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上就是这么点东西。
但问题在于,很多人并不听,他们不遵从逻辑。网上都有那么多小道消息,并不知晓全貌的人们却能隔着屏幕言之凿凿,每个人都能发表两句观点,甚至语气都是那么笃定。她不想和章启明吵,因为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拿,她也只能凭着一张嘴说自己没拿。章启明一嚷嚷,很多同事也就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一人传、第二人再加工,第三人再添油加醋,它就成了一些人心里的“真相”。
就像当年她和孟澄澄吵一样。很多人听到他们的吵架,再回头一传,这事从问号就变成了个句号。即使不是句号,那也是一盆脏水。被泼了脏水,你就是臭的。你说平白无故,别人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解释不清的。如果能解释的清,章启明也就不会再这么说。
她把自己的一张嘴都说的疲累不堪,心也着倦怠无奈。
她不想再吵了,因为压根就不会有结果。她不知道那表到底怎么没的,她也没有证据给自己证明不是她。
曾忆昔撇过视线,看到她眼里的那点无奈,也听出她口吻里的沉静,像根鱼骨刺在他喉咙里。
看着章启明走远了,江月稠方才伸手去开门。
“江月稠。”曾忆昔喊了她一声。
江月稠侧眸朝他看去,也就这么跌进他撇来的视线里。
“我信你。”曾忆昔说。
他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平静。
他深邃的眸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刻意的安抚,没有什么繁芜的情绪,寂静的像风雪过后的深夜,在像往常一样,那么平和地等待黎明。
曾忆昔先开了门。
门被朝外推开的那一瞬,凛冽的风跟着渡近。
地下车库的温度比外面的还低,一阵凉意直直扑在她脸上,唤回了她的神。
没有再磨蹭,江月稠也跟着下了车,一路跟着曾忆昔走到电梯门口。
电梯里,曾忆昔帮她也按了楼层键。
我信你。
她刚听到了。也看到了。
但还是想再听一遍。
江月稠忍不住问:“你信我吗?”
话音一落,曾忆昔的手从衣兜里放了出来,在她头顶敲了一下:“你这不废话。”
江月稠:“……”
曾忆昔:“开口比沉默要好。”
江月稠没立刻接话。
“不应该放弃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你要是沉默,章启明的话就成了唯一的消息来源。””曾忆昔说,“所以,下回别躲他了。”
“……”
电梯叮了一声,她的地儿到了。
江月稠迈出去。
“欸。”曾忆昔伸手按着键,没让门立刻关上,“而且这不是有我在吗?用不着怕他。”
说完,曾忆昔跟她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门很快合上,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电梯继续往上升。
“……”
过了好一会儿,江月稠都觉得曾忆昔好像还在自己身后。
她垂着眸,淡淡“嗯”了一声,那在清晨才被镇压下去的念头又抬起了头。
工作的氛围被节日冲淡的所剩无几,何况他们美术部部门平日里就非常活泼。
今日的事情也不多,就是为了准备明天的年终庆典。
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就这么在叽叽喳喳里度过。
午饭和安宁约了,去餐厅吃。
公司今天给每位员工都准备了一份甜品。
在餐厅门口,她好巧不巧地又看到了章启明。
没想和这人打招呼,就这么准备打算跟他视而不见。
章启明看她一眼,冷笑了声。
江月稠抿紧唇,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知道章启明也在餐厅,她本来有点不想进去了,但一时想到曾忆昔的话,脚比脑子更快地认可了他的那几句说词。
餐厅里,她和安宁照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没一会儿,贺泛也端过盘子坐过来,今天餐厅人多,空座还不好找。
他们边吃边聊天,说了一会儿话后,身侧传来一道笑声:“你敢跟她走这么近啊?”
贺泛愣了一下,“怎么了啊?”
江月稠一抬眸,看着章启明又过来了。
章启明上下打量着她,脸上笑意嘲弄,没一会儿又去看贺泛:“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旁边坐着的这个,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可是偷了他们班同学的手表哦。”
江月稠身子一阵绷紧。
安宁放下筷子:“你在说什么屁话?”
