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住在柳飞白的别院里,距离严家别院有些距离,但与花无尽父女所在的小院很近,快速步行一刻钟即到。
二更的更鼓刚刚敲过,未央湖的夜,更加静谧了。
洛之安披着大氅坐在院子里,正专注地看天上的星星,那一条璀璨星河常常能让他想起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吱嘎!”院门一声轻响,李忠从外面走了进来。
洛之安问道:“怎么样了?”
李忠在他身侧站定,拱手道:“还在闹,苟大头说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洛之安收回视线,转头问道:“怎么会这么久?”
“主子,苟大头怕事情办砸了,所以,这批香特地做得比往日浓一些。”
“原来这样……”洛之安的表情变得审慎起来,他问道,“人会不会疯?”
“主子放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疯的,花无尽现在是兴奋,等药效过去,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
洛之安略略放心,便不再纠结,转了话题,“通风报信的人找到了吗?”
“听说园子里少了一个粗使丫鬟,但没找到人。”
洛之安摇摇头,“那一定是他的人了,福王果然有一套。”
“是属下无能,请主子降罪。”李忠有些脸红,与洛小鱼的人交手无数次,他们屡战屡败,胜的太少。
“唉……”洛之安长叹一声,的确无能,这都多少天了,柯时铭一家还没找到,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居然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好心情到此为止了,他郁郁地进了屋。
李忠目送他进去,松了口气,也抬起头,看了看夜空。
风忽然大了,把天边的浓云吹过来,遮挡住清亮的月牙,光线变得黯淡了。
“咣当!”院门被猛地撞开了。
“主子,花无尽与花寻之跳湖了!”一个暗卫冲了进来。
“什么?!”李忠吓了一跳,“怎会如此?谁去救的?现在如何了?”
一声碎瓷的脆响后,洛之安三步并作两步,重新出现在院子里。
“花娘子喊热,要去游水,丫鬟婆子拉不住,花寻之便追了出去……听到落水声属下们就往水边赶,因为有些距离,所以我们到的时候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三个会水的立刻下了水……到属下来此之前,还没找到人。”那暗卫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
“水深吗?”洛之安的脸色变得奇差。
暗卫道:“主子,那里距离码头最近,水很深。”
洛之安缓缓点头,道:“看来他们今日是有备而来啊,李忠,你带人速去许州,务必将花阡陌和花莫白带来,要活的。”说着话,他大步往外面走去,“叫上史先生,随本王去那院子。”
骑马速度快,盏茶功夫,洛之安便出现花无尽跳水处。
这里是一处栈道,几个婆子和侍女手持着火把立在边上,风将火焰吹得东倒西歪,附近的水面上能见度不高。
三个暗卫在距离岸边的二十几丈处搜寻,但很显然,他们一无所获。
天阴了,湖里的能见度极低,只看得到几艘画舫在近处游弋,细细小小的丝竹声顺着秋风传到岸上,彻底乱了洛之安的心神。
史佑谏言:“王爷,听说许州一带水鬼的本事不小,只怕他们水下有水鬼接应,且远处有有船等着。不才大胆猜测,他们应该会从水路逃遁。还是找船吧,严家有船,严静山必定很快就到,再征几艘渔船,比画舫快些。”
洛之安吩咐暗卫,“马上与暗卫联络,立刻去办!”
一个暗卫答应着去了。
史佑便把几个丫鬟婆子叫了过来,问道:“谁来把过程说一遍,另外,他们父女跳下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颤巍巍地回复道:“回禀大人,是这样的。花娘子越来越精神,力气也特别大,我们三四个人抓不住她,抓住了也拉不住。她说要游水,就往门外跑,花先生见我们不顶事,就一同过来拉,结果两人你追我赶的就出了院子,跑到这里后,一错眼的功夫父女俩就一起跳下去了,老奴与他们父女前后脚到,可到水边上一看,除了水波纹什么都没有,竟然直接沉底了。”
婆子说到这里哭了起来,“大人呐,他们是存心的,奴婢们尽了力,也是没有办法啊,大人千万饶命啊!”
光线很暗,几个婢女婆子的脸色灰败,眼里泪光闪闪,又累又怕,捣蒜似的磕头求饶。
洛之安感觉自己像是也沉到了水底,黑漆漆,冰冷冷,绝望的窒息感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把她们带走,叫苟大头过来。”
不多时,下人们被带走了,苟大头到了。
苟大头偷偷窥了一眼扶着栏杆的洛之安,看背影他就知道那是自己惹不起也不能知道的大人物,便垂了头,对史佑说道:“老爷,小人敢保证,那香绝对没有问题,人中毒也没有问题,问题只在于她跳水前不是幻觉,而是兴奋。”
“你的意思是说,兴奋,但人是清醒的,对吗?”
苟大头连连点头,道:“大人明鉴,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所以,计划没有问题,他们失败在花无尽提前有了准备,将计就计,利用了他们的计划,如此看来,松江大概已经把花阡陌和花莫白带走了。
“是谁泄密了?是谁?”洛之安大声斥道。
“是不是那夜闯进花无尽家里的人?”史佑的反应很快。
洛之安想了想,点点头,极有可能,是他大意了。
远处有人骑马持着火把过来了,来的是严家人。
“那种香毒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有?”洛之安加快语速问道。
“回老爷的话,南耀可能有,但华国只有小人一家。”苟大头怕了,声音有些颤抖,“老爷,那女人绝对中毒了,日后只要这种烟一点,就想让她干啥,她就得干啥。”
“把他带走。”洛之安吩咐道。
严静山下马时,只看到苟大头的一个背影,他心里闪过一丝好奇,但又强行压了下去。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大概猜到花无尽这场麻烦事或者与严青泓有关,但他从严青泓那里一无所获。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他在政事上的一贯宗旨。
“草民见过王爷,”严静山跪了下来,未来的福王妃先是在他的别院里出事,现在又落了水,他责无旁贷,有口难辩,只能认账。
“花家父女救上来了吗?”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虽然岸边没有任何拖拽的水痕,但他不敢相信那父女俩到现在为止仍踪影全无。
“严家的船在何处?”洛之安所答非所问。
严静山一指左面码头处,“就在那边,草民为以防万一,带船夫和船工来了,现在就能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