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顺治挠头, 眼中全是困惑:“这就这么成了?”
“简简单单地成了?”
皇额娘非但没有生气,没有反驳, 还催他赶紧回位育宫, 把这事儿给办了?
真·顺利到不可思议啊!
娜仁不答,只笑问:“目标完美达成,万岁爷难道不开心?”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 只……”
“惊喜来得太快, 万岁爷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娜仁笑,大眼睛都弯成月牙:“其实啊, 皇上就是日理万机, 太忙于公务了。只知道怎生孝顺皇额娘, 却不知道怎么让她开心, 从心里往外的乐呵!”
这朕其实知道的, 比如一个嫡皇孙。
保准儿能让皇额娘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但……
嫡皇孙易有,有了之后的事情却不好搞。
首先满蒙汉融合,便是大势所趋。也是顺治重生以来, 压在心头的几件大事之一。虽然汉文化繁文缛节多, 糟粕委实不少。后续去芜存菁的工程也浩大着, 但相比较满蒙……
咳咳, 那还是先进了好多的。
所以学习, 改进, 统治这个过程必须有!
那么问题来了, 汉家奉行了几千年的立嫡立长要不要?
要,玄烨这个曾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孩子就没机会了。不要,自打脸不说, 皇额娘、皇后、科尔沁跟满朝文武那边也不好搞。便他有信心应对, 也怕玄烨对嫡弟心有忌惮不是?
仔细来回反复想,横也是难,竖也是难!
顺治决定鸵鸟,等个几年再看看。
若他能成功迈过顺治十八年这个坎儿,活到孩子们长大、参与到他们教育中就甚也不怕。皇家兄友弟恭典范的福全跟玄烨,可就是他儿砸!
咱也是创造过佳话的存在。
娜仁:……
就不知道这狗皇帝阴晴不定的,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千回百转后,又扯出个愿闻其详的笑容来。自己便不能不好生科普,没办法!
君臣有别。
更没办法的是,她无力改变环境,只能学着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于是,皇后娘娘清浅一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身份上,皇额娘已经到了女子所能做到的极致。皇上孝顺,再躬行节俭的时候,也从未短缺慈宁宫用度。”
“皇额娘自己也说,于愿已足。唯盼着子女喜乐,大清安康。而这一切,可不悉数着落在万岁爷身上?”
“哦?”顺治愣:“皇后此话,从何说起啊?”
娜仁笑,伸出纤白手指:“首先,皇上强则大清强。大清强盛,则外藩慑服。若强盛的万岁爷再表示出对嫡亲姐妹应有的亲近重视来,还愁额驸们不把公主当成天仙供起来?”
“额驸被慑服,不敢对公主颐指气使,不敢胡天胡地惹公主伤心。如此一来,姐姐们婚姻稳固,子女繁盛,这喜乐不就稳了?”
“江山社稷、百姓安康、公主们的喜乐与底气。喏,您算算,是不是您的作为与态度,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所以忙去吧,顶好日理万机,过坤宁宫而不入。
已经立好了威信,理顺了后宫的皇后娘娘,再不需要狗皇帝三不五时地过来碍眼了!
顺治没听出来这潜台词,只认认真真思考。
良久才对娜仁拱手:“听皇后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后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朕受益良多。以后倘有闲暇,朕得多往坤宁宫走走听贤后点拨。”
凸(艹皿艹 )!
这就是传说中的弄巧成拙么?
娜仁瞪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顺治却直接误会,以为是惊喜来得太快,把小皇后给惊呆了。
他甚至还抬手往娜仁的小两把头上轻摸了摸:“朕,朕不但要学着做个好儿子、好兄长、好弟弟、好父亲,也会尽量,尽量当一个好丈夫。只是朕手头上的事儿太多太杂,皇后给朕点时间可好?”
说完,他这俊脸便红到了耳根。
也不待娜仁回答,便以还有折子没批的万年老借口为由,逃也似地往位育宫方向。
娜仁:???
满满震惊,万分激动。就很想一脖领子把人薅回来,好好问清楚:说好的形婚呢?咱有默契的,只做表面夫妻而已!!!
本宫不想要公用小黄瓜,你也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不是?
