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雍正提起元寿,云锦心中一动,之前她一直没说乾隆的做为,是不想破坏弘历在雍正心目中的印象,可是现在雍正问起了,她在选择隐瞒欺骗和实话实说之间沉思着,虽然她不想骗雍正,可是她却也绝不想打破元寿的理想。
“朕记得,”云锦在沉思的时候,雍正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你一直教导弘历不要没事就修园子,现在朕明白是为了圆明园被烧之事,可是你对他实施的那个什么挫折教育呢?还有,你一直在钱财上面难为他,让他知道挣银子的不容易,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历史的弘历会是一个奢靡浪费之人?”
“没错儿,”云锦看着雍正点了点头说道,“历史上的弘历,也就是乾隆皇帝,花起钱来确实是很大手大脚,可能是因为雍正皇帝经历过九龙夺嫡的惨烈之后,不想让儿子再受同样的苦吧,所以能为他扫尽的阻碍都为他扫尽了,能垫定的基础也都垫定好了,交给他的是一个国库充足、官场清廉的大清朝,可是乾隆却因为一切都得到的太顺了,所以花起钱来难免没有节制,又因为不想与他的皇阿玛一样落得一身骂名,所以对臣下也未免宽泛了些。虽然历史上有康乾盛世之说,但后人却有人说他‘好大喜功’。”
“康乾盛世。”雍正的面色怔了怔。
“是,”云锦将头倚在了雍正的脸前,“这也是前世的云锦为雍正皇帝抱不平的一大原因,没错儿,皇阿玛是很伟大的,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平准葛尔叛乱,桩桩件件都很了不起,可是在他晚年的时候,却过于宽仁,以致于吏治败坏,国库空虚,雍正皇帝接手了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兢兢业业、累死累活、日熬夜熬、费尽心血,耗尽了生命,将一切整理妥当了,交给乾隆,才得以将大清的盛世积累下去,可是人家却只说康乾盛世,而把付出最多,功劳最大的雍正皇帝扔到一边不提了。”
“当然啦,”云锦笑了笑说道,“说康乾盛世,其实指的是从康熙到乾隆,雍正皇帝是包括在里面的,也有称‘康雍乾盛世’的,可是听到大多数人还是在说‘康乾盛世’,云锦还是气不过。”
“历史上的弘历在位多少年?”雍正没再去纠结康乾盛世还是康雍乾盛世的问题,而是皱着眉继续问着元寿的事儿。
“六十年,”云锦回答道,“因为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所以乾隆说不敢超过他去,在位六十年之后,就禅了位,当起了太上皇。”
“在位六十年,”雍正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就算朕给他打了底子,但他能维持这么久的盛世,也是很不错了。”
“皇上,您没听云锦刚才说吗?”云锦坐直了身子看着雍正,“他仗着国库充足就大手大脚,还好大喜功。”
“既然国库里有,他身为皇帝花一些就花一些吧,”雍正摇了摇头,“至于好大喜功,又有哪一个皇帝不好名呢?”
“皇上,”云锦急着说道,“那乾隆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大肆修园子,数次南巡,每一笔都不是小数呢。”
“你这个额娘怎么会这么说自己的儿子?”雍正在云锦头上轻敲了一下,“你也说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朕相信,在朕和你的教导下,弘历不会这么不成气的。”
“皇上,”云锦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历史虽然可以改变,但人的本性却是难改,之前因为这些事我不能说,所以只好尽力去教导元寿,现在既然皇上都知道了,莫不如考虑考虑换一个继位者,毕竟谁也说不准元寿登基之后,会不会脑子一下就抽风了。”
“换谁?”雍正瞪了云锦一眼,“你觉得朕的儿子里,谁比弘历更有资格更有能力?安之还是默之?”
“安之、默之都不行,”云锦连忙摇头,“他们一个性子急,一个性子软,都不适合。”
“那谁行?”雍正继续瞪云锦,“弘时还是弘昼?且不说你这个皇后所生的嫡子不少,只说他们的额娘是汉人,宗室和大臣那里就不会愿意的,更何况,你觉得他们的能力行吗?弘时就不用说了,孝期内生子就已经让他失去了资格,而弘昼,那么个惫懒之人,朕能把大清交给他吗?”
