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苑。
姜婼棠正欲脱掉身上被踩脏的衣物之时,魏诏却找上了门来。
她见状连忙停手,有些不悦的回眸看向魏诏:“王爷难道来之前不会发出点声音吗?”
魏诏并不在意,而是一脸玩味儿的看向她轻声笑道:“你是本王的诏王妃,难道本王连瞧着你换衣物都不行吗?”
这番话倒是让姜婼棠无从反驳,可毕竟二人在一起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并非出于真爱,至今更是从未圆房,所以难免有些不适应。
她将身上的衣物穿好,坐在桌案前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问道:“王爷今日怎么这般清闲?难道不用去安置那些难民了吗?还是您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魏诏坐在她面前,把她刚刚倒满的茶盏拿在手中浅酌一口:“本王到底是做做样子而已,还是真心实意在为难民们做事你应该最为清楚吧?”
姜婼棠清晨起来就前往了宫中面见皇上,废了多少口舌才说服皇上和皇后答应为这些难民谋一条生路。
一直回到诏王府滴水未进,如今倒好的一杯茶却被魏诏抢了去。
她黛眉微微蹙着,出言调侃道:“王爷这是在你的心肝宝贝那里连一口水都没有得到吗?怎么反而到了这里来蹭茶喝?”
提起萧云月,魏诏面色微微一沉,自从昨日训斥了她之后,一整天二人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这一次萧云月怕是真的满腹怨气,放在平日里,早就已经前往魏诏的书房撒娇,这次倒是沉得住气。
魏诏沉吟了片刻,不在逗弄姜婼棠,面色严肃的问道:“父皇怎么说?可是答应了你的提议?”
姜婼棠也不藏着掖着,再次拿起一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没错,皇上和皇后已经答应组织募捐,大臣们由皇上出面,京中女眷则由皇后出面。”
魏诏颌了颌首,看向姜婼棠的眼神之中满是赞赏:“如此就好,看来本王还真是小觑了你。”
说着,他的眼底闪过了无比浓郁的好奇:“你能否告知本王,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婼棠疑惑不解,挑眉看向魏诏:“王爷为何会有此一问?可是我今日去见皇上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本王觉得你仿佛和从前想必判若两人,甚至有些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还是不是姜婼棠。”魏诏摇了摇头,直视着姜婼棠的双眸,拼命的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呵呵……”
姜婼棠勾了勾唇角,牵起了一抹冷凝的弧度,颀长的睫羽之下满是揶揄:“其实我早就已经告诉过王爷,曾经的那个姜婼棠已经死了。”
魏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姜婼棠不肯说他也不着急。
一份礼物只有慢慢拆开的时候才会感受到乐趣,若是直接告诉你里面到底是什么,反而会毫无兴致。“无妨,本王会找到原因的,还有,你上次给我的药已经用完了。”
姜婼棠翻了翻白眼,还以为魏诏会一直问下去,谁知道才刚刚敷衍了一句,他便就此放弃。
借着这个机会刚好可以好好控诉一番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败类。
她对折柳招了招手,轻声说道:“去把上一次要送给王爷的锦盒拿来。”
折柳忍着笑意躬身退了下去,很快拿着锦盒折返而回。
姜婼棠把锦盒放到魏诏的面前,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当中满是玩味儿:“这些药丸足够王爷吃上半月有余,您尽管放心大胆的吃,我这里管够儿。”
魏诏眼角抽了抽,每每回想起这药丸的味道,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干呕,如今紧紧只是听到胃里就有不适的感觉。
他将锦盒收好,狭长的凤眸内闪满是无奈:“桎梏了本王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彻底将这病症医好了吧?你确定长久以往下去,真的不会再也好不起来吗?”
