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秦司南拒绝了所有人,坚持抱着苏子悦下山。
山顶往下的这段路,比较窄,车辆没办法通行,只能靠双脚走下去。
秦司南恁是抱着苏子悦,坚持了二十分钟的山路。
当上车后,他将苏子悦给放在后座里,抬起她的上身枕在自己腿上。
低眸,目光缱绻的将她脸颊上的发丝勾开,擦掉她脸上和嘴角的血,至于干了的地方,没有办法。
接着,他后背靠近椅背里,仰着头,很快便晕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那座山顶上,并非只有他们一伙人马。
就在厉怀安和秦司南的人都撤得干净之后,另一行埋伏已久的人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宁寒沉那张没有戴面具的脸冷清无温,好似行走在夜间的勾魂阎罗。
心腹探了几个雇佣兵的鼻息,仔细检查了伤口,便来汇报:“回主子,都是一击毙命,死状很惨,但是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很少。”
宁寒沉挑了挑眉。
他一直都记得,萧意意曾经对人体的各处穴位了如指掌,她嗜血如命,但又不耐烦见到鲜血,但凡是她下手的地方,那处穴位能涌出的鲜血必定是最少的。
虽说记忆错乱,她早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可怕的样子。
可身体上的记忆,却是比脑子里的更清晰些。
宁寒沉笑了一声,“那群迂腐的老家伙,以为将她的记忆给封住,她便记不得怎么杀人了吗,将她驱除了又如何,若不是从心底里对她赶到恐惧,怎么会在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让他们得手,行了那样卑劣的事。”
心腹低着头。
宁寒沉视线冷了一眼在他头顶,“巫师到了吗?”
“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您的房间里等候。”
“让他藏好些,别被发现了。”
酒店可是厉怀安的地方。
不,整个栖风岛都是厉怀安的地方。
若不是今晚这场混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个人进来,很难。
那场袭击原本就是障眼法。
真正的目的,是将巫师接到岛上,最终的目的是萧意意。
“她已经沉睡了太久,如今武力已经苏醒,再活得跟个傻子一样,岂不是亏了。”
宁寒沉拢了一把肩膀上的衣服,冷哼了一声,“那群老家伙的安逸日子过久了,怕是忘了曾经被她支配的恐惧,我就是见不得他们身居高位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曾经背叛过她的,都得一一拿命来偿。”
心腹恭敬的站立着,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等宁寒沉往山下走,他随了上去。
酒店。
厉怀安一步不停,将萧意意抱进房间里,唤来温淼给她治伤。
温淼简略的查看过,发现萧意意身上还有伤,本想让厉怀安出去,可四爷此时的气场过于冷骇摄人,她忍了忍,没开口。
只叫其他人退到客厅里,默认四爷留了下来。
检查之后,温淼发现萧意意身上大多是皮外伤,而她杀人的工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竟完好无损。
饶是她行医多年,也很少见到这样怪异的身体。
“四爷,夫人的伤没有大碍。”
厉怀安拧眉,“怎么还昏迷不醒?”
“夫人受了很大的冲击,陷入了自我睡眠,症状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甚至有加深的趋势……”
上一次,萧意意可是整整昏睡了三个月。
那段日子,厉怀安表面上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每天守着如同植物人的她,他的内心如同行尸走肉,每日都在担忧她何时醒来。
那样没有期限的恐惧又要再经历一次了吗?
“催眠师呢?”
“在外面。”
厉怀安挥手,“让他进来。”
“是。”
温淼收起医药箱,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催眠师就等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次四爷来岛上,也将他给带了来,起先不明白为什么带了温淼还要带他这个催眠师,刚才看见四爷抱着满身是血的夫人回来,他便明白了。
恐怕……
夫人身上那些血都只是浮于表面。
很明显那不是她的血。
温淼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她看了过去。
催眠师接到她的眼神,立马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四爷是不是唤我?”
