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稳定了心神,认认真真做记录。
46床的病人本周手术,是她主刀,已经研究过了,翼点入路,病人和家属都和紧张,问了她许多的问题,她一一详细地解答,并宽抚了一番病人。
15床蔡大妈,由于一再拒绝手术,手术时间拖延下来,而且今早一大早来上班,还听说她前两天闹着要出院。
前两天她和宁至谦在星沙,对于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只知道蔡大妈的儿子已经因为聚众闹事且影响大而被拘留,至于宁至谦告他造谣和侵犯名誉权已经递交了起诉书还没开庭。
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蔡大妈身边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蔡大妈儿媳妇,另一个则是一个陌生女人。
一见他们进来,蔡大妈儿媳就过来哀求了,哪里还有那天嚣张跋扈的气焰。
“宁医生,宁医生啊,您是好人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们家那位吧!他被抓起来了,要坐牢……”说着来抓他的衣袖求情。
宁至谦倒是好脾气地忍了,“你好,你可能弄错了,拘留不是坐牢,还有,他是被执法部门带走了,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医生,只会治病救人,没有权力干涉执法部门执法。”
那女人还拉着他不放,丁意媛火了,“麻烦你让让行吗?我们是来查房的,不是来处理纠纷的,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去找医院办公室好了,不要挡着我们给病人看病,治病是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了你负责啊?”
这时,另一个女人把蔡大妈媳妇拉开了,“行了!丢人还丢得不够啊?让医生过来给妈瞧病吧!”
她也叫妈?难道是蔡大妈女儿?
蔡大妈儿媳被人这么一呵斥,撒泼的性子又上来了,“我知道你记恨磊子,巴不得他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了!”
原来蔡大妈的儿子叫磊子。
另一女人却只是横了她一眼,“你给我消停点!”
“娟子!我是你嫂子!你就这么跟嫂子说话的?”蔡大妈儿媳怒气冲冲把女人扯到一边。
原来这女人真是蔡大妈的女儿。
娟子的眼神却很冷,说出来的话也很无情,“你配吗?”
大妈儿媳被激怒了,“你就惦记着那点钱!不就几个钱嘛?至于让磊子蹲牢房吗?你们还是兄妹呢!讲不讲兄妹感情?”
阮流筝只觉得这世上有的人逻辑真的匪夷所思,这当儿媳的当成这样还有脸来谈及感情二字?不过,这里是医院,不是吵架的场所,她看向宁至谦,只见他对身边的男住院医师递了个眼神。
男医生便上前阻止这争吵的二人,宁至谦则越过她们直接去看蔡大妈了。
“蔡大妈,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先开始了寒暄。
阮流筝听着他依然温和的声音,心中暖暖的,不仅因为这样的他,也因为整个神外,在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尤其在蔡大妈帮儿子说了不利于医院的假话之后,全深神外的人待蔡大妈依然没有差别,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待蔡大妈仍旧如初,就连性格急躁的丁意媛都不例外。
倒是蔡大妈自己,大概觉得无颜面对宁至谦,对他的问话总是躲躲闪闪的,可他却仍不失耐心,慢慢导着她说。
这边在询问病情,那边却闹开了。
男医生根本劝阻不了那两个女人,两人也不管蔡大妈,在病房里大吵起来。
娟子也痛斥嫂子所谓的感情,“感情?你好意思跟我谈感情?你和哥哥让妈住柴棚捡垃圾过活,你们有脸跟我谈感情?你们不怕遭雷劈吗?”
女人冷笑,“你孝顺?你不怕雷劈?你自己怎么不来照顾她?你在外面逍遥自在,把个垃圾婆丢给我们,你还有脸说话?”
“我在外面逍遥?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会好好照顾老太太的?是谁说只要我寄生活费回来就行的?我每个月转回来的钱都上哪去了?妈妈一分也没得到手?最后落得靠捡垃圾维持生活,你们还有脸嫌弃了?”娟子说着,又气又难过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家人,在医院已经演了太多大戏,这两个女人也吵了两天了,看热闹的都嫌这戏不够新鲜了,旁边病床的人劝着两人别吵了,老人的病要紧,可怎么也劝不住,姑嫂二人一来一往的,连阮流筝都觉得闹得脑仁儿疼。
宁至谦差不多问完了,转过身来,一张脸冷冷的,走到二人面前。
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教训磊子的时候太厉害,面对他时,蔡大妈儿媳脸上显出些惧色,畏畏缩缩地下意识往后退,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没人抬杠,娟子自然也再说下去。
“吵完了吗?”他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语气淡淡的,甚至是亲和的,但配着那眼神,却无端的让人发怵,至少,在蔡大妈儿媳脸上,阮流筝就看见了惧意。
眼见那俩女人再不说话了,宁至谦指着墙上的“静”字:“这里是医院,如果不认识这个字,等会我让护士教你们,如果认识,就请去天台吵完了再回来。”
说完,对之前劝阻她二人的男医生说,“凡是扰乱医院秩序的,直接叫保安,或者打电话报警。”
因为有一个磊子已经被关了,这句话还挺有威慑力的,蔡大妈媳妇半个字也不敢再乱说。
他最后返身安慰了一番蔡大妈后,冷着脸出去了,跟在他后面的医生们也鱼贯而出。
谁知,蔡大妈女儿小娟却追了上来,在后面喊着“宁医生!宁医生!”
因为着急,所以声量大了些,在安静的走廊里特别明显,以致大家都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显得有些难为情,这才放低了声音走上来。
“宁医生,我是15床的女儿,对于之前我哥哥闹的事,我想说对不起。”
宁至谦点点头,“这位是阮医生,关于你母亲的病情可以找阮医生多了解。”
“宁医生,对不起,我哥哥他……”
“你好,我们只谈病人和病情,以及治疗方案。你还想了解些什么,来办公室谈吧。”
其实,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是医生,他只治病救人,她哥哥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娟子似乎不懂,仍然执着地缠着他说话,“宁医生,我能不能跟您单独谈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先回办公室,阮医生留下。”
娟子顾忌的眼神看了下阮流筝。
“你想说什么就说,你妈妈的手术是阮医生主刀,具体的情况她最清楚。对了,老人家之前情绪不稳定你知道吗?”
娟子点点头,“知道,我都知道。”
“那就好,老人一直不肯动手术,你们家也一直没有个做主的人,现在你来了,好好跟病人沟通一下。”他说话点到即止,毕竟是医生,有些话也无需说得太透。
“我妈妈……能治好吗?”娟子犹豫着,问出病人家属最喜欢问的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对医生来说却是不好回答的问题,不会有哪个医生拍着胸脯百分百打包票,只要手术总有一个成功率,通常医生给的都是官方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阮流筝也把手术各种注意事项和风险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解释给娟子听了。
娟子始终是一副犹豫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飞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往他手里塞,“宁医生,对不起,我哥哥做错了事,您大人大量,小小心意,给您和阮医生的,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