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疼。”江月稠嘶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觉察的娇气。一时也后悔,早知道之前跑完步就该好好做拉伸,不至于肌肉酸疼成这样。
听到她出声,曾忆昔作渐渐克制温柔下来。
拽过她柔软的小手,带它攀上他衬衣的扣子。扣子松了,藏在里面的锁骨比女人还精致。可颈项上的喉结,又是男人独特的性感。江月稠视线微微上抬,看到他一双比夜色还深眸子。
他的眸光,也完全落在她脸上。
顾念她的身体,曾忆昔虽然食髓知味,但也只能浅尝辄止,没太折腾人。
……
第二天,曾忆昔总算没逼着她去跑步。可要她锻炼的计划并未就此终结,晚上下班回来时,她就被告知,已经给她报了个健身班,还找了个女私教,曾忆昔铁了心地要她多锻炼身体。
江月稠忙的要死,完全是拿身体在博,想着能在两年里多做点成绩出来,压根就抽不出时间去什么健身房。看她消极怠工的态度,曾忆昔有时候会给她板着脸,还说了一家那张卡的价格……她挨不过,既是不想惹曾忆昔不高兴,又怕浪费钱,只能每天抽空去一趟。
就这样坚持了一周,别说,竟点成就感。
十一黄金周,转眼将至,和曾忆昔约定好去见他的父母。
他们家是临江区的一个别墅区,小区里的环境很清雅。
曾忆昔带她在一栋两层的洋房建筑,花境很别致,她多看了两眼。曾忆昔跟她解释:“我妈弄的。”
她忍不住夸赞:“阿姨真厉害。”
小花园里还有辆自行车,不过被软藤植物攀附着,这么看着,倒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也是他妈妈弄的。
很明显的,曾忆昔的家人很会生活,也很爱生活。
不像巷子里的人们,被逼仄的楼道和繁重的生计挤压的,已然没多少心思了。
知道她今天要来,曾繁清和沈邻溪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
儿子难得找到了女朋友,他们既开心又忐忑,生怕这个臭脾气一不小心把人气跑了,最后害得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沈邻溪上次问过她爱吃什么,所以这回准备的都是些她爱吃的菜。
饭桌上,曾繁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的说“多吃点”“多吃点”,俨然化身成了个复读机。沈邻溪问了些最近工作的事情,还夸她这回气色好多了。这段时间,沈邻溪还给她准备了些营养补品,让曾忆昔给她弄。
不自觉地想到上回的场景,江月稠脸色一红。还是觉得那会表现的不好,邋里邋遢的。觉得刘小梅说的对,在家也要注意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家里就来人呢。可她一直没听进去。
觉察到她的小女儿心思,沈邻溪心领神会,哈哈笑了两声,后面没再说什么。她是过来人,懂得。她当时见曾繁清他爸妈也是忐忑,面上多淡然,心里就有多惶恐。
从曾忆昔家里出来,是傍晚。
看着好的一塌糊涂的天色,江月稠突然觉得她很幸运。
茫茫人海,遇到曾经有过好感的人是幸运,他现在还喜欢你,那更是幸运。
何况,他还有那么好的家人。也许是曾忆昔事先打过招呼,初次见面,他爸妈一直在说曾忆昔以前的事情,没有谈过那些她事先准备的那些问题。
在来之前,江月稠在问答平台上搜过话题,搜了些别人的经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想过他爸妈要是真不喜欢她会怎样……
但最后,没一个是用得上的。
她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真像曾忆昔说的,是她在杞人忧天。
他父母特别温和有礼,没有一句让她不适的话,表现出来的,也像是对她很喜欢。
没怎么听过情歌,此时却想到一句——“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更多的词她不记得,很多歌,她都只记得一句。从商场的音响里或是同学的嘴里听来的,她没特意寻过。
也许,这一句就够了。
爱真的需要勇气。没有勇气,她哪里敢再走进曾忆昔。
人生就像小马过河,与其听别人说这说那,不如自己鼓起勇气试试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么幸运。
她曾愤世嫉俗过,也曾恨过、怨过、厌过,还消沉过、低迷过、无奈过……
此次此刻,她只有满心满眼的感恩。
命运比风还容易转弯。【注】
一转眼,她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最受眷顾的幸运儿。
这个十月,她过的特别充实。事业和爱情,她都在耕努力耘。
