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枫的话魏征愣怔了一瞬,那一刹那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事情,一幕一幕划过眼前。半晌,他两只眸子望着林枫,嗓音凉凉的:“我与魏源的事情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关你何事?”冷笑一声,“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插手皇室之间的纷争?仗着和大皇子有些交情便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么?”
没错,林枫就是个混江湖的。寻常百姓若是听见这番话怕是吓得跪地磕头了,但林枫不惧,也并不生气,只淡淡道:“林某言尽于此,二皇子请三思。”说罢便离开了。
魏征负手而立,眺望远方,驻守的士兵眼中满是麻木与疲惫,林枫临走的一句话还在耳畔回响:“身为魏国人,还是希望魏国能太平,早日结束战争。”
谁又不想呢?
自从朝廷拨了五万精 兵给晋军之后,军营上下士气大振。白凌逍与宋无双站于士兵方阵的最前方指挥所有人操练。宋无双在白凌逍身边默默的观察他,铁甲穿在他身上有一股弑杀的气息,肩宽腰窄,看着很是高大。还是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与他失忆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以前那深邃的眼里只有她一人,那宽厚的怀抱随时为她敞开。现在,他虽然记忆恢复了一半,对她也很好,但宋无双觉得,还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仿佛隔着一层薄膜。罢了,感情的事本就是说不清的。
“喝!哈!”列成方阵的士兵随着将军白凌逍的口令一招一式操练着,他们左手圆盾,右手长矛,动作整齐划一,冰冷的甲胄在漫天黄沙中反射出耀人的光辉。
白凌逍面容肃穆,心无旁骛。宋无双见此,心下微微黯然。
魏征已经答应了洛皈他们签订协议,保证100年不侵犯晋国。眼下晋军士气大盛,又有五万援军,更不提那威力无穷的炸药,这一战魏军想赢只怕难上加难。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休战或者撤军,将晋军目前的情况禀明父皇,父皇也会三思而后行。再者魏国现下国力衰败,已不是以前的魏国。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他再上书以进言签订协议,劝说父皇休养国力,悄悄屯兵操练,蛰伏而举。等国力日渐强大,再撕毁协议,吞噬晋国。这样一来,想必魏帝一定会同意。
魏征边走边想已经来到魏源的营帐前,这一战魏源是主帅,将魏源劝住,以休战,或撤军,此时魏国方能损失最小化。
由小兵禀报后魏征已经进了营帐,大丈夫能屈能伸,魏征第一次对魏源换上恭敬的口气:“皇兄。”
魏源诧异,林枫都说了魏征油盐不进,现在态度软化莫非有要事相商?魏源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得很好,尽管这一声“皇兄”在他心里很激荡,但他面上只能看出和蔼之色。
魏征仿佛将两人的以前的争吵和不快都忘了,他细细与魏源分析目前的战势、敌军的优势,尤其尤其强调晋军的炸药和五万精兵。
魏源静静听着。
魏征此时好像扮演的是一个军师的角色,在冷静的分析之后,他终于将话头引到自己的最终目的上:“皇兄,现下的最优选择就是撤军或休战,等我回去向父皇禀明情况再说不迟。”
魏征先列出眼前的战况,结合敌军与我军的优势与劣势,将一切彻底而冷静的进行分析,最后列出解决的办法,即军事战略。
如果说两军交战是一盘棋局,魏征便是执棋之人,他纵观全局,一切在他眼里都很透彻。如洛皈所说,魏征确实有帝王之才。然魏源并不同意,直接否决了他。
“你倒是说说,除了我说的,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魏征嘴角讥诮。
“父皇既将三军主权授予我,这军营便是我说了算。我是挂帅,你说再多也没用,我自有主张。”魏源道,“来人,将二皇子捆起来。”
魏源禀退众人,蹲下来平视满身麻绳挣扎不断的弟弟。“酒囊饭袋,你是怕了么?那么滚回去罢,在父皇脚下乞求宠爱最适合你。”语毕一脚踩在魏征脸上,脚劲狠狠碾下。
魏征发出痛苦的呻吟,麻绳下的双手挣扎得更剧烈,他的嘴角湛出血,恍惚间听见魏源轻轻的声音:“别了,弟弟。”
随后便有人将魏征抬下去,快速将他送到军营外的马车上。那车夫见人已被抬上来,二话不说挥鞭驱车,马儿大哮一声,马车便行远了。
