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拦在她前面,不客气地问道:“你有事?”
花如锦抬了抬下巴,径直走,错过松江,出了大门洞,见一进院子铺着青砖,墙上挂着一些浓绿的爬墙植物,墙边还种着几棵寻常花草,不过是个寻常百姓人家,不免嗤笑一声,问道:“王爷和花无尽可在?”
松江追过来,拦在她前面,暗想,见了面也是口水话,不如能挡就挡了,便不客气地道:“你有什么事,我来转告。”
“松江,我乃王爷侧妃……”花如锦口气中有未尽之意。
松江抹了把小胡子,眼里飞起一丝嘲讽,“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但你也要知道,这是花娘子的家,花娘子是主子的……”
花如锦终于耐不住,笑容尽消,高高地挑起画得纤长凌厉的眉线,提高了声音:“我乃王爷侧妃。”花无尽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一个草民的家,她已上了皇家玉牒,贵脚踏贱地,有什么来不得的?
“是啊,你是侧妃,那又怎样?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出去!”花无尽略微沙哑磁性的声音从二进传了过来。
“花无尽,话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姐妹本是亲姐妹,如今共侍福王,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是何必呢?”花如锦瞪了松江一眼,用手扇了扇,示意他把路让开。
正主来了,松江自然不用再拦,便跟在花如锦后面一起往二进走。
两人刚走到太阳地里,花无尽便到了,她收起画着荷花的纸伞,与洛小鱼亲昵地站在二进大门下的阴凉地里。
洛小鱼穿着淡紫色弹锦暗纹夏衣,乌发用一只淡紫色翡翠发箍束起,人面如玉,身姿翩然。花无尽梳着男式发髻,簪墨玉发簪,穿着月白色暗纹男子长袍,干净利落,气质斐然,雌雄莫辩。
大约是嫉妒了,花如锦感到心头一紧,随即又想,打扮得跟糙老爷们儿一样有什么好的?俩人看着是金童玉女,不如说奸夫淫妇!她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屈膝,给洛小鱼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花无尽打开一柄折扇,扇了扇,问道:“王爷自然是安全的,花莫谢和花莫亦回来了吗?”
花如锦笑容一僵,是了,她的哥哥和弟弟都去追剿他们二人来着,不由得尴尬地对洛小鱼解释道:“王爷,他们有军令在身,也是没法子的事,还请王爷责罚。”她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说重点!”洛小鱼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漂亮明亮的眼里毫无温度。
花如锦缩了下脖子,“皇后娘娘说,王爷大婚,王府的事情得妾身管起来,所以,妾身想来问问,关于王府修缮以及婚事,王爷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什么要求。”
“呵……”花无尽轻笑一声,“原来是耀武扬威来了,请王爷与你的爱妃商议吧,我自己去茶苑了。”她绕过花如锦,往大门走去。
花如锦闻言面色有些发青,正要说话,大门又被敲响了。
星海打开门,进来一个三十左右岁,身材清癯,容貌普通,但笑容极其灿烂的男人。
他一看到花无尽,脸上笑容放大,快步走过来,拱了拱手,说道:“东家,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多谢贾掌柜挂心!”花无尽拱手还礼,侧身,右手向二门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到书房一叙。”
有福王在,他安敢造次?贾小春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既然东家要出门,在下就长话短说,在下此来只是想问问,茶苑是不是真的卖了。”他是洛小鱼的暗桩,且与花无尽有契约在身,如今有人不声不响地卖了茶苑,他作为茶苑主事者,必须弄个明白,这是他的本分。
“卖了?”花无尽拔高了声音,双眉拧紧,呼吸声明显见粗,反问:“前一阵子我不在许州,如何卖得了茶苑?”
松江的脸色更黑,茶苑是他按照花无尽的设计亲自监督实施的,也是他除了做暗卫之外最为得意的一件事,忙碌一个多月,现在被别人捡了便宜,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到底哪个干的?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王爷……”花如锦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她面色惨白,与来时候的得意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洛小鱼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白花花的日光下,脸色却比夜色还黑,“说吧,你把茶苑卖谁了?”
“是……王爷,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呀,那时候您生死未卜,王府没有俸禄支撑,妾身也要过日子啊。睿王派人来说,那茶苑是您名下的,妾身一时糊涂……就,就,就处理掉了,是林家的人买去了。”
花如锦哭了起来,身子微微地抖着。她是有一点儿怕,但她相信,魏家的人在战事中起了大作用,而且日后会继续起作用,有魏家在,福王绝对不敢把她怎么样,不然,他不会忍了她与表哥的事——她确信他是知道实情的。
“是吗?”花无尽摇着扇子走了回来,站到花如锦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发髻,将人拎了起来。
“啪啪!”正反两个巴掌扇了上去。
她压着嗓子,凑到花如锦耳边说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和勇气,你爹断了一只手,仍然不能让你长长记性?你是不是以为魏家能保你一辈子?要知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咱走着瞧?”
花如锦闻言,脸色骤变,“你……”
花家人知道花沂之断手应该是花无尽所为,但知道是一回事,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她爹断了一手,也断了她爹的仕途,断了花家长房一门的将来,她焉能不恨?
花如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然出手,尖利的指甲划向花无尽白皙细腻的脸蛋……
花无尽是谁,岂能被她偷袭?她一松手,正要将人推开,却听松江喝了一声,“你敢!”
话音未落,花如锦飞了出去,像只高高跃起的蛤蟆一般,腾起三尺,伴随着奴婢们尖利刺耳的叫声,她那漂亮精致的脸摔到了院墙上,“扑通”一声,身子也随之落了下来。
院子里静了一刻,所有人都看向那个狼狈挣扎的女人。
她鼻管蹿血,左脸皮肤被墙皮刮破,一大片血红色,唇上、牙齿间都有血丝渗透出来……
几个奴婢愣了好一会儿,才一同扑上去搀扶,拉胳膊的拉胳膊,撑后背的撑后背,擦血的擦血,七手八脚地让花如锦躺在一个妈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