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微眨眨眼,一时没想明白。
“方子没错,但配药和药量这些改变了,自然可以起到相反的效果。”
陆雪微恍然大悟,是啊,如果有人要害太子妃,偷换了方子上面的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回到屋里,陆雪微写了一个清肝去火的方子,着意写明了用量。翌日一早,她让墨城把方子送到了东宫,嘱咐一日三服。
又过了一日,陆雪微一早来到东宫。
来到太子妃院外,她还没起身,陆雪微只好现在外面等。
“长公主,太子妃昨天喝了您给的方子,这病情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了。”说话的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前两天迎她进宫的。
“怎么个严重法?”
“昨儿一直吃不下东西,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脸上疮起的更多了。”那嬷嬷说着看了陆雪微一眼,心想不会治病就别逞能,这不是害人么!
陆雪微沉下一口气,“昨天熬药的药渣可还在?”
“啊?”
“去找来。”
那嬷嬷不解,不过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长公主,太子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倒是没等多久,太子妃那边梳洗好了,一个宫女出来请她进屋。
屋里有些闷,陆雪微让宫女开窗换气。
“啊,可大夫说太子妃的脸不能着风。”
“本宫也是大夫。”
那宫女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妃,见太子妃点头,她这才去开窗。
“长公主,您贵人事忙,又劳烦您跑一趟了。”太子妃说完咳嗽了两声,相比较前两日,她今日的气色确实更差了。
见陆雪微看她,太子妃稍稍别过头:“让长公主失望了,我这病……治不好的。”
陆雪微摇头,“你这病是小病。”
“小病?”太子妃不解,既然是小病,为何一直治不好。
“娘娘,你应该想想,这东宫有谁想害你。”陆雪微道。
太子妃愣了一愣,忙道:“没有!”
“你这么确定?”
“自然,殿下疼我,并未纳其他妾室,虽有妹妹,但也是我逼太子纳娶的。不瞒长公主,我知自己身体不好,无法为太子留下子嗣,所以才逼太子娶了妹妹,好延续我苏家的尊荣。东宫就我们姐妹俩,别说争风吃醋了,就是拌个嘴都没人,所以没人会害我。”太子妃笃定道。
陆雪微没有再说话,等着那嬷嬷把药渣拿来。
她让嬷嬷把药渣倒在桌子上,而后用筷子一点点分拣出来。这个过程很细致,需要耐心,陆雪微一点也不急,仔细的归类好。
“娘娘,你来看这里。”陆雪微指着一种药草,“这是什么药草?”
太子妃让嬷嬷扶着起身,走到桌前去看,“这是……金银花?”
一种很常见的药草,有也会泡水喝,清热去火的。
“太子妃确定?”陆雪微再问。
太子妃点了点头,“确定,很好认。”
陆雪微看向太子妃身边的嬷嬷,那嬷嬷也忙道:“奴才也认得,这就是金银花,前面几位大夫开的方子里也有这味药草。”
陆雪微用手捻起一根,打量了几眼,道:“这不是金银花而是和它很像的山银花。”
“啊?不是?”那嬷嬷惊呼一声。
“平常人很难辨别,但配药的人不会配错。”陆雪微又从那堆山银花里面挑出了两根,“然这两个就是金银花。”
太子妃错愕半晌,“这……这什么意思?”
陆雪微想了想道:“东宫配药经太医院是吧?”
“是。”那嬷嬷道。
“也就是太医院配了药,拿回东宫后,有人把这副药里的金银花换成了山银花,而因为没有挑选干净,所以还遗留了这么一两根。”
太子妃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金银花是寒性,能清热解毒,而山银花则是温热型的,没有清热解毒的作用。金银花换成山银花,不但不能治太子妃脸上的疮,反而会让其加重。”
“这……”那嬷嬷摇头不敢信,“谁会害娘娘……”
陆雪微看向太子妃,“娘娘,不止是这药,你这内火由心起,定是心里还装着什么苦闷。您是内火烧的旺盛,而这药没有灭火,反而助燃了一把,才会变成这样。”
太子妃低下头,拳头慢慢握紧。
然良久之后,太子妃只道了一句:“本宫知道了,嬷嬷,送长公主出宫。”
“娘娘,还是……”
太子妃抬头看向陆雪微,淡定道:“今日发生的事,还请长公主不要往外说。”
“自然。”陆雪微道。
陆雪微无意插手东宫的事,事情到此为止,对彼此都好。从太子妃院里出来,那嬷嬷心里装着事,只送她院门口便匆匆回去了。
一个太监引着她往外走,只是走着走着,发现这路线好像不太对。
“你带本宫去哪儿?”
“殿下在茶室等您。”
陆雪微回头看了一眼司靑,主仆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到茶室,仍听到那琴声,缠绵悱恻,犹如情人间的窃语。陆雪微蹙起眉头,朝茶室走了过去。
司靑要跟进去,那太监给拦住了。
陆雪微冲司靑点了一下头,让她候在外面。
这茶室乃是水榭改建,四下围着纱帐,陆雪微进去里面,见太子妃着一身白衣,正盘坐着弹琴。风吹过,云纱帐随风而动。
太子抬眸看了她一眼,琴声却不止,只是陡然亢进许多,有些悲愤,甚至刺耳。然很快,那琴声又和缓下来,较之先前更轻柔,如春风拂面一般。
陆雪微在一侧的蒲团上坐下,垂眸静静听着。
一曲弹完,太子收了琴。
“长公主,本殿唐突了,前日秦王在,到底有些话不方便说。”
陆雪微轻嗤一声,“太子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
太子笑了笑,起身走到陆雪微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并亲手封到了陆雪微面前。
陆雪微没有接,“太子,这茶,本宫不能喝。”
“长公主这是连本殿的面子都不给?”
“太子,您有话就直说,若是没有,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太子眯了眯眼,而后哂笑一声,这杯茶自己仰头喝了,“长公主扑一回南晋,先打了西厂一巴掌,再回盛京,更是咄咄相逼。自西厂建立以来,上官铭还未吃过这等大亏呢。”
“太子是为上官督公抱不平?”
“自然不是。”
“哦?”
“只是担心长公主罢了,毕竟一个女子……身娇体软,该被好好疼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