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历史 > 媚色无双 > 媚色无双 第126节
  平时越是受太和帝看重,观灯时离他越近,也因此当鳌山灯被烧起来时, 自然跟在太和帝身边一同护驾。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到作乱之人行刺逼宫的整个全过程,甚至因为人数太多, 侍卫们根本顾不过来。以至于穿着官袍的诸位大人们一改往日体面,发髻乱了, 官袍脏了,摔了被人踩了还得跟着跑, 就怕跑慢了落在后头, 被那些‘不识大人是谁人’的粗鄙兵丁们顺手砍了。
  同时还得担心家眷, 他们是跟着殿下跑了, 家眷们还在灯棚里,又该是如何?
  武将们厮杀搏斗不关文官的事, 等作乱之人一一被镇压击毙束手就擒后, 强撑了大半夜诸位大人们又精神抖擞起来。
  甚至同太和帝一起暂避危险时, 他们也没忘给太和帝出谋划策。
  你让老子今日如此狼狈, 老子要抄得你家底儿都不剩,为首的秦王动不了, 下面的从犯一个跑不掉。
  当然他们也没忘夸赞救驾及时的太子,今日要不是太子,恐怕他们所有人危矣!
  也因此,这边刚把作乱之人镇压, 那边诸位大人们就动了起来。
  天还没亮, 整个京城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外城也就罢, 尤其是皇城, 整个皇城都被戒严了起来。
  今晚吴丞相算是最倒霉的一个,他因不小心和太和帝走散,致使其差点没丧命。
  当时有多狼狈?
  他一边扶着官帽,一边高喝自己是堂堂丞相,都没人理会他,最后还是被一队黑甲军顺手救了。
  可黑甲军要肃清作乱之人,也不可能保护他,于是他便一路跟着这队黑甲军走,来回在皇宫里穿梭,击杀叛党。
  自然不是人家逼迫他,人家也说了丞相大人请自便,可当时宫里一片混乱,他如何自便?恐怕前脚走,后脚就被人杀了,是他觍着脸硬要跟着人家,而后受了一晚上的惊吓。
  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老命休矣,几次他都没死成,因此当他被送到太和帝面前时,整个人已瘫软无力,像条丧家之犬。关键是还被几个死对头看见了,关键几个死对头讥损他,他还没能还嘴,实在是没力气了。
  “吴丞相今日能侥幸逃脱一命,还得感谢太子殿下啊。”
  “若不是黑甲军,丞相的命休矣。”
  天亮了,吴丞相换了身干净的官袍立于大殿之外,听着身边的一众大臣如此调侃他,再看看远处已被清理了一遍,依旧难掩血色的宫道宫墙,突然有一种寒意打从心底泛起。
  幸亏他见局势不对,没让赵王冒着忤逆的罪名回来。
  若是回来了,昨晚赵王大抵也是其中一员。
  黑甲军远在西北,可昨晚出现的,俨然不止千数。太子可拥有一定的私军护卫,但不可超过千数。
  也就是说把黑甲军从西北调过来,是经由了陛下的同意?也就是说,其实陛下早就洞悉了秦王可能谋反?
  吴丞相不敢再想,他打算等回去后就给赵王再去一封信,让他暂时不要急着回来,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再说。
  .
  后半夜时,就有人送信回来了。
  说太子殿下已扫平乱党,让太子妃不要担忧。
  无双这才沉沉去睡下,同时没忘让人给万淳儿那送了信。
  下午时,人回来了。
  无双站在石桥上,远远就看见有人骑着马来,忙走下石桥。
  她刚站定,他已骑着马到了她面前。
  一夜不见,恍若隔世。
  他一身黑甲,浑身还充斥着肃杀之气,铠甲上还有血迹未拭去,她心跳如擂鼓,他伸手一捞将她捞了起来,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护卫们不敢不随,只能远远随在其后,壮着胆子跟着殿下放肆在西苑里策马奔腾。
  要知道这可是西苑!
  皇家禁苑!
  也就殿下敢在里头骑马。
  ……
  “你一夜没睡就不困?!”
  “困什么,畅快!”
  他胸口微微震动,似乎在笑。
  “若不是父皇这不许那不许,肯定更畅快。”
  他在抱怨太和帝不让他杀人。其实不光太和帝,魏王昨夜也跟他历数了一番有些人不能杀,还有大用之类的道理,着实扫兴得很。
  “那事情办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剩下的交给父皇好了,就算还要用我,总得回来歇息一晚,又不是铁打的。”
  纪昜才不想说,他们的大道理把他弄烦了,所以他打算回来偷懒。若换做以前,一夜不睡是什么大事?几日不睡也不是没有过。
  说话间,他已经策马往回跑了。
  她虽披了件披风,但这披风单薄,在马上可没办法御寒。虽然纪昜很想策马奔腾一番,也只能按捺下,寻思找个机会再带她出去跑马。
  回去后脱了铠甲,无双先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幸好虽有些淤青,但并没有见血。
  沐了浴又用了饭,两人去了榻上,纪昜没跟她说几句话,便已沉沉睡去。无双虽没有困意,但也没起来,就这么陪着他睡了一下午。
  .