“办好了?”魏源立于军营大旗前,他正抬首遥望天空,正是迟暮斜阳,他的神情在天色下晦涩不清。
那小兵禀报:“回禀将军,末将已将二皇子送上马车,亲眼看着车夫驾车离开。”
“很好。”今日的夕阳真红啊,像出兵的那日,绯云染红了半边天。
魏源倏然道:“传令下去,整顿三军,即刻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兵迟疑:“将军,这……”魏军上下都知道敌军支来了五万精兵,这一仗只怕不敌。
“放肆!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属下马上去办。”
魏源颔首,“下去罢。”
敌军来得突然,晋军万万没想到,在拥有五万精兵的情况下魏军还敢前来进犯。魏军在经过漫长战役后留下的残军弱将,强行与晋军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两方将士厮杀,战况正酣。晋军先是失去主动地位,被魏军袭击,损伤了不少精锐。然晋军勇猛,前赴后继。在白凌逍点将后,快速派兵部署,分别指挥两支精锐从左右包抄敌方最弱的兵力所在,从中而破,再直捣黄龙拿下主军。
不多时,两支精锐部队已经出发,白凌逍披上主将甲胄,这时,宋无双来到营帐,为他戴上头盔。“你,一定要去么?”这一战,你不去也能赢。
白凌逍摇头,眼神坚定。“主将挂帅,理所应当。我若不去,将士们将作何想?我若不去,定然势气大减。”他不挂帅,宋无双就不得不去,她是朝廷钦点的女将,可他又怎么舍得。
“你还是不要去了。”宋无双捂住心口,在这紧急的情况下无法向他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慌。“我怕。”很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发。
在大事前,白凌逍向来不拘小节,且一往无畏。白凌逍当她小女儿家情绪,安慰几句。宋无双却伸手抱住他。
他的甲胄贴着她的心口,那温热的快速的心跳渐渐慢下来,突如其来的心慌似乎也被冲缓。“还是不能全部记起来吗?”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
白凌逍微微垂首,便看见她脖子上露出的红豆项链,觉得甚是熟悉,却说不上来。
宋无双见他沉默,心中默默叹息。“没关系,总会记起来的。”
宋无双为他佩戴好行装,低声道:“记着我,不能忘了我。”不等白凌逍说话,便将他送了出去,自己跑到营帐穿起铠甲出去迎战。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宋无双一上战场就觉得自己的心慌来得果然是有缘由的。白凌逍竟然自己亲自当前锋,冲在最前面杀敌,在魏军的暗算和群攻中带着将士们前进。
宋无双拔出长剑,策马奔向敌军,他做前锋,她就做后应,不能让他孤身奋战。还没出手,便没几个眼熟的士兵拦下来了。“宋将军万万不可啊!”宋无双定睛一看,是白凌逍的亲信。
“为何不可?”
“主子用心良苦,就是不想让宋将军上战场。宋将军这一去主子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又要对付敌人又要分心顾着你。”
宋无双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和敌军交手的白凌逍和他身上刺眼的鲜血。无双再也听不下去,根本不管那几个士兵,义无反顾的一头扎入了战场。
那边其实已经被白凌逍稳定下来,战况也早已扭转,魏军从数量和质量上本就与晋军相差甚远,如今白凌逍指挥军队一鼓作气从内而破,魏军已经死亡大半,元气大伤,如今仍旧不认输不过是垂死挣扎。魏军剩下几个副将跟随魏源,并五十多个受伤的兵将,俨然不是白凌逍的对手。
宋无双从后方赶来,一路上杀了不少敌将。她见白凌逍稳住了局面方才放下心来,抓住缰绳勒令马儿原地站定,在大后方默默观察,准备一有危险她就冲上去。
话分两头,魏军那边已然溃不成军。但魏源不认输,不管副将们怎么劝说也不投降。
“大皇子,先保住命要紧!”
“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咱们暂时投降,以后还能东山再起,眼下情况危机,望大皇子三思!”
魏源终于开口:“不必再说。”
众将正要再劝,只听眼尖的将士一声惊呼:“二皇子?!”
他不是被送回皇宫了吗?怎么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原来魏征被扔上马车后不久就自行解了绳索,他武功不弱,打晕了车夫便又自己驱车赶回来,想着不劝住魏源也要在那里守着,不能让魏源乱来。
二皇子突然出现,众人正愣怔,魏源却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