“皇室中的孩子历来成长的早,皇上又怎么知道弘昼的性情不是一种掩饰呢?”云锦叹了口气说道,“耿妹妹可是个聪明人呢,说不定早早的就看透了,只求弘昼做个太平王爷,说实话,如果不是云锦知道元寿就是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云锦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么做也不晚,所以才极力在朕面前抵毁弘历,”雍正恨恨的在云锦的脸上掐了一把,“朕告诉,别费这个心思了,朕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朕心里知道,你抵毁也没用。”
“这可真是冤枉,元寿可是云锦的亲生儿子,云锦又怎么会抵毁他呢?”云锦捂着被掐疼的脸冲雍正叫屈,“云锦真是没说谎,历史上的乾隆真的不是好皇帝,别说比起您来差的远,比起皇阿玛来也是不如多多,现在皇上立志要为大清开辟另一番更广阔的前景,也知道保重龙体的重要性,自然就不会如历史上一般在位只十几年,现有的儿子不行,还可以选以后出生的嘛,云锦不是说了嘛,皇上还有一个圆明园阿哥呢。如果皇上真的能注意劳逸结合之道,身子又保养的好,还不一定会有多少个子女呢。对了,明年就要大选,云锦会好好的多替皇上选一些好的留下来,所以,皇上您真的不必现在就定下继位的人选。”
“你真的要替朕挑秀女?”雍正看着云锦淡淡的问道。
“是啊,”云锦不解的看着雍正,“云锦身为皇后,这不是云锦的职责吗?还是皇上想让皇额娘来负责?”
“朕是说,”雍正看了看云锦,“你不是说你前世那儿是讲究一夫一妻的吗?为什么你说起替朕挑秀女来,会那么高兴?”
“不高兴又能如何?”云锦睨了雍正一眼,“云锦不高兴,皇上就不选秀了不成?云锦前世是讲究一夫一妻,但今生却是在这里,当然要入乡随俗了,如果您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只要不是皇室中人,云锦都还可能去争上一争,可是您却偏偏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所以自云锦对您用了情,跟了您,成为了您女人中的一个,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绝无可能一夫一妻了,现如今云锦能成为您的皇后,成为您的妻,即使不是您的唯一,但却能够陪伴在您身边,为您解决后顾之忧,云锦就已经知足了。”
“不过,”说到这儿,云锦停顿了一下,很认真的对雍正说道,“要说云锦会为皇上选秀而高兴,那皇上就大错而特错了,是女子就没有不妒嫉的,除非她根本就不喜欢她的夫君,所以云锦有话要提前跟皇上说明白,云锦可以给皇上挑秀女,对皇上的嫔妃们也会好生相待,吃穿用度绝不会少她们的,但要让云锦不吃醋却是千难万难,云锦至多也只能做到面上不显而已,不过私下里会不会对皇上发发脾气,云锦就说不准了,所以,请皇上以后尽量不要在云锦的面前,提起您其他的女人们。”
“你现在的胆子真是大了,”雍正淡淡看着云锦,“居然威胁起朕来了。”
“云锦这哪里威胁皇上啊?明明是在恳求您嘛,”云锦对雍正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说实话,如果换做是以前,云锦确实是不可能这么跟皇上说话,现在因为云锦对皇上已经没有秘密了,所以就想对皇上展示自己的真性情,不想再有任何事儿隐瞒皇上,哪怕是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如果皇上不喜的话,云锦会马上全都收起来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喜了?”雍正白了云锦一眼,“只是你这真性情,只在朕这里展示就好,在别处还是收起来吧。”
“是,”云锦举起手庄严的对雍正说道,“臣妾发誓,在人前绝对还会继续保持着以前那个仪态万千、稳重大气的皇后风范。”
“仪态万千?稳重大气?”雍正挑着眉看着云锦,“朕记得,朕的皇后是一个虽循规却不蹈矩,即使是在宫中也悠闲随意,时常蛊惑着朕的儿女跟她一起嬉戏玩乐的人,什么时候有个仪态万千和稳重大气的皇后了,这是什么换人了?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云锦鼓着嘴瞪着雍正,随即眼睛转了转又笑了起来,“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儿满山走,云锦嫁的是皇上,自然皇上是什么样儿,云锦就随着什么样了,如果皇上觉得自己不够稳重大气,云锦自然也没话说。”
“朕忘了,你就长了一张不肯吃亏的嘴,”雍正在云锦的嘴边轻拧了拧,“朕要是象你这般模样,怕是要损的那些臣子们没活路了。”
“岂敢岂敢,”云锦装模做样的对雍正拱了拱手,“这论起损人来,云锦在皇上面前,可是十个百个都不够瞧的,什么‘浊胖子’、‘红胖子’、‘丫头似的一个人’,真真是让云锦笑得不行了。”
“你又来了,”雍正瞪了云锦一眼,“朕对引见官员的评论,你看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来取笑朕吗?”
