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何其脆弱,生死有时候像是上帝任性的手笔,数秒之间,便是阴阳。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他。
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医生还是太渺小,只能医病,不能医命,每个人都会有最后一天。”
她的最后一天,她会希望谁在身旁?或独自凄凉?或有人握着她的手不放?
手忽而一暖。
她低头一看,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之间全身都绷紧了,她迅速抽出手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科室里人太多了,来这边看看。”
“人多?什么人?”难道又是来闹的?
他扬眉,“不知道。”
“是吗?我去看看。”她快步离去,回头,他还站在那,并没有跟来。
她更诧异了,加快脚步跑回办公室。
人可真是多啊……
还是来采访的!
程舟宇正被缠着呢,找他要宁医生。
程舟宇一脸无奈的样子,“宁医生在做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你们不用等了。”
她找护士一打听,原来这位无名病人的子女还没回来,可媒体却先知道了,宁医生二十九个小时抢救一名垂危病人,现在来采访了。
难怪他躲出去了……
有人看清程舟宇戴的胸牌,马上道,“这不是程医生吗?听说参与抢救的医生里也有程医生,程医生您能说说当天的情况吗?连续工作二十九个小时,你们太辛苦了!”
“是啊,听说你们累得手术一做完就倒下了,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们完成这么伟大的工作?”
程舟宇叹息,“各位,这没什么,真的。十几个小时手术对我们来说是很常见的工作,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跟你们写篇稿子一样寻常,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谈不上伟大。”
“可是,你们是跟死神正面交锋的人啊!程医生,说说你们这生死时速二十九小时吧。”
“各位,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每天过着寻常重复的生活……”
阮流筝悄悄溜出了办公室,程医生无可奈何的回答还在继续,那个被记者们追问着想要找到的人,躲到哪里去了?
冬日的夜,原本该是宁静的,却因为客厅里有薛纬霖的存在而变得不平静。
薛纬霖来拜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房间里忙着整理材料了,裴素芬来叫她,她没有下去,隐隐听得他和爸爸的笑声。
裴素芬点她的额头,轻斥她不懂事,不过也没为难她,觉得这也是考验薛纬霖的时候,既然对自己女儿有意思,不妨也看看耐心到底如何。
“妈,我忙着呢。”进修已经过半,再过半年就要离开北雅,她手里的材料整理还没到一半,她希望在离开北雅之前把这个工作完成。
“行,反正你爸陪着他在下棋呢。”裴素芬走了,给她把门关上。
将新整理出来的一节浏览了一遍,发到宁至谦邮箱里,那边接收了,此时此刻,大概他也是坐在电脑前的吧。
定下心来,继续往下整理,大约半小时以后,邮件回复来了,通常会是他看后的修改。
她点开查看,谁知却不是,而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已阅。手部按摩仪很好,谢谢。
她下巴差点掉在键盘上……
手部按摩仪!她已经完全把这回事忘记了!她该怎么回复?按摩仪不是我给你的!是薛纬霖送给我的?这样好吗?
可是,被他误会不是更不妥吗?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回复他:宁老师,不好意思,按摩仪是我忘在车上了,是我自己的……
很是没脸地把邮件发过去了,不知道他在那边看了是什么表情,大概,没有表情吧……
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复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又回了一封来:我已经用了怎么办?那就孝敬老师了,作为补偿,你可以选一件你喜欢的,算我还你。
孝敬老师……
好吧……
她只好回复:你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我没什么想要的。
现在对话该截止了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然而,紧接着又一封邮件来了:那给你一张愿望卡吧,空白的,你哪天有什么愿望了就填上去,此卡没期限。
她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闲得慌,居然还真的随着邮件发来一个附件,他设计的愿望卡,可以打字填上去。
他在这一点上还真跟她一样,不喜欢欠人人情,别人给了,就一定要还清楚……
正对着那张愿望卡发呆,有人敲门了。
“筝儿。”裴素芬的声音带着试探,唯恐她睡着了。
“妈,来了。”她立即去开门。
裴素芬低头看她的脚,果然是光着的,叹了一声,“这薛纬霖还真是细心,拿着吧,他给你的,说曾经看见你光着脚在地板上跑,如果不喜欢穿拖鞋,让你穿上这个跑。”
裴素芬把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塞到她手里,“考虑考虑吧,这样细心的男孩不多见,你不理他,他也不打扰你,只默默关心你。”
阮流筝不知里面是什么,在裴素芬下楼以后,关上门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双极具少女风格的地板袜,毛茸茸的,还有两只小兔耳朵……
这个薛纬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作为一个女人,还没有他对女生的东西了解得清楚,而且这么可爱的袜子,他心里到底住着怎样一颗童心?
“姐!姐!”阮朗又在外面敲门,还十万火急的。
她打开门,“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阮朗笑道,“我明天不是要出门拍戏了吗?有事急着跟你说。”
“整个春节假期都没见到你几次,这会儿着急跟我说事儿了?什么事儿?”她侧身让他进房间。
阮朗继续赔笑,“姐,我不是忙吗?成天忙着跟朋友谈投资呢,姐,我有想法了,我想做电影,姐,妈说,家里的钱全在你手里?”
阮流筝质疑,“电影?投资电影得多少钱啊?我们家的钱哪里够?”
“姐!小投资!回报大!我自己有点儿,再添点就行了!网络电影,不是大制作!从小做起嘛!”
阮流筝还在犹豫。
“姐,妈都同意了!姐……你又说我没出息,现在我要做点事业你又不支持!”阮朗一个劲地缠着她。
“我明天问问妈吧。”这钱本来就是妈妈的,而且主要是给阮朗结婚用的,她没这个权力支配。
阮朗大喜,抱着她亲了一下她额头,“谢谢姐姐!”
阮流筝皱皱眉,把他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阮朗就走了,琢磨了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和妈妈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把这个钱转给了阮朗。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了也没有风,饭饭有点不安分,想出去玩,阮流筝不想带他出去遛了,开了门,陪着它在自家前院玩。
可是,才玩了一会儿,它就耐不住了,想要出院门,阮流筝不想让它如愿,它急得团团转。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同时一道白影朝着院门直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薛纬霖和西施。
谁也挡不住西施的热情,院门一开,西施就扑了进来,和饭饭一块扑打去了。
薛纬霖则笑,“饭饭是想老婆了,你偏关着它不让它出去。你啊,还没我这个当岳父的了解自己孩子。”
阮流筝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信?”薛纬霖扬眉笑道,“你知道饭饭现在的新技能吗?”
“什么新技能?”她每天忙忙碌碌的,还真不知道饭饭成天干了些什么。
“它认识1和2了。”薛纬霖有几分得意,“我帮着阮叔叔训练的,和西施一起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