只可惜这满心的愤懑无处诉,连咬牙切齿都不能够。气得娜仁直接进了小厨房,亲自执刀一顿剁剁剁。
真把案板上的肉想成狗皇帝系列。
顺治经过最初的羞赧后,整个人却阳光快乐了不少。虽然说好了断情绝爱,再不重蹈覆辙,可……
皇后不同别个,那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
帝后和睦,正是社稷之福。
只用了半年多时间,堪称迅速地转过这个弯儿来的顺治乐。眉眼间满满的憧憬:“林有为,着人传十一弟博木博果尔入宫。”
“嗻,奴才遵旨。”
林有为恭声应诺,赶紧安排人往十一爷府上。
已经回来了有些日子,正耐着性子陪福晋赏花的博果尔乐,搂着董鄂氏狠狠亲了口:“来了,来了,可来了!福晋快伺候爷洗漱,等爷进宫回来,你就从光头阿哥福晋,连升数级成和硕亲王福晋了!”
董鄂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脸上发白,眼泪都含在了眼圈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狠狠推搡了他一把:“爷,爷怎这般孟浪?这,这还在外面呢!”
博果尔哈哈一笑:“福晋莫羞,爷稀罕你呢!”
“那,那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当着仆婢的面儿,行此轻薄之事的话太难以启齿。
董鄂氏只泪盈于睫,满是谴责地看着他。
看得博果尔心头一阵酥麻,就……
还想更过分些!
可惜福晋早年随其父在江南就任,不但学了江南女子的多才柔婉。还一肚子繁文缛节,他若真敢造次,说不得当场被泪水淹没,转眼就被撵出正院儿。
才把美娇娘娶回来没几个月,他又远行去了趟察哈尔。
新婚又小别啊!
都恨不得日日跟福晋粘在一起,哪舍得有片刻分离?
是以赶紧利落道歉:“好好好,爷的姑奶奶!是爷冲动欢喜,耐不住福晋的美色。是爷孟浪了,爷以后好生克制。便克制不住,也先征得福晋同意好不好?”
挺认真有诚意的道歉,却听得董鄂氏眼泪刷地掉下来。
就不明白,为何同样的龙子凤孙,皇上那般英俊儒雅,博古通今,仿佛浊世佳公子。自己嫁的这个却……
长得也翩翩美少年,张口却这般孟浪无状,比莽夫还莽夫呢?还有他那个什么都讲,只不讲理,还能有万千种方式挑剔她、对她颐指气使的额娘……
万般苦恼无从诉,哭得董鄂氏不止梨花带雨。
错也认了,孙子也装了的博果尔:???
就不明白越哄越哭是个甚毛病!
可福晋是自己瞧上的,自己大着脸往宫中求皇额娘、额娘做主的。便有点小性儿,他也能耐着性子哄下去。
只难免身心俱疲,到宫中脸上还有些不乐。
顺治见了直挑眉:“怎么着?咱们大功臣这般郁郁不乐,难不成朕这好消息来得太晚,让你误会朕出尔反尔了?”
博果尔惊,继而诚惶诚恐跪下:“我滴个长生天啊!九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呐,这误会可大了去了!臣弟必须得解释解释。”
说着,他的俊脸还红了。
顺治心知,必跟董鄂有关。
前世便如此。
先是他在不知晓董鄂身份的情况下,与她巧遇,有了番接触,渐渐引为知己。后得知真相时,努力克制。却被吴良辅那厮怂恿,也听多了博果尔所说他与董鄂的种种不和,遂……
前世种种不管对错,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爱也好,恨也好。
当得知董鄂毫不犹豫地投胎转世,生怕错过好机会后,心就已经凉了大半。望乡台百年被围殴、被教训,再回首时,他只想做好自己所该做好的一切!
但对于曾经真爱,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对方这辈子能喜乐安康。
遂在蠢弟弟述说福晋如何难搞,跟满蒙贵女不一样时。
他便笑:“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朕记得当初某人便说过,要的就是弟妹温柔婉约,才气纵横,跟等闲粗豪满蒙女子不同!”
博果尔讪笑挠头:“不瞒九哥,臣弟现在也稀罕娇花,发了疯似的稀罕。可……”
“没想到娇花难养!”
