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时候,她送给他的短刀。后来,晚云回到自家的老宅里,看到它好端端地放在柜子里,这才知道裴渊曾经也去过那里。但那之后,晚云仍将它留在老宅,没有拿走。
“阿兄何时将它取了回来?”她问。
“三年前。”裴渊道,“你传出死讯,但我知道你定然还活着,只是不肯见我。那时,我才发现我身边竟不曾留下什么念想之物,便派人回那老宅将此物取了回来。这是你从前送给我的,我将它拿走,你应当不会不高兴。”
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晚云将那短刀拔出来,看了看。
只见它已经被精心修复,锈蚀全都除尽了,寒光闪闪。刀柄上,“常”字清晰可辨。
“莫小看了它,它确曾救过我的命。”裴渊道,“有一回我在外头露宿,刺客半夜摸到我的营帐里,我手边偏偏没有别的兵器,幸好习惯将它藏在枕下,最终用它结果了刺客。”
晚云笑了笑,心中宽慰。
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到底是有用的。
“既然还能有刺客摸到你边上,那么更要小心。”晚云却道,“有它还不够。”
说罢,她从怀里摸出两只瓷瓶来,递给他:“这是我新制的。红瓶是迷药,白瓶是解药。情急之时,你捂住口鼻将红瓶撒出去,任他是个三百斤的壮汉也要顷刻倒下。”
裴渊看着她,笑起来。
“旁门左道。”他的语气有些不屑,却将药瓶全都收了起来。
晚云伸手环在他的腰上,抬头望着他:“阿兄在此间等我,待我我把未完之事一一了却,便回来找我。”
裴渊看着她,却道:“你若是又不回来了怎么办?”
晚云道:“不会的。”
“我不信。”裴渊道,“你是一副闲不下来待不住的性子,你师父当年就曾警告过我。”
晚云讪讪:“那你说怎么办。”
“你不回来,我就跟戎人公主成亲。”
话音才落,他腰上被掐了一下,“嘶”地痛呼出声。
俊美的脸,登时变得龇牙咧嘴。
晚云瞪着他:“你敢。你若是敢,我就真请你吃我和姚火生的喜酒……”
话才出口,她的嘴唇突然被堵住。
呼吸纠缠,温热而霸道,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少顷,裴渊将她放开,目光灼灼。
“你敢。”他的声音低低,带着威胁。
晚云的耳根烧热,啼笑皆非。
她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手下的声音,说要趁天色还早,尽快启程。
晚云应一声,再看向裴渊。
只见他深深注视着她,少顷,深吸口气,再度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去吧。”他说,“莫忘了我说的话。”
那声音,隔着胸膛震响,晚云只觉耳根又热了几分。
骑到马上的时候,风吹在脸上,带走丝丝的热气。
晚云将目光从身后收回来,望着前方,仍觉得心在跳得欢。
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在裴渊面前万事镇定,不想他稍微撩拨,自己竟然还会脸红耳热。
手不由地摸了摸脸。
真不争气啊……心里一个声音道。
*
三日后,晚云到达当日中箭的小树林,卫忠已经在那里等候。
卫忠见了她,赶紧上前告罪:“那日是在下疏忽了,未亲自护送,才累得娘子身负重伤。”
“卫主事不必自责。听闻主事那日已经设法拖延了姚火生,只是他已经杀疯了,本就不易拦下。”她说罢,转而问,“主事说已经安排妥当,我等如何入城?”
卫忠示意晚云看向身后不远处,晚云只见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约二十人,为首的亦是熟人。
梁平的副手,刘宪。
卫忠道:“娘子,如今西海军闭城不出,城门已经被梁刺史的振武军围死,并无明路,但开战以后,刘将军令振武军连夜修了一条暗道,可供小队人马出入。娘子若要入城,只有这条路可走。”
伏俟城原本并无暗道,如今才过去一个月,竟生生发出了一条。晚云倒是没想到,刘宪的动作那样迅猛。
她想了想,问:“我离开伏俟城那日,刘宪将军曾领人来助我等离城,那时说要接应大军,就是为了修暗道?”
卫忠颔首,“是,也不是。刘将军的主要任务是修暗道,但同时还多番帮助我等在城中转移。自姚火生那日追捕娘子归来后,更是发了疯的搜索我等。如今尚未被逮捕,多亏了刘将军等人的相助。”
刘宪等人如此热心,想来是梁平的命令,她问:“我将入城之事,刺史可知晓?”
卫忠颔首:“知晓,我早前已经托刘将军禀告刺史。我看刘将军和刺史没有恶意,便先行替娘子应下了。”
晚云了然,笑着上前和刘宪做礼。
刘宪拱手笑道:“娘子别来无恙。”
“此番多得刺史和将军相助,不知刺史是否有话转达?”
刘宪点头,“刺史说,若娘子办完手头之事,能否到营中一见?”
“刺史可知我要办什么事?”
“刺史并未明说,只道娘子自有娘子的道理。我等只需护送娘子入城,其余的不必多问。”
晚云没说话。这言语颇有些交浅言深,她不记得她和梁平如此熟稔。
刘宪看出了她的疑虑,便道:“娘子曾救过陈刺史,也救过梁刺史,我等鼎力相助,本就是自然。其中并无计谋,这点娘子大可放心。”
晚云笑道,“那便有劳将军。”
*
晚云入至伏俟城中,已然入夜。
卫忠带她经暗道潜入皇宫,便有一人上前接应。
待晚云看清那人,不由惊诧:“褔叔怎会在此?”
福禄赶紧上前拜了拜。正要说话,却听卫忠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请福主事将娘子带到里面,我等就在此等候。”
福禄赶紧称是,领着晚云往宫中而去。
晚云身着宫装,看走在跟前的福禄也穿了相同的服色,便知他已经回到姚火生身旁做事。
她按下心中的疑虑,瞧瞧打量着宫苑。
地上的枯叶无人打扫,宫前风灯也不见人掌,宫中的凄清一眼可见,
昔日灯火辉煌的寝宫只有摇曳的灯盏,福禄先入内吩咐了几句,寝宫里的侍女纷纷退下,只一女子还留在殿里,低声问:“她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