十月末,安宁的项目获得了一笔还算客观的投资,项目组进了几个人。安宁暗戳戳地告诉她,是曾忆昔帮了点忙。一时之间,她对曾忆昔的态度也好了点,没再一口一个狗东西的称呼他。贺泛禁不住江月稠的软磨硬泡,也被拉进了组。
一来,这小子就以下犯上,说安宁这东西太糙了。不过提了些“破坏性” 的观点,他也积极地参与了后续建设,当然目前人手还是紧缺,一方面在招实习生,一方面也得一人打多分工。
十一月中旬,江月稠收到了斌子的消息。
经过快一年的训练,他转会去了一家职业战队,将在下个月,正式登上职业赛场。
电话里,王睿斌的语气还挺平静,一如既往地凹着冷酷的人设。
但要真的这么平静,他也不会特意打电话来跟她说。
十二月初,算算时间,她可能要去北城出趟差。
便跟王睿斌说,要他加油,有空去现场看他比赛。
电话里,王睿斌很想说声“谢谢”来着,但最后支支吾吾的,还是没说出来。
但江月稠知道他想说的。
她挺开心的。
回头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曾忆昔。
曾忆昔哼了声,臭屁不要脸地来了句:“他这有什么得瑟的,当年几家俱乐部抢着要我。”
第66章 他心头的那抹白月光
曾忆昔靠着椅子, 神情懒漫至极。
他没开口说,还是他联系帮忙换的俱乐部。之前出差去了趟北城,听到了点消息, 说王睿斌之前所在的青训队的经理涉赌,有几个小孩跟着他打假赛, 就这么被毁了前程。
江月稠没不吱声,稍稍偏过脸, 不声不响地做了个鬼脸。
曾忆昔视线一侧, 就看到车窗上的倒影。
江月稠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愣了两秒。
曾忆昔扯过她的手, 攥着, 捏了两下。
用了点力,但还没那么疼。
江月稠却蹙起了眉。说来也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蹙眉,甚至, 还假模假样地喊了句“疼”。
曾忆昔看她一眼,没再捏, 但手没松开。
江月稠为自己的扭捏作态和矫情, 暗自羞愧了好几秒。
说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反思和羞愧,但下一回, 她肯定还会这样。
在曾忆昔面前, 她就是有了丝丝的矫情和做作。
他不在的时候, 她一个人能拎一桶纯净水,能比真男人还纯爷们。有回贺泛买了瓶纯净水,没本事拧开盖子,倒还是她帮忙打开的。
但曾忆昔在时, 她就忍不住想做个要依人的小鸟儿。
……要命。
不过对此,曾忆昔倒是很受用,他就喜欢江月稠没事跟他撒个娇。
——
落地北城的第一晚,曾忆昔他们高层要去开个会。
江月稠便直接去了北城的电竞中心,去看王睿斌的比赛。
那晚的北城,天气不太好,有些阴沉森冷。风也挺大,刮得人衣衫头发一阵乱飘。
江月稠赶时间,来的匆忙,到电竞中心的门口时,也后悔出来没多穿点衣服。
检票处排起了长队,都是年轻人,手里还拿着一些横幅什么的。
很快,她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须臾,她就把视线撇开。
王谨惠也注意到她。无疑,江月稠也是来看斌子的比赛。
不久之前,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王睿斌,他说会喊江月稠过来,如果江月稠方便来的话。她跟这小子说过、威逼利诱过,叫他别喊江月稠,可他不听。说要是没江月稠,他不会有这个打职业的机会。
为什么所有她在意的人,最后都不属于她。他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别人。
她的爸妈不爱她,只爱她的弟弟,只爱他们自己。
和她在北城相依为命的弟弟,也不向着她,他向着跟他无亲无故的江月稠。
……
她不明白这都是为什么,只凭着本能去恨。
检完票后,两人都没说话。
从同一扇门进去,一前一后,却无眼神和语言的交流,陌生人一般地进了场馆里面。
不过,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江月稠也发现,这回再次见到王谨惠,感觉她比上回要素朴很多。
她戴着口罩,看不清容颜。但没画眼妆,隔得不远,她能看到王谨惠的眼袋泪沟,还有眼角的细纹,明显是岁月雕镂后的痕迹。
每个人都有娇嫩似花般的十七八岁。
然而,每个人的十七八岁,终将都会过去。
她们确实也不再那么年轻。
眼下过年时,都要被人喊声阿姨,不仅领不到红包,今年她毕业工作了,还得要给人发红包。
也是还债。
不知是天色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江月稠觉得王谨惠的眉眼之间有点病气。哪怕是穿着如此鲜艳喜庆的红,还是难掩她的倦色和虚弱。
可她没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