“爷喜欢的她瞧不上,她喜欢的爷也学不来。”
一切都跟他想象的郎情妾意,神仙眷侣大有不同。整得他个七尺高的汉子抓心挠肝,却又束手无策。
顺治皱眉,脸上冷得能刮下来冰碴儿:“那就好好学,用心学。认真想想,好生了解下。你福晋到底喜欢甚,又哪处不满你。看着精明强悍,实际上跟个棒槌似的。便朕是个女的,也瞧不上你这样的汉子!”
“哎?”博果尔瞪眼:“说话就说话,九哥咋还这般贬损弟弟呢?”
“好歹臣弟才刚从察哈尔回来,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退一万步说,也算年少有为了吧!”
“而且臣弟长得英武,投胎技术好。对福晋也一心一意的,除了她,连个暖床的婢子都没。全大清上下手扒拉着找,也找不到弟弟这样的好夫婿了吧?”
顺治眨眼:“架不住你再镶金嵌玉,本质也还是个棒槌啊!”
“你看你还恼,若今儿不是与朕说起,你可想过你福晋为何如此?你这千般好,可是对方想要的?还有,你也一定也不知道,贵太妃对你福晋印象差着。屡屡挑刺,你福晋动辄得咎吧?”
博果尔疯狂摇头:“你胡说!我额娘跟福晋好着,额娘总夸福晋乖巧,福晋也从未说过额娘半句不是!”
顺治也懒得跟他多说,只把明黄圣旨丢进他怀里:“是与不是的,你自有一双招子。自去好生查验便是,朕也不多说。免得某些人狗咬吕洞宾,还当朕另有所图。”
博果尔讪笑:“不管怎样,弟弟还是多谢九哥提点。回头定好生查验,看这其中是否有甚误会。”
有什么呢?
错不过当初博果尔爱美心切,恐事有不谐除了贵太妃外,还往慈宁宫求了皇额娘。
让原就嫌董鄂狐媚,勾了你神魂的贵太妃不虞。再加上她神情语态有几分像贵太妃最为羡慕恨的先帝宸妃……
林林总总加起来,小不满变成大挑剔。
婆媳矛盾大到不可调和。
也就是你这憨憨还浑然不觉,以为额娘慈爱、福晋温婉,娘俩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顺治心中嗤笑,却也牢记疏不间亲的道理。
免得适得其反。
只暗地里推波助澜一下,让博果尔的调查更详尽、彻底些。这将是他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插手他们夫妻事。
博果尔展开圣旨一瞧,果然一大串的溢美之词后,是晋封他博木博果尔为和硕襄亲王字样。
如他所猜测的一般。
博果尔大喜,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臣弟谢过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治笑:“看过之后就给朕放下,还得正式搞个册封仪呢。”
“一应礼数走完,你才是大清的和硕亲王。”
“只你到底年幼,恐难服众。朕欲交给你几样看似繁琐无用,实则弄好便能改变整个大清甚至世界格局的重要事。助你后来居上,在诸亲王贝勒中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你可愿否?”
啊?
还有这好事儿?
博果尔愣,回过神来忙点头如捣蒜:“愿愿愿愿愿!皇帝哥哥这般提点,当弟弟的若还不上道,岂不成那扶不起的烂泥了?皇帝哥哥您尽管说,弟弟愿意为您,为大清赴汤蹈火!!!”
“那倒不必,种地就成。”
“哈?哈哈哈!皇兄你可真会说笑,种地……种地也成呢!只要您用得上,大清用得上。您就是把弟弟撵回山海关外种参,弟弟也毫无怨言。”
“关外早晚要开发,但不是现在。”顺治勾唇,指着墙上的舆图:“现在啊,你只要细心挑选,选出更好、更高产、更适合的新种子出来。把直隶、两湖、两广、两江等地先普及了。”
“待百姓安居乐业,人口直线增长了,再谈其他不迟。”
对于亲哥,博果尔还是极为信任的。
兄弟俩恳谈了好一阵,他便高高兴兴地去见额娘了。并把自己得封襄亲王,回头就要举行册封仪,还即将被皇上委以重任的好消息和盘托出。
听得懿靖大贵妃双眉紧锁:“福临小儿竟欺我儿至此?”
???
