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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明月意 > 明月意 第38节
  “呃,现实一点的条件有吗?”芦苗顺着秦月的条件想了一会儿,感觉找起来难度不小。
  “唔……要怎样的才算现实的呢?”秦月反问了一句。
  “就家里有几口田,有几头牛,几座房子这种?”芦苗也想了一会儿才这样回答。
  秦月哈哈笑了起来,道:“这个真的没有想过。”顿了顿,她忽然又笑道,“如果足够英俊漂亮听话乖巧,我养他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觉得不行……”芦苗认真摇头,“那太吃亏了,亏本的生意我们不能做。”
  第52章 仗势欺人  那么秦娘子要怎么赔我?
  芦苗说要找个男人显然是在说笑。
  过完年,她便干劲十足地开始准备着要把现在食肆旁边的一家店也盘下来,准备在旁边的那家店卖点瓜果蔬菜。
  洛州水陆交通都发达,商贾也多,芦苗正是看到了这些南来北往的行商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一边吃着炒栗子一边和秦月商量着到底是瓜果好还是蔬菜好。
  “现在冬天肯定是卖蔬菜好,绿叶子菜都能卖高价。”芦苗捏开栗子壳,往秦月嘴里塞了一个,“等夏天了可以卖点甜瓜西瓜之类的。”
  “卖是可以,你如果是从别的行商那边去拿货,怕是要亏。”秦月吃了那香甜的板栗,眼睛还在账簿上放着,一丝不苟地对着进出的项目还在拨算盘,“要么你打算再搞几亩地来自己种。”
  “搞几亩地不是问题,但我不能保证我种出来一定好吃啊!”芦苗抓了下头发,“而且我们在城里,还得找可靠的人专门去乡下看着,否则到底会种出什么鬼,也不清楚。”
  秦月想了想,把账簿上最后的数字算好了写上之后,看向了一旁的芦苗,道:“其实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卖酱料之类的。就是我们食肆用的那些酱料。”
  这话一出,芦苗眼睛亮了亮,她忍不住一合掌,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诶!”她想了想,便越想越觉得可行,“反正我们这边也是要做酱料的,到时候只要多做一些,然后用漂亮点的瓶瓶罐罐装好了,摆在隔壁卖就行了!好主意好主意!”
  “然后也能搭着卖点你说的瓜果。”秦月继续说道,“卖点洛州少见的,好储存,然后也能久放。”
  芦苗连连点头,随手拉了纸笔过来把这些想法写上去,口中道:“我要记下来,到时候认真算一算到底要多少银钱,值不值得我们把隔壁的店铺盘下来,要是不值得我们就放在这边卖也是一样。”
  “这倒是不急。”秦月往楼下看了一眼,慢慢地说道,“你现在把一楼那个张公子请走比较急一点,我现在想下楼去拿东西了。”
  这话一出,芦苗也往楼下看了看,果然就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张笃。
  她半晌无语,还是默默起了身,往楼下走,口中道:“我是真的不太懂这些男人,是真的不懂什么是拒绝?”
  “可能他们把拒绝等同于欲拒还迎。”秦月很无所谓地把面前的账簿合上,然后把纸笔都收起来。
  “这位总比那个徐什么什么好。”芦苗叹了口气,“这位至少君子一点,还在咱们食肆花了钱,那位可比不上这位了。”
  “也说不好。”秦月往楼下看了一眼,正好碰上那位张笃抬头,两人目光相触,她很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欣喜——但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欣喜的。
  芦苗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了秦月,道:“其实这个张公子长得也还不错,你有没有想过和他试试?”
  秦月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芦苗的神色,见她不似开玩笑,便又重新看了一眼那张笃。
  .
  平心而论,张笃的长相的确不错,斯文秀气,文质彬彬,有种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温和懂礼节。
  与张笃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这人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平常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脾气,秦月让人赶走他许多次,也没见他发火。
  不过,就看张笃家世,秦月就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张笃的父亲就是洛州的知州大人,张笃和她的门第之别就摆在这里,何况张笃一看就不是那种能自己做主的人,故而她和张笃都没必要浪费什么时间。
  她不可能去做妾,张笃不可能娶她为妻,两个人硬凑到一起是绝对没有好结果。
  .
  于是秦月便只对芦苗笑了笑,道:“门不当户不对,可别妄想了。”
  芦苗想了想,倒也觉得有理,便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我下去请他出去了。”
  “门不当户不对那句也跟他说了吧!”秦月加了一句,“我当面说是伤了他颜面,你委婉些,免得他恼羞成怒。”
  芦苗笑道:“那应当不至于吧?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门第之别的?”
  一面说着芦苗便下了楼,朝着张笃走过去了。
  张笃见芦苗过来,有些拘谨地收回了目光,认真地看向了芦苗,规规矩矩地问了好:“芦姑娘好。”
  芦苗平日里是泼辣,但遇到这种礼节特别足的人便不好像个小辣椒一样呛人,于是便也笑着向他问了好,然后道:“秦姑娘让我给公子带句话。”
  “芦姑娘请说。”张笃忙正襟危坐起来,格外正式地看向了芦苗。
  “那什么……”有这么个人这么认真地听自己说话,芦苗忽然有些紧张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又清了清嗓子,才道,“就……张公子和咱们身份地位相差极大,所以……”
  张笃愣了一下,有些失望地把肩膀塌了下去,好半晌才道:“可我倾慕秦姑娘,并不计较这些门第之别。”
  芦苗抓了下脑袋,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如果是别的人倒是算了,现在先拒绝的是秦月,这两年下来她已经知道秦月是怎样性格,故而她并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只道:“话我带到了,至于其他的,我便也不多说。”
  张笃抬头看向了二楼,他脸上有些失落神色,又静默了一会儿方道:“我明白芦姑娘的意思,我会证明给秦姑娘看,我的确倾慕她,也不计较什么门第之别。”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又深深向芦苗作揖行礼道,“还是多谢芦姑娘下来告诉我这些。”
  芦苗送了张笃到门口,目送了他上马车,才转回到店中来。
  .
