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五城兵马司的换防安排,上面不单有换岗时间,还有负责的官员的名字,以及每个人的性格和身世背景,十分详尽。
“不错!”乔继武赞了一声。
“那是相当不错!”暗门又开了,门外是个令乔继武、陆离都感到十分意外的人。
“怎么不认识了?装了十几年,本世子和王爷都不容易,总算要重归于好了,当浮一大白。”丁广义调侃着迈着八字步进来。
他相貌比洛小鱼略逊几分,中等个头,容长脸,细长凤眼,眼波流动间颇为妩媚,但极薄的唇和高耸的鹰钩鼻又给他平添几许冷酷。因为穿了身黑色锦袍,脸上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
他笑嘻嘻地给洛小鱼见了礼,又对洛小鱼说道,“王爷,这密道不错,神不知鬼不觉的,方便多了。”
密道是健身馆建好后挖的,那一端入口在健身馆后面的一个厢房里,这一端的出口在一楼,也就是梅青那间屋子的下面的储藏室里,里面有梯子,直接掀开一二三楼之间的楼板就可以了。
洛小鱼笑,“方便就好,王府那边被盯得太牢,出入的人就像秃头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
“玄靖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陆先生。”他直接换了话题。
丁广义是国公世子,乔继武和陆离已经站了起来。
丁广义与乔继武点点头,对陆离抱了抱拳,“陆先生,久仰大名,一直想见,却苦于没有机会啊。”
“世子客气了,陆某一介书生而已。世子一忍多年,不才多有敬佩。”陆离拱手还礼。
丁广义干笑两声,摆摆手,“名声稍有损失而已,后半辈子有王爷正名,算不得什么。”
他看一眼桌面上的纸,在乔继武旁边的位置上坐了,道:“五城兵马司的情况,承轩都写在这里了,王爷有章程了吗?”
洛小鱼拿过一张详尽的京城舆图,在皇宫周围几处点了点,“这几处,我需要设置火炮。”
“这个没问题,中部是承轩的辖区,到时候承轩会安排绝对稳妥的人。”
乔继武颔首,只要有火炮,轰开皇城城门,把握便有了五成。
“这几个地方呢?”洛小鱼又在东西南北四城的几处点了点,那是京城驻军以及锦衣卫入城拱卫皇宫的必经之路,“这两处虽不一定用得上,但以防万一,火炮、弓箭都需要布置,这边锦衣卫所经之处才是重点。”
丁广义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又把纸上写的看了一遍,方指点着地图道:“锦衣卫这边的两处是善王的人,为人刻板,很难,但这几处应该没有问题。”
陆离凝神想了想,“两处问题不算大,善王是善王了,忠诚于他的人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如果不识时务,该绑的绑,绑不了就杀吧,有僧兵在,人手是足够的。”
任何一次非正常君主更替,都伴随着鲜血、阴谋和无辜,怎样都避免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既然问题不大,那咱们就把时间需要往前提一提。”洛小鱼道。
丁广义吓了一跳,“往前提,提多少?为什么要提,小年这个时间不好吗?毕竟那天人心会散一些,且布防只需要做小小调整,动作最小,应该算最佳时机。”
乔继武指了指舆图上的皇宫,“这位似乎要有所动作了。”
丁广义“哦”了一声,心道,启明帝已经占了大义,一旦动手,便是雷霆,福王先下手的确是上策。
“所以,我们要赶在前面,”洛小鱼看向陆离,“腊月十七怎么样?”这天跟小年那天的在岗人员是一样的。
陆离捻须沉吟片刻,“这个时间应该没问题,但青卫和军营那边需要严加防范,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要把时间再度提前,如此一来,我们还需要一套备用的策略作为补充。”
丁广义抚掌道:“陆先生所言极是。”
备用策略,是一旦主动攻击不成,启明帝占上风之后的计划。
无论是针锋相对,还是暂避锋芒,都需要预估出可能发生的情况,如何反击,如何撤退,以及相应人员安排,哪一样都不能忽略。
所以,这一夜,回春馆三楼的灯光一直亮到凌晨,依兰和几个姑娘唱曲儿、弹琴的声音没有停过。
一连几天,洛小鱼都宿在回春馆里,接连见了八、九个早有默契的年轻朝官,才把整套计划彻底完善,并布置了下去。
这一天,是腊月十四,距离动手还有三天。
……
蒋文述这几日一直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不赞成启明帝此举。对手是洛小鱼和陆离,他对这父子二人的能力有所怀疑,不希望自己成为洛小鱼的首要仇人。
但另一方面,他当然能预料到这对父子早晚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在启明帝开口商量这事之前,他已经有了谋算,而且与启明帝夫妻不谋而合——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冒着风险对启明帝进行了劝谏。
启明帝确实有过短暂的动摇。
有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曾想,如果洛小鱼只是觊觎太子之位,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遂了他的心愿?以他的能力,的确比太子强不少。
但很快他就回过味儿来,他们父子之间绝对再无和平可言,心存侥幸换来的必定是覆灭。
启明帝原本把日子定在大年夜,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叫洛小鱼进宫最为妥当,但凤卿卿和洛之安一致反对,蒋文述也认为太晚了,这段时间足够洛小鱼完成所有部署,枪炮威力实在太大,他们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
而小年算不得什么大节日,巴巴的叫洛小鱼进宫只会引起他怀疑。
所以,犹豫两天后,启明帝决定在腊月十七——他生辰这天动手。即便父子间有了罅隙,但洛小鱼作为儿子,为了不被人诟病,为了孝道也要在京城老百姓面前做做样子。
那天中午,太子将亲自通知洛小鱼入宫赴宴。
假若洛小鱼一定要带护卫进宫,那么就在宫门处动手,以试图行刺论罪。如果他只身入宫,那就更好办了,悄没声地杀了,之后只说身染重病,在宫中由太医诊治,几日后病亡,任何解释都不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