“王爷身体康健倒是不假,不过我也是很无奈,毕竟这毒素并不是那么好清除的,不如您在忍耐一些时日如何?”姜婼棠微微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无辜。
魏诏微眯着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些欲言又止,如今面对姜婼棠总能够让他感受到一股无力感。
硬的不行,软的更不行,完全找不到她身上的软肋。
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家人和身边的两个侍女,可偏偏这样的事情还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不得不说姜婼棠将力度控制的很好,让魏诏痛苦不堪的同时,又不会真的动怒。
看着魏诏拂袖而去,姜婼棠撇了撇嘴冷冷说道:“若是能让你这辈子都成为一个废人那才叫大快人心。”
其实魏诏服下的药丸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而是含有少量毒药和各种难以下咽的东西混合而成的药丸罢了。
当初下的毒,早就已经随着新陈代谢排出了体外。
若没有后续不断的补给,魏诏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当然,这些话姜婼棠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等有朝一日是在瞒不住,在给他停药也不迟。
魏诏离去后不久,皇后的懿旨便传到了诏王府之中。
不出意外,这次的募捐会邀请了萧云月。
完美诠释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尽管萧云月对这些难民恨之入骨,不仅让魏诏对她发了脾气狠狠训斥了一番,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脸面。
如今让她拿出自己的银子去救济这些灾民自然是不愿意,可皇后的邀请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推掉的。
再怎么满心怨念,也必须要明日前去宫中赶赴募捐会。
联想到今日姜婼棠前往了宫中,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是出自她的手笔。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朝服破损的情形下姜婼棠依旧毫发无伤的回到了诏王府。
萧云月一整日都未曾离开摘星馆半步,满怀期待的站在门口,多么希望魏诏的身影能够出现,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让魏诏很失望,不过她还是很委屈,不就是打伤了几个难民而已。
在她看来,为了这么点小事,魏诏根本犯不着发这个大的火。
……
皇后娘娘的募捐会举办在凤仪宫,后宫嫔妃云集,纷纷响应皇后的号召。
整个凤仪宫热闹非凡,皇后特地在前厅摆上了精美的点心和水果供她们享用。
表面上看和平日里的宴会没有半分区别,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来捐献的。
京中但凡有品级的诰命,各府的千金小姐纷纷满至。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在皇后面前献上对灾民的心意,在姜婼棠看来,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不过是虚伪的做做样子罢了。
是做样子也好,是真的为灾民们的遭遇而感到痛心也罢,总之能让她们这些人出点血就是好的。
募捐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宫女专门负责记录这些妃嫔小姐们所出的数目,转瞬便到了尾声。
姜婼棠特地来到宫女身后查看各宫妃嫔和一些各府夫人的捐献数目,却看到萧云月只捐献了黄金百两。
她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这么点黄金对于威北候之女虽然算的少,但也绝对不算多。
这次募捐会的目的本意就是要让萧云月大出血一次,怎么可以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这样想着,姜婼棠迈开莲步,缓缓走到皇后面前微微欠身:“母后。”
皇后颌了颌首,垂眸看向她问道:“怎么样?所有人都有捐献吗?”
姜婼棠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了一抹狡黠:“没错,能看到京中女眷如此慷慨为国为民,当真是我们北越的一大幸事,不过……”
她这声不过让皇后心头一紧,区区几句话就让身为皇后的她也不得不拿出一些自己的积蓄,此刻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
姜婼棠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萧云月与各府夫人谈笑风生失望的摇了摇头:“母后,威北候府的富有您是知道的,可身为威北候之女的萧云月却只是捐献了黄金百两。”
皇后闻言不知道为什么会暗暗松了一口气:“哦?你是觉得太少了?”
姜婼棠深吸了一口气:“母后,多与少都是一份心意,都是对灾民们的善意,我们本不该这样衡量,可萧云月平日里一盅雪燕就不止于此。”
“而且在诏王府之中,摘星馆的生活更是奢侈,就连伺候在她身边的侍女都锦衣玉食,相较之下就显得有些少了。”
皇后闻言也觉得她此言有理,随便一个夫人出手都要比她阔绰。
皇上本就因为之前她引起了灾民们的暴动而怒火中烧,这种时候更应该作为表率才是。“让她来见本宫,此事本宫亲自来说。”
姜婼棠微微欠身,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是。”
她踱步走到萧云月的面前,各府夫人纷纷为她让出位置,这一次救济灾民可谓是让姜婼棠名声大噪。
从前根本都不知道她是谁的人,现如今也会敬重三分。
不管是否愿意,表面上都要过得去才行。
毕竟她可是北越的功臣,开设粥方、研制药方、和提议募捐都是出自她的手臂。
“萧姨娘。”姜婼棠来到萧云月的面前,微微笑着轻声唤道。
萧云月面色一凝,看到姜婼棠她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假笑:“见过姐姐。”
姜婼棠对着一旁的夫人们点了点头才看向她说道:“皇后娘娘有些话要对话你说,随我来吧。”
说着,她先一步向皇后走去。
萧云月蹙了蹙大妹,一脸的狐疑,不知道这一次姜婼棠又在谋划着什么。
刚刚她清楚的看到姜婼棠在皇后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下一刻就要见她,若说没有鬼才是怪事。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跟上去。
“参见皇后娘娘。”萧云月欠身福了福,毕恭毕敬的说道。
皇后挑了挑眉没有提及捐献之事,反而眼神凌厉的问道:“上一次引起灾民暴动的事情,你回去可有好好反思吗?”
萧云月身子一颤,顿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难道姜婼棠当着皇后的面说了她的坏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