盒的那种感觉。
  再比如说,吸血鬼找到了拥有甜美血液的猎物,但是到了猎物家门口,不论你如何诱哄,猎物就是不出来,也不邀请你进去。
  许宴正烦躁抓着头发的这时,肖远终于来了。
  他正襟危坐,垂眼看桌上书本。
  早上进教室,特地选了后面的座位,附近都是空的,但凡某肖有点眼力见,就会坐过来。
  可某肖今天没有。
  好不容易能在同一间教室上选修课,竟然还避着他?
  许宴摸出桌肚里的早餐奶和一袋三明治,冲隔隔隔壁的人说:同学,帮个忙!
  肖远来的路上,随手在某报亭买了份体育报纸。
  没看上两行,一瓶早餐奶放到他桌上。
  没吃早饭吧。同学指后排的许宴,表示他让我给你的。
  肖远回头望,远处的看不清,近处有两个女生在跟他打招呼。
  他收回视线皱了皱眉,将包里的眼镜拿出来戴上,这才看见许宴。
  帮忙送奶的同学回到座位,许宴便抬眼朝前看,看见那位站起身收拾家当,似乎要过来。
  他再次坐正,故意板着张脸,心道非要我主动给你奶,你才肯纡尊降贵来我这是吧。
  然而等肖远坐到旁边,许宴才发现他架着那副银丝边眼镜,懵逼了一下:隐形眼镜呢?
  肖远拧开奶盖:忘戴了。
  许宴原谅他,三明治也给他,想到昨晚的事,决定还是把姿态摆摆,清清嗓子道:我正式说一遍,以后不准那样对我听见没。
  哪样?肖远语无波澜。
  昨晚那样。许宴挠挠脖子告诉他答案。
  昨晚哪样?肖远瞥见他挠脖子,故意挪开眼。
  许宴稍微气竭:就你用你的嘴在我身上
  我用我的嘴在你身上?肖远和他对视,逼问。
  你能不学我说话吗?许宴眼睛瞪大了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你知道今天我和你在同一个教室,为什么进来不找我。
  肖远仰头喝了口奶,望向别处。
  看着我。许宴道。
  他越来越看不透肖远,好像就是从军训结束那会儿。
  肖远听话地把脸转过来。
  说啊。久等不到答案,许宴忍不住催促。
  肖远盯着他看了会儿,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说什么。
  你要把我气死是吧?许宴脸蛋一下子气红了。
  他不喜欢肖远戴眼镜,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对视时,有种看不透的疏离。
  高中时不太明显,就是最近在公共场合,他每次和其他人说完话之后,总能在肖远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是表面,是心理上的,许宴目前说不清楚。
  就比如沐浴露这个事。
  他当时明明要拒绝,但夏洋当时在那,他想着不能让夏洋看出来他和肖远并非任何事情都意见合拍。
  而且他感觉肖远不太高兴,虽然不知道肖远为什么不高兴。
  他怀疑肖远不懂他,甚至不知道他内心做过什么挣扎。
  他现在就猜测,肖远是不是掰弯他以后不想管他了?
  (本章两位主角均已成年满18周岁)
  2014.
  时间转逝,一年又一年,许翊过完周岁,已经会慢慢走路了。
  B市天气转凉这两天,许宴牙疼复发,晚上迟迟睡不着,早上刷牙后,偶尔会阵痛。
  他必须拔牙,趁着今天节假日,拉着肖远一起去医院。
  胡鹏前段时间倒车撞了人家法拉利车身,最近郁闷得很,本不想今天出去,昨晚垂死挣扎:让我再缓两天,你们可以打车去。
  怎么缓?他老板肖远不给他留面子,夜深人静一个人在小区里练漂移倒车?
  胡鹏:
  再练能有上路练得好?许宴懂他的担忧,你尽管撞,撞坏你老板给你买新的。
  胡鹏垂下脑袋,面不改色脸竟然羞红了。
  肖远看在眼里,挪开视线时,眼神有些深。
  路上
  患者许宴这张嘴巴没怎么闲下来过,肖远拧开保温杯,让他喝水解解渴,问他话怎么这么多,超出平日里的正常量了。
  许宴捂着腮,手指揉按:等等要一个小时不能讲话,我把这一个小时补上。
  肖远:
  半程下来,胡鹏开车非常稳,比撞了法拉利之前毛毛躁躁停停搡搡的好多了。
  许宴暗里默默观察到现在,忍不住夸两句,胡鹏闷闷地应「谢谢」,内心实际并不想在老板面前承受许宴的夸赞。
  果然拔完牙回来,他老板就开始发疯。
  明面上看不出来,背地里暗戳戳耍阴招那种。
  肖远给阿姨放假,说这两天许宴不能正常吃饭,做饭浪费。
  阿姨问:你们呢?
  肖远:许宴不能吃,许翊喝奶粉吃辅食,简单的我都会做。
  阿姨等了小半天,迟疑地看向牵着许翊走路的胡鹏。
  他们都知道,胡鹏是一天没肉没米饭会夜不能寐的人。
  胡鹏:
  没事没事,被老板当做透明人撒撒气就好了。
  阿姨犹豫:卫生呢?