“嗯,”温淼往墙上靠了靠,“别说多余的话。”
催眠师明白,温淼这是在提醒他,也预示着房间里的四爷,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好。
他抹了一把郑重的脸色,比起墨锦园那些本事不太够的催眠师,他算是能力最好的,也是年纪最大的,自然不会多言。
可上次他也只能做到压制,篡改夫人的那部分记忆,回去之后他也有研究过,突破很小,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压的住夫人。
温淼看了傅骁一眼,着重盯了眼他黑色衣服上干渴的血迹,以及手背上那道伤口。
没搭理。
淡漠的别开视线。
傅骁自然是看见了,他薄唇微勾,素来冷惯了的脸上,即便是嘴角弯了一抹弧度,也看不清究竟是不是在笑。
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朦胧的烟雾缓慢朦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前,淡化了周身那股血气。
温淼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
看也没看傅骁一眼,视线从苏辰寒冽等人的脸上掠过。
“你们,来我的房间,一个个排着队让我治伤,别在这儿吵着四爷和夫人。”
然而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将傅骁的香烟给强了,带出房间去,捻灭,用力扔进放在走廊的垃圾桶的顶盖上。
傅骁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气性,火爆得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温柔过。
半小时后。
催眠师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抚了一把额头。
“四爷,已经将夫人今晚的那段记忆给埋藏住了,可我只能够暂时藏住,并不能完全的抹掉那段记忆。”
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将一个人已经存在的记忆完全消除的,根本没有听说过。
催眠师的法子,也只不过是将记忆给藏住,但若是某一天在某个特地的契机下,还是会开启那段记忆。
就好比今晚萧意意因为苏子悦被折磨,突然发狂。
厉怀安脸色深沉如海,薄唇抿着,拉成了一条森冷的直线,“她现在又陷入了不愿醒来的状态?”
催眠师默了默,迟疑着摇头,“不太像,没有上次那么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夫人应该会在一个星期内苏醒。”
厉怀安身子猛地趔趄,伸手撑住了一旁的椅背,在勉强稳住。
“四爷。”催眠师伸手想去扶他一把,却被厉怀安抬手的手势给止住了。
反复确认了一遍,“一个星期?”
“对,没错,一个星期,那是我预估的最长的时间,也有可能,夫人在三四天内就会醒来。”
“下去吧。”
厉怀安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闭着眼,双手隔着被子放在心口上的萧意意。
她的睡姿那么乖巧,容颜那么恬静,喜欢靠在他怀里撒娇,走路久了都会喊脚痛,非要来着他抱他背。
这么一个娇俏可人,明艳的小妖精,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过往?
他只知道她和a国的一个古老家族有关,并且被下了追杀令。
是谁将她藏到c国的?
却不知道她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那些杀招,幻指的出招和手势,还有阴毒狠辣,一招夺人姓名,好似在她身体里根深蒂固一般,一旦被刺激,体内潜藏着的那头怪兽便被爆发出来。
难以遏制。
他手底下的催眠师,是国际上知名的,站在这行业顶端的人物,连他都没办法……
厉怀安点了一只香烟,走到床边,拉开玻璃推拉门,到阳台去。
拨通了一个号码贴在耳旁。
等候接通的时间,那支香烟两三口被他抽掉了三分之一,越烧越旺的火星好似能够跳跃进他那双黢黑幽深的眸子里。
铺面吹来的冷风,夹杂着海上度过来的咸湿气息。
冷意好似扎根在了他的眼底。
“干嘛?”电话接通,顾白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你人呢?”
“哦,我看见你们岛上烧得厉害,怕贸然去了也会被烧死,没去。”
顾白泽早就到了,但是他到的时候,局势已经稳住了。
不需要他出面,那还跑出去充什么英雄。
飞机都没落地,直接让人开走了。
去什么岛上啊,在市区里找个酒店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难道不好?还不用闻那座岛上火熄灭后,乌漆嘛黑的烟味。
接到厉怀安电话的时候,顾白泽刚洗完澡,这会儿正躺在五星级酒店的躺椅上,隔着落地窗,外面是这座城市璀璨的灯火辉煌。
他手里执着一杯红酒,慢悠悠的晃了晃,送到唇边,还没往嘴里抿,忽然听见厉怀安似乎刻意压制,泛着浓重冷墨色彩的嗓音:“今晚意意失控了,杀了五十个雇佣兵。”
顾白泽瞬间坐了起来。
厉怀安补充了一句:“每个人身上的伤,一击致命。”
“你知道吧,她会幻指?”
接连两个问,那端的顾白泽一句话也没说。
对,他的确知道,他甚至知道萧意意在被接到萧家之前,在哪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