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当即满面笑容止不住。
“奴婢一路尾随苗二,瞧着他进了一个叫滴翠斋的风月地,奴婢当时跟踪他,是觉得他必定是来找他的同党密谋事情,所以,想都没想,就翻身跃上二楼围栏,寻到苗二被引过去的那间屋子。”
“哪想到,什么密谋,奴婢真真是抬举他了,他竟真的只是来寻欢的,好像他点的那姑娘,也是一贯伺候他的,似乎是叫什么娇娇还是撩撩的,奴婢也不大听清楚。”
“他既然是真寻欢,那场面,奴婢自然不能窥看,而且……那种事,好像也也没什么好看的!”
顾玉青顿时……没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小姑娘,尚未成亲,对这种事用这样的词,真的合适吗……
顾玉青腹诽,吉祥则是继续。
“可来一遭,也不能白来,奴婢就趁着他们褪去衣衫放下帘子的时候,假装走错屋子,偷摸进去把苗二的衣裳都偷出来扔了花巷背后的胭脂沟里去了。”
说着,吉祥小嘴一噘,嗯哼道:“谁让今儿在牛场的时候,他对小姐那么凶,说话吹胡子瞪眼的,吓唬谁呢!”
顾玉青听着,不禁脑补当时场面。
她未经人事的小吉祥,尾随人家到了风月地也就罢了,竟然还在人家放帘行事之际,偷摸进去偷衣裳……
这场面,顾玉青只要想想,就忍不住要颤嘴角,她竟然还乐成这个模样。
吉祥言落,将手指凑到鼻尖一闻,皱着鼻子啧啧道:“这苗二,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的衣衫竟然臭到如此地步,奴婢不过就是拿了拿他的衣裳,前后还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到现在都还一手的怪味。”
吉祥一面说,一面嫌弃的将手甩开,心里默默嘀咕,一会也不知道这味道会不会洗不掉了,正心颤万一洗不掉该如何是好,却见面前顾玉青忽的在她言落一瞬,含着盈盈笑意的面颊倏忽凝重,脸上的笑容就一寸寸退下。
“小姐,怎么了?”眼见顾玉青如是,一向知她心性的吉祥当即敛了自己心绪,沉声问道。
顾玉青抬眸看向吉祥,目光在她面上凝了一瞬,略略思忖一刻,道:“你说他的衣衫上有怪味?”
吉祥点头,“是啊,这味道可难闻了。”说着话,吉祥不自觉又将手抬起,放置鼻尖一嗅,再次嫌恶的甩开一旁,满面表情告诉顾玉青,的确难闻。
顾玉青却是道:“你过来,我闻一下。”
吉祥顿时……心里默念,小姐,当真很臭,脚下步子却是一顿不顿,径直走到顾玉青面前,将手伸过去。
素手抬起,拿了吉祥的手指送到鼻尖,皱眉一嗅,顾玉青顿时被那扑天的臭气逼得忍不住将头别至一旁。
吉祥道:“奴婢都说很臭……”
然而,吉祥话音儿未落,顾玉青却是已经缓过一口气,吩咐道:“你辛苦些,现在就去,把你扔到胭脂沟的那身衣衫给我找来。”
捡……捡回来……吉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顾玉青,满面愕然。
顾玉青抿嘴失笑,解释道:“虽然臭,可这臭味,却并非汗臭。苗大苗二往牛乳中投放药粉,身上难免沾染,你将衣服取来,让黄嬷嬷瞧瞧,看有没有踪迹可寻。”
随着顾玉青说话,吉祥又一次把手指送到鼻下轻嗅,待顾玉青语毕,吉祥顿时恍然,当即应诺领命,拔脚就朝外而去。
从赤南侯府到花巷,也不算甚远,再加上吉祥脚力迅猛,不及顾玉青脑海中的思绪连成一条完整的脉络,吉祥便又带着寒气折返回来,手里还提了湿哒哒滴着胭脂水的男子衣衫。
“今儿晚了,明儿一早,你再将这衣衫交给黄嬷嬷,把我的话告诉她,另外,明日一早,你将周秉德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一番嘱咐过后,待到吉祥退下,顾玉青便也熄灯安睡。
夜幕下的京城,宁静祥和,可这宁静的表面下,却是有生了蛆虫的暗流涌动,恶血成灾,被裹在这暗流里,被呜咽的北风吹得肆意狼嚎。
巍峨肃然,让人可望不可即的皇宫内,两股势力正暗中发力,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的小虫,齐齐涌向那座素日最为尊贵如今却是门庭寡冷的宫宇,皇后娘娘的寝宫。
虽被禁足,可皇后的待遇到底无人敢苛责,经过了数日如同困兽一般的挣扎过后,此刻皇后一颗躁动的心已经彻底安然下来,更何况又有萧祎传话,保她安然无恙。
这本该最为焦灼无法安睡的人,此刻呼吸均匀,而她跟前的贴身婢女白薇,却是急的团团转。
流言如同牛毛细针,针针直刺她的心脏。
院里萧索寒意也无法阻挡她凌乱不安的步伐。
都说新的牛乳商因为牛乳有问题,慧贵妃吃过之后几次身子不适,那牛乳商的牛乳便被断了供应。
她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可以让多年的谋划细水漫流,逐渐顺理成章的达到目的,既实现公主夙愿,又做的不露痕迹,一切在悄无声息中完成。
可这才不过几日,难道就出了问题?
被风将院中古树的虬枝吹得摇曳颤动,白薇眉头紧锁,双手绞着手中丝帕,一圈一圈的打转。
而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上,一个身着石青色的挺拔少年,正岿然不动潜伏在那树上,嘴角带着阴冷的笑容,目光一瞬不瞬,朝她看去,眼底闪烁着果不其然的笃定。
其实早在顾玉青今日让人传话进来之前,萧恪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皇后身边的四大宫女身上,翠微被慎刑司带走却没有传来任何与苗疆有关的消息,足以将翠微排除,余下另外三人,这个白薇,嫌疑最大。
眼下谣言在皇后的寝宫内肆意,白薇的举动则是说明了一切。
想要引蛇出洞,最好的法子,便是将阻碍这蛇游动的障碍物替她清除。
白薇此刻最想做的,莫过于冲到宫外一探究竟,既是如此,萧恪自然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