“云锦可不是在取笑皇上,云锦是佩服皇上,”云锦依旧忍不住的笑,“佩服皇上的语言之精辟,寥寥几笔就将人形容尽了,云锦虽未见人,看着皇上的评述,却只觉得人就在眼前似的,尤其那句‘可怜见儿的’,看得云锦真是......”云锦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一个妥帖的词来,索性放弃了,“看,云锦就是没有皇上的才智,就是说不出那么精妙的话来。”
“还有,”云锦越想越好笑,伏在雍正胸前笑出了声,“朕实为汝愧之、代汝畏之。竞不知汝具何等面皮、何等心胸也,亦可谓不世出之庸人矣,听听这句,‘不世出之庸人矣’,真难为皇上是怎么想出来的?”
“仔细笑岔了气,”雍正拍了拍云锦的背,“你闲着没事儿,就愿意翻翻朕写的东西,敢情就是为了找乐儿啊。”
“哪里,臣妾是在向您学习呢,”云锦抬起头来,看着雍正笑着说道,“人家都说云锦嘴皮子利,可是云锦却知道比起您来,云锦可是差之千里,所以才努力着向您学习,争取能赶上您万一呢。”
“哦,”雍正看着云锦问道,“那你也看了这么多了,可学到什么了?”
“皇上,”云锦抚着雍正的胸膛,边说边慢慢的敛起笑容,“看您写的那些东西确实是一大享受,也能从中体会到您当时的心境,也让云锦更加的了解了皇上,您与历史上的那些个传统的帝王形象大相径庭,皇阿玛说您喜怒不定,其实只是因为您的头脑过于灵活,以致于别人跟不上您情绪的转换而已,可是为着皇阿玛的这句考语,却让您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轻易喜,不轻易怒,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自您登基之后,真性情才逐渐的显露出来,大爱大恨,至情至性,赤子之心,率性而为,这才是您,一个能屈能伸的真丈夫。”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看懂了朕。”雍正握住了云锦的手,“之前皇额娘还曾经说过,朕的性情变化过大,一时有些不太能适应呢。”
“皇上以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云锦也回握住了雍正的手,“现在却是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有了错误也不掩饰,而是勇于承认,云锦为那个隐忍的皇上钟情、赞叹和心疼,也深爱着现在这个性情分明的皇上,不管您的言行举止如何的变化,您依旧还是您。不过,云锦却很欣慰于您有这个变化,以前您太压抑了,云锦一直担心会对您的身子有损,现在这样才好,感情舒发出来才不会郁结于心。看过了皇上写的那么多东西,云锦对其中的一番话最是心有戚戚焉。”
“你又想起什么要好笑的了?”雍正横了云锦一眼。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云锦握紧了雍正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上曾经在一个折子上批复,‘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
“嗯,”雍正想想点了点头,“是给石文焯的。”
“不管是给石文焯也好,还是对别人也好,还是对其他的事情也好,”云锦继续郑重的对雍正说道,“云锦只希望,皇上都能做到这些,皇上,云锦又要啰嗦了,保重身子,休息固然很重要,但心境也是相当关健的。”
“虽然你知道历史能够改变,但你还是在害怕是不是?”雍正看了看云锦,“害怕朕会象历史上一般早逝?”
“是,”云锦点了点头,“自云锦跟在爷身边之后,就一直在劝爷保重身子,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着,可是爷却还是如历史上一般的勤奋,一般的让身子受损。”
“放心吧,”雍正将云锦搂进怀里,“朕以前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在意,现在朕既然知道了,你就不是一个人在努力了,朕会好好好好保重的,朕没忘记,朕答应过你,要带着你一起去看看咱们大清的大好江山呢。”
“云锦就等着皇上这句话了,”云锦笑着点了点头,“等到皇上把大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把继位者也培养好了,皇上就带着臣妾还有咱们的孩子们一同去游山玩水,默默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出过门呢,还有,元寿那时候应该已经给咱们添孙子孙女了,让他也一起带着,行程什么的,就让元寿和安之安排,咱们只管享受就是了。”
“少在朕面前玩这些心眼,”雍正恨恨的在云锦的身上拍了一巴掌,“弘历就是朕的继位者,你少打他的主意。”
“皇上,”云锦连忙对雍正说道,“元寿自小就离了咱们,云锦已经觉得够对不起他了,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您有能力再培养一个更好的,何苦还非要把着元寿不放呢,您想想看,到时咱们都出去游玩了,只留下元寿去累死累活,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那你觉得留下谁不可怜?”雍正瞪着云锦,“再说,你以为继位者是那么好培养的吗?”
“可是皇上,”云锦又再说道,“历史上的乾隆真的不是个好皇帝。”
“行了,你别说了,”雍正打断了云锦,“哪有你这样一个劲儿说自己儿子不好的额娘,有朕陪着你还不够吗?是让儿子陪你一起去游玩重要,还是大清的江山重要?”
“可是,”云锦还要再说。
“没什么可是的,”雍正摇了摇头,“就算历史上的乾隆确实象你说的那样,但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乾隆照样也可以改,大不了,下一任的国号不叫乾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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