  肖远温和道:我们可以自己来,偶尔动动手有益身心健康。
  胡鹏已经脑补到自己洗许翊小衣服的画面了。
  客厅看球赛的许宴举手:过分了啊肖先生,我弟现在在谁手上,你能不能掂量着点!你俩天生不对盘,可别殃及我弟哈!
  他拔完牙没几个小时,说话时候嘴巴不敢张太大,还疼,疼得人心烦意乱,语气不好,态度冲,听起来好笑又别扭。
  肖远神色如常睨一眼胡鹏,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胡鹏:
  去年年底许宴过生和肖远闹别扭,许宴后来和胡鹏私底下吐槽肖远戴眼镜越来越像一个看不透心思的冷血杀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当时不以为然,此刻却有点感同身受。
  等阿姨走后,肖远带着许翊回房睡下午觉。
  胡鹏随后想溜回房,被许宴薅住,留在客厅陪看足球赛。
  胡鹏非常抗拒,但许宴叫了俩份炸鸡下午茶。
  胡鹏难消帅哥恩,馋得慌,深思熟虑后,钻进书房。
  不一会儿,胸前贴了张A4纸出来,上书:陪看;
  拔牙后,医生说可以时不时多喝点温凉的水。许宴喝进嘴里的水,看见那纸就喷了出来。
  他捂着半边脸,乐倒在羊绒地毯上哭笑不得:卧槽哈哈哈要命哈哈哈。
  胡鹏坐下来吃炸鸡,全身上下写着:求生欲。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你家老板根本不会吃醋。许宴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你不是我喜欢的款,他心里门清。
  胡鹏怀疑他们说的本质上就不是同一个人。
  足球这玩意儿,属于越看越生气,却还是想看的一种运动。
  整场不进球,你能从开头骂到结束。
  一旦你担的那方进一球,你能跳起来喊xx歪歪滴艾斯!
  肖远抱着大哭的许翊出来时,客厅里的两人正在欢呼。
  许宴一手捂着半边脸,一手抓着许翊的玩具夸张吆喝:牛逼!这一脚真他妈神了!xx是不是来我们少林寺进修过!
  胡鹏手忙脚乱爬起来站正,挺直腰背,指指胸前。
  肖远眯了一下眼看,朝许宴那边走,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问胡鹏:你点的炸鸡?
  这炸鸡不会是许宴点给老板的吧?!胡鹏无意识吞了嘴里的炸鸡块噎住。
  许宴刚要伸手抱许翊,发现胡鹏噎得憋红了脸,立马过去帮他捶后背:你慢点儿吃,谁也没抢你的,吃完我再给你点。
  关心又心疼的口吻,直接把胡鹏听醉了,似是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妄图要逃离许宴的魔爪,一边捶胸口,一边爬出客厅。
  胡鹏爬到自己卧室,背靠门板想半分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
  他怀疑自己被许宴利用了!
  客厅
  许宴把许翊接过来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问:我声音叫得太大,吵醒你们了?
  肖远嗯一声,随口道:省着点儿劲,以后有得你叫。
  许宴被许翊小手不小心呼一巴掌,呼得左脸,声特脆,他没听清,牙疼脸也疼:啊?
  没。
  肖远捏一块炸鸡往嘴里塞。
  冷了吧,我给你重点。许宴盘着腿,抱许翊坐他腿上。
  他刚把手机抓过来,就被肖远伸手拿走,问:你也吃了?
  许宴可怜捂腮:长痛不如短痛,你觉得我会吃?
  肖远:这个炸鸡给谁吃,肯定不是给我。
  许宴一下子明白了,嘿嘿地凑过去,下巴杵他肩上:干什么,不会真吃醋吧?没必要啊,我们又没有明确交往关系。
  顿了顿,许宴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挪走下巴,望向阳台,我只是点炸鸡闻闻味道,解解馋而已。
  阳光正好,地砖上反射的光刺得许宴眯起眼,让他想到和肖帅哥高中教室里的很多个下午。
  解了吗?肖远问。
  许宴神游天外,莫名其妙忘记自己说过什么,思索了一下,感觉没能明白:解什
  他刚把脸转回来,嘴角就被靠近的柔软温热贴了一下。
  亲他的男人许是刚舔过唇,在他嘴角留下潮湿的痕迹。
  许宴一怔,呼吸一断,表情错愕地看着男人退回去坐好。肖远淡定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炸鸡,慢吞吞地咀嚼,侧过脸望向厨房,留给许宴一只渐渐蔓延些许血色的耳朵。
  许宴低头看许翊,心里和电视机里观众的沸腾有得一拼。他感觉嘴角潮湿在变凉,问:突然这么一下什么意思?
  半晌,这样闻得更清楚。肖远哑着嗓子说。
  亲都亲了,竟然还拿炸鸡说事,许宴心里边沸腾的小观众挥着小手绢散伙了。
  哦,这样啊。他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说:天才的脑回路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我们试试。
  肖远转回脸,这句拖了很久很久的话淹没在来电铃声里。
  茶几上的手机孜孜不倦地响着一首流行乐。
  许宴想到这唇刚亲过自己,就忍不住把睫光落上去。虽然没听见后面两个字,但读懂了唇语。他喉咙吞咽一次,说: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