  接下来无双和纪昜在西苑里待了三天。
  她屡次问他待在这里行不行,不用想就知外面有多少事,他是太子,他一直避着总是不好。纪昜却说没事,还说不趁着机会歇息几天,后面大概很久不能歇了。
  这期间端王来了一趟,把万淳儿接走了。
  无双把当晚万淳儿身边宫人意欲刺杀的事说了,纪昜说她猜的没错,这钉子应该是宫里人安插的,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秦王。
  秦王虽不知无双会带着孩子躲在西苑,但万淳儿跟她好,两人经常见面,在万淳儿身边安一颗钉子,总能找到机会对无双下手,便对那宫女下了寻到机会就动手的命令。
  谁知那宫女被带到了西苑,此人也不傻,自然看出端倪,便想趁机下手,谁知这边早有防范,以至于功败垂成。
  这说法也得到魏王的赞同。
  这两天魏王只出现了半日不到,还是有事要议的情况下。经过这次,无双又发现了一些魏王和纪昜相处的端倪,每次若有什么任务什么危险,需要纪昜出马,事后魏王总要容忍他一些。
  三日后,无双等人收拾收拾回太子府了,而接下来果然和纪昜说得一样,他又陷入忙碌之中。
  正确来说,应该是魏王陷入忙碌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太和帝和魏王这次能提前洞悉秦王意欲谋反,除了二人早已派人多方监视以外,秦王妃的父亲方绪方尚书竟然也出了不少力。
  按理说方家乃秦王岳家,应该跟女婿站在一起,毕竟秦王若是成功,方尚书就是未来的国丈。
  偏偏方绪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不光一改之前积极帮秦王争储位的样子,反而当了奸细。秦王是如何布置的,又联合了谁,举凡他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提前找太和帝告了密。
  这才是这次秦王被算得这么死的原因。
  “那他是怎么想的啊?就是为了能把女儿接回去?”
  无双十分不解,若说方绪不爱权势地位,自然不可能,真是清高之人,当初不会把女儿嫁给秦王,那到底为何这么做?
  “有句俗话,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指的便是读书人只会纸上谈兵,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够果决。这些文人毛病一大堆,但他们也不是真一无是处,例如他们忠君的思想。”魏王道。
  在方绪方大人的想法里,争储位是理所应当,若无晋王横插一脚,秦王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储君之位自然该他来坐,所以他带着人跟晋王一系跟赵王一系斗了多年。
  争储夺嫡乃规则以内的事,并不违背他从小接受孔孟之道的忠君思想,但若是谋逆、逼宫,这显然超出了规则以外。
  方绪是文人,自然明白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什么后果,什么是乱臣贼子?这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重点是人人得而诛之!
  也就是说,谁都可以来吐你一脸唾沫,谁都可以来杀你。
  他不是没劝过秦王,劝他忍耐。
  赵王为何还没回来?汉王为何闭门不出?说不定就等着有人按捺不住动手,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你就算逼宫了得逞了又有何用?就算你控制了京城,别人只要有个光明正大的名义,自然可高举‘诛杀乱臣贼子、靖国难’的大旗,召集军队进京讨伐你。
  是时民不聊生不说,还遗臭万年。
  方绪可不想当乱臣贼子,更不想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只可惜秦王根本不听他的,反而嫌他瞻前顾后,所以他才会直接倒戈。
  说是为了女儿,不过是文人一贯的谦虚,不好标榜自己如何忠君爱国。
  显然这点子谦虚被太和帝领悟到了,其他朝中大臣也领悟到了,因此方绪这一次非但没被牵连,反而风评直升,连坊间都流传着方尚书大义灭亲的事迹。
  秦王妃自然也被允许和离归家,方家算是秦王一系中,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
  最惨的要数孙贵妃和孙家,孙贵妃直接被贬为了庶人,幽禁冷宫,孙家成年男丁一律被斩首,未成年的男丁和女眷则被流放。
  这其中还有个人得以脱出生天,回了本家,那就是郿无暇。
  下面办差的人也不是傻子,一查名册,这武乡侯世子妃竟然是太子殿下的大姨子,自然不敢随意处置,忙往太子府递话。
  其实郿无暇这一年多来也不是没帮魏王办事,她忌惮着解药控于旁人之手,魏王派人与她私下联系,她没少给魏王递消息。
  再加上饶是她自诩智谋过人,却陷于孙家这种不讲理的蛮横之家。
  尤其是武乡侯夫人,此人完全诠释了什么是一切阴谋诡计,都打不过蛮不讲理和不要脸皮,又有个婆婆的身份天然压制,郿无暇被欺负得很惨,自然深恨孙家人,巴不得他们能倒霉。
  所以魏王也没为难她,让人放了她归家。
  至于秦王和武定侯。
  范家的下场和孙家是一个样,其实范家也是蠢,但凡他们能沉得住气一些。他们是得罪了太和帝没错,但皇帝处置功臣也需要理由,太和帝不可能把内里龃龉公之于众,只要范家能保持低调,老老实实不犯事,短时间内太和帝还真没办法处置他们,偏偏他们上蹿下跳不安分,还和秦王一拍即合。
  范家和秦王一拍即合自然不是为了晋王,打从晋王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定下,他就注定无翻身之日,范家不过为了自保。
  只可惜这个代价付的有些大,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倒是秦王,当日纪昜没杀他,太和帝也没杀他,而是和晋王一样,被幽禁了起来。不过据说秦王受的伤有些重,人是没死,但至少要养伤一两年。
  .
  这一场犯上作乱,让朝堂的形势变得诡异起来。
  吴丞相和李尚书李瞻罕见得低调,相反方绪这个卖了女婿的人,格外高调,行走之间身边都是围着好几个大臣。
  三司使柳茂铨与手下之人闲谈,感叹老臣不愧是老臣,一个个都鸡贼着呢,为何人家能多年来一直屹立朝堂不倒?这就是原因!
  还有人私下说方大人最近未免高调了些,柳茂铨也只笑不语。
  看看方绪的高调,再看看吴渭中和李瞻的低调,就能明白怎么回事了。人家这可是奉旨高调,旁人可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