“不可能吧。”贺泛也不信章启明的话,但毕竟看在他早两年进公司的份上,还算客气地说道:“哥,你别开玩笑哈,这玩笑不怎么好笑。”
章启明:“玩笑?我说的是事实啊。”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她退一步,章启明就得寸进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找她的麻烦。
……
想到她以后还要在这里工作,名誉什么的还很重要。
江月稠放下餐具,直起身,看着章启明。
章启明笑的一脸嘲讽:“你不会要说,是我偷的吧?”
他将袖子捋起来,手腕上戴着一块比孟澄澄那个贵的多的表。
“我用得着偷?”他没放下袖子,就这么亮着他的表。
“你有证据吗?”江月稠没看他的表,只看他的眼睛。
“你们班的人都这么说,还能是假的?”章启明说。
他们班的人?
她班上的那几十个人,江月稠觉得她自己大概就记得一半吧,也不知道章启明还能记得几个。
而且后来再见的几个同学,也没有人当面再提这件事。或许他们忘了,或许他们还记在心里,但没有一个人跟章启明这个外班人一样,这么热情于那只表。甚至那只表的主人,最后也没再因为这表来跟她掰扯了。也许是因为高考,也许是她家里又给她买了新的。
这一刻,江月稠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章启明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偷,也根本不在意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压根就不关心那只表,根本就不在意真相,他就是想恶心她而已。
他反复提及,他语气笃定,他轻飘飘地、一次次地说着这种根本不负责任的话,他只不过,想给她泼上一盆脏水。
江月稠视线逡巡了一下餐厅,不出所料,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他们。对上她的目光,有的人可能觉得不好意思,稍稍错开了一下视线。有的人像是看戏看入了迷,就这样一直盯着他们。
每个人都有窥私欲,要不然明星的八卦为什么那么受关注。
想到这一层,江月稠撇过视线。
看着章启明的这张脸,她觉得给他两个大嘴巴都不够痛快。
唯一的痛快,可能就是让章启明也遭受一模一样的事情,让他也知道有理说不清,百口难辨的滋味。
一股恶意涌上她心头。
“章启明。”江月稠提高了嗓音,她要让这里每个人都听到她在说什么,但语调却还保持着平静,“我不就是当年拒绝过你吗?”
话音一落,那些错开视线的人又不自觉地抬起了脸。
章启明愣了一下:“……什么?”
“我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拒绝了你,让你没面子,让你下不来台,你后来在qiq上那样的骂我,你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回你几句也不过分吧。”江月稠咬了下唇,“可你这个大老爷们,也不必为这么点事情,记恨到今天吧。”
她故意在“大老爷们”这几个字,下了重音。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不自觉地复现了曾忆昔的脸,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
第37章 自己注意点儿
安宁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 将餐盘一推,跟着起身:“章启明,你他妈真是个混蛋玩意儿啊!你是不是个男的啊?”
“……我、我……”章启明一下涨红了脸, “……我才没有记恨你!”
江月稠知道章启明根本不在意她对手表这件事的解释,这个一门心思就想坏她名声的人就是居心叵测, 所以她今天干脆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爱扯陈年旧事吗?那就扯好了。
“章启明,我高中瞧不上你。”她清了清嗓, 以一种温和却又坚定的语调继续:“我现在依然也瞧不上你, 你三天两头这么编排我, 只会让我更恶心你这个人。”
章启明不出意料的被激怒, 气的面容有些扭曲:“我章启明用得着你看的上看不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
说完, 他又拿手去指着她,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你自作多情什么?我会喜欢你?”
江月稠目光沉静地看他:“我说话有根有据, 你给我写的情书还在。”
其实章启明给她写的那张破纸,早被她撕了, 不知道丢进了哪个废纸篓里。
但章启明不知道她撕没撕、丢没丢,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写过。
他脸色更挂不住:“……那不过是以前, 我现在……”
贺泛算是听明白了, “行了行了,别这样,男人被拒绝就被拒绝了, 怎么还小心眼上了。”
章启明气急:“……我他妈怎么小心眼了?”
贺泛也火了:“那你这么没根没据的去说一个女生, 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