  一旁有熟客在旁边看着,见芦苗进来,便笑道:“秦娘子心这么高,张大人的公子也没看上?”
  芦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爱吃就出去。”
  熟客连连道歉,笑道:“我没恶意,就是想起来之前缠着秦娘子那个徐淮信。徐淮信现在看着张公子在这边,才不敢过来闹了。要是张公子走了,徐淮信重新缠上来,你们再上哪找个人来镇场子?”
  芦苗叹了口气,道:“多谢你提醒,我倒是还忘了有个徐淮信。”
  .
  正说着话,三蜜抹着眼泪从外面冲进来了,一看到芦苗,三蜜就扑过来大哭起来:“姐!豆花被徐公子给抓了!”
  芦苗被这哭声震得脑子一嗡,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熟客帮忙把三蜜给托起来站稳了。
  秦月正好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三蜜哇哇大哭的样子。
  “你刚说什么,豆花被徐公子抓了?是什么意思?”秦月是听到了那句话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你们怎么遇到徐公子了?”
  “我和豆花豆苗一起赶车把菜给拉回来,正好遇到徐公子的马车,然后撞到了一起,徐公子要我们赔钱还要把菜给扣下来,然后豆花和徐公子吵了几句,就被家丁给抓起来了!”三蜜哇哇哭着,“徐公子还说要衙门上见!”
  “你们撞了徐公子,还是徐公子撞了你们?”芦苗的眉头也皱起来了,“豆苗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豆苗在后面,我先跑回来报信。”三蜜眼泪汪汪,“这怎么办啊!”
  “别哭,大不了就赔钱再把菜给他们就是。”秦月安慰地拍了拍三蜜的脑袋,“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钱的事情而已。”
  三蜜抽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秦月:“真、真的吗?”
  秦月温和地笑了笑,道:“真的,没什么。”
  大概是秦月语气笃定如此,三蜜倒是真的被安慰了下来,她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回头看向了门口。
  .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徐淮信便已经上门来了。
  身后浩浩荡荡的家丁,徐淮信来势汹汹,只是脸上有几道血痕看起来颇为滑稽。
  秦月先往他身后看去,见豆花和豆苗都蔫头耷脑地被抓着,但人看起来都没事,便有几分放心。
  徐淮信进到食肆,目光便黏在了秦月身上,他冷笑了一声,道:“秦娘子家的这些下人倒是一个个凶恶得很,当街撞人就不说了,不知道歉还动手打人,简直洛州一霸!看来是需要官府好好整治了!”
  这话都把秦月给听得愣住了,她耐着性子道:“小孩子赶车或者不知快慢,若是冲撞了徐公子,我来赔礼道歉便是。至于洛州一霸却不敢当,只不过是小本生意,都是仰仗诸位街坊邻居才做得下去。”
  徐淮信看着秦月,似笑非笑:“那么秦娘子要怎么赔我?”
  .
  京城。
  容昭看着面前的亲卫,面上神色怔忡许久,才问道:“的确是在洛州看到了夫人,没有看错,是吗?”
  亲卫忙道:“是,没有看错。我们送二爷去洛州的时候看到的,后来为了确定还特地在送完二爷之后回头去看了看。夫人现在是在洛州城里开了个食肆,听说生意也不错。我们没敢多打扰,就先回来了。”
  容昭沉默了许久,忽然低下头,泪流满面。
  他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秦月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又能再知道她的下落。
  在北狄打仗这一年多,他无数次想到如若战死沙场或许是对所有人的交代,可真的奄奄一息躺在营帐中的时候,他却想想活下去。
  他越想活下来,便越能感觉到秦月从城墙上跳下时候的绝望。
  许多事情便是要到自己感同身受时候才能明白,如若他没有走到绝境的那一天,便永远也不会懂。
  他胡乱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慢慢地扶着手杖站起来,道:“去备马车,去洛州。”
  第53章 公堂  两厢对峙,互不相让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人会变。
  容昭是在那次纵贯了整个后背的重伤时候,趴在战地的营帐中,昏沉又清醒地审视起了自己。
  唯有这种时刻,会让人去思考。
  首先会想到的是——如若他就死在这里,后世会如何评价他呢?
  他能不能算是一个忠臣,能不能如先辈英烈一样,名留史册?
  如若没有赵素娥那些事情,或许可以,他毕竟也算是为晋国北方的安定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只是有了赵素娥与北狄勾结的事情之后,他并不认为他死在了这里之后,会有什么好的名声。
  死人是不会出声的。
  所以如果他死在这里,对于容家来说便又是一次灭顶之灾,这一次也不知能不能再次站起来。
  他死了,家里便剩下容昀,还有林氏与容莺,还有……不知是否安好的秦月。
  他很难不去想秦月。
  他总自诩对国对家都毫无亏欠,可自从秦月走后,他便发现或许他没有亏欠别人,却唯独对秦月是亏欠的。
  他回想着他与秦月五六年的夫妻生活,此时此刻他便能轻易看出他自己的傲慢自大和轻蔑……以及愚蠢。
  愚蠢,所以他几乎是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她。
  而秦月却一直默默忍受着,一直到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于是从城墙上跳下。
  人只有在觉得自己已经毫无牵挂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想要这样寻求一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