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几个人如何?或者你们有可荐的人,但说无妨。”乾隆对众人道。
张廷玉素来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虽然年过古稀,头脑却一点也不糊涂。
他对名单上的这几个人都十分了解的,看来皇上真的费了不少心思,这几个人确实都是能臣干员,颇有人望,官声也极佳。
年纪都在五十到六十之间,从政经验丰富,精力也还足够,正好能填补自己和鄂尔泰这一代人与傅恒、刘墉、阿桂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空白。
等到这一茬人干到了该退下去的时候,傅恒他们一代新人也历练出来,可以挑起大梁了。
但皇上的人选也不是无可挑剔,比如杨应琚就不太适合,他思量了片刻,见别人都没言声,自己便先开了口。
“皇上,这几个人确都可堪大任,史贻直、孙嘉淦和黄廷桂都是圣祖爷手里使出来的人。”
“高斌治河成绩卓著,与已故的靳辅、齐苏勒、嵇曾筠不相上下。”
“只是这杨应琚虽然也是一名干员,在西宁任上固边防、兴农事,促进各族和睦相处,颇有作为。”
“但他毕竟只是个四品道员,骤然超迁,位列枢相,恐招来物议,臣请皇上留意。”
他的这番话正对了讷亲的心思。
讷亲想的倒不是杨应琚品秩的高低,而是这名单上的五个人竟然全都是汉人,一个满人都没有!
康熙朝时,上书房绝对是满人一家独大,到了雍正时,军机处里满汉大臣势均力敌。
可到了这一朝,眼见着满人越来越少,渐渐的成了汉人的天下!
算上弘昼、弘晓、尹继善和自己,拢共才有四个满人,弘昼、弘晓是亲王,位高爵显,自然没人敢得罪,他们也不甚关心这事。
尹继善一直在外任上,天高皇帝远,没必要操这份心,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难受。
军机处若是一下子又进来这么多汉人,自己岂不是更加孤掌难鸣了?
借着张廷玉挑出了杨应琚的事,他心里盘算着推荐一个满人进来,把杨应琚挤下去。
可是想来想去,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合适的人,那就干脆荐进来一个蒙古人,也总比汉人强些。
于是他开口道:“皇上,臣认为张廷玉说的在理,杨应琚进军机资历是浅了些。”
“班第曾两次在军机上行走,因丁母忧回乡守制,如今也快期满了,不如就让再他回来,如何?”
乾隆咀嚼着张廷玉和讷亲的话,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讷亲的心思,但他说的还真不能轻易驳回去。
博尔齐吉特·班第,蒙古镶黄旗人,康熙年间入仕,历任侍郎、都统、总督、军机大臣。能文能武,忠诚干练,确是蒙古大臣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乾隆对他们的话未置可否,又道:“你们接着说,畅所欲言,有合适的人选都可以荐上来,大家共同议一议。”
“皇上,臣也觉得班第可用,”弘昼道:“如果皇上仍然觉得人手不敷使用,臣举荐江苏巡抚陈大受。”
“他是雍正十一年的进士,乾隆元年御试第一,不仅学问极好,而且勤政恤民,清廉自守。”
“虽然只有四十几岁,但做过内阁学士,放过学政,做过侍郎,做巡抚也近五年,颇有政绩,臣以为他做个军机大臣应当够格。”
张廷玉道:“皇上,臣以为和亲王说的不错,陈大受确实可堪大用。”
“皇上,臣也以为陈大受可用。”刘统勋接着说道。
“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见众不再不言语,乾隆道:“好,那就这样定下来,班第守制期满后仍在军机上行走。”
“史贻直、孙嘉淦、黄廷桂、高斌和陈大受补进军机处里来,讷亲把班第和陈大受的名字到那名单上去。”
“臣遵旨。”讷亲忙就着墙边的案上写了,略吹了吹墨迹,双手捧了走过来,放在乾隆身边的小几上。
乾隆拿起那张纸端详了老半天,才缓缓的开口道:“外务部要马上设立起来。”
“讷亲任外务部尚书并分管,但外务部的差事不能都靠你一个人,刘墉调任外务部侍郎。”
“朝中所有大臣里,他在欧洲呆的时间最久,和外国人打交道也最多,让他办这个差正合适。”
“杨应琚毕竟也是个能臣,不能用一个道员局限了他,着接替刘墉任农部侍郎。”
“和亲王仍旧管着吏部和宗人府,怡亲王管礼部和光䘵寺,吴波管商部和学部。”
“刘统勋管刑部,史贻直管大理院,孙嘉淦管都察院,黄廷桂任农部尚书并分管该部,班第任兵部尚书并分管该部。”
“陈世倌还管着你的工部,高斌专管全国的河道和水利。”
“陈大受着任户部尚书,协助着张廷玉分管户部,先这样分工,以后有了新的差事,再分别给各人的肩头加上去,如何?”
听了乾隆最后的话,张廷玉心头一阵轻松,陈大受身为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哪有两个军机大臣管一个部的道理?这分明是皇上肯让自己休致了!
不待别人答话,他先笑着拱手道:“臣谢皇上恩典,这下臣可以告老还乡了!”
“先别忙着谢,谁答应你告老还乡了?”乾隆笑着问道。
“那……这陈大受?”
“他是把你户部的担子接了过去,但你除了要给他把关掌舵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差事办,朕现在还舍不得放你归山!”
张廷玉疑惑的问:“皇上给臣派什么差事?”
“西伯利亚的地方太大,情形与别处不同,朝廷不能像设南洋大臣和西域大臣那样间接的来管,必须由军机处直接管。”
“虽然设了三个省,但那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要从头开始,选派官员、驻军屯垦、迁移百姓、修路建桥、农事水利、发展工商、绥靖教化……”
“这些事情几乎涉及到朝廷的各个部堂,凭着这三省的提督能办下来这么大的事?只有你张衡臣坐镇掌总才成!”
“皇上这话臣万不敢当!”张廷玉急道:“坐镇掌总的是皇上,臣只能从旁赞襄,管些细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