博果尔满脸问号:“额娘这话从何说起啊?虽说堂堂亲王跑去种地,听着不甚体面。但若成事,却真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而且,已经有皇后娘娘发现辣椒的前例在先。儿子也……”
“也甚?那新良种是那么好发现的?明是内忧外患,灾害连连,偏赶着崇祯又不是个有用人之能的。诸多原因搅合一起,才让福临小儿摘了桃子,捡了好大便宜。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满朝文武皆废柴!”
懿靖大贵妃白眼连翻,着实不明白自己也曾运筹帷幄,先帝爷更是一代雄主。
两人强强联手生下的博果尔,怎么就比册立继后之前的福临还憨?
正百般嫌弃中,心情本就不多美丽。再被儿子问了句:“儿子此一去,数月未见,未曾尽孝于额娘左近。不知福晋可有时常入宫,替儿子尽孝?”
懿靖大贵妃坏心情加倍,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顺嘴一句:“快别提那个狐媚子,看着她本宫便糟心!”
直接让博果尔大惊:“额娘您……”
“您向日里明明很喜欢乌云珠的,对她极其疼爱,常对儿子夸奖。怎么……怎么突然就变化这么大?难道还真……还真以往都是装出来的么?”
“我可真是蠢!还一直蒙在鼓里,以为你们婆媳相得。一次次劝着乌云珠多往您宫中走走,甚至试图求求皇兄。请他开恩,允您往儿子府上,咱们一家团聚,共享天伦……”
难怪每每提及,福晋都缄默不语。现在看除了难办外,这还会让她很难受吧?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还想着补救两句的懿靖大贵妃见状大怒,直接破罐子破摔:“怎么,你小子这是后悔了?觉得本宫是个搅家精,不配住你的襄亲王府了?”
“是!”
“本宫就是瞧不上董鄂氏妖妖娆娆的样儿!才刚选秀就勾得我儿忤逆亲母,还软骨肉似地求到了昭圣面前。纵着她专房专宠,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结果她呢?”
“还整天凄凄楚楚,活似受了天大委屈般。吩咐她端个茶、倒个水,就活像哪个折辱了她似的……”
博果尔呐呐:“乌云珠出身名门,自小金尊玉贵。哪儿做过伺候人的事儿?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额娘您……”
“本宫怎么?”懿靖大贵妃刀子般的眼神剐过去:“是让本宫多体谅、多包涵,还是反过来去伺候她?”
“她尊贵?尊贵过当朝皇后?皇后堂堂国母,都能洗手为她婆婆布木布泰做羹汤。你福晋顶了天也就是个亲王福晋,怎么就不能孝敬孝敬婆母了?”
论吵架,十个博果尔也比不上一个懿靖大贵妃。
但是惹不起,他躲得起啊!
当即一句还有事情要忙,改日再来宫中给额娘请安。就单方面的结束了战斗,任由懿靖大贵妃怎么气急败坏呼喊也坚决没回头。
喜滋滋进宫,满脸丧气而回。
董鄂氏成功想岔,还当他心心念念的和硕亲王打了水漂。难得认真地劝了几句:“爷是先帝亲子,当今亲弟。再怎么也跑不了个和硕亲王去!今次不行,咱们就静待来日。早早晚晚的,万岁爷都会看到你的忠心与实力!”
一直被隐隐嫌弃,从未得过福晋这般温柔对待的博果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东方不亮西方亮?
啊呸,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总之就因祸得福,感动得他无以复加,就想张开双臂狠狠把福晋抱住:“福晋,你真好。爷定是上辈子积德,才娶了你这么个好福晋。”
又双叒叕在大庭广众下被抱住,董鄂氏登时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忙条件反射地挣了两下,可听他这么说。前头额娘劝自己的话便又浮现在脑海:“做人最重要是知恩、惜福。十一爷纵有千般不是,对福晋却是天下难寻的好!”
“寻常百姓家多收了三五斗,还要买个妾回来。偏他皇家贵胄,只巴巴守着你一个。为你豪掷千金,为你啃自己最不喜欢、不擅长的书本。最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我儿既然好运遇到了。万万珍之爱之,别折损了福气。”
想到这儿,她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破天荒地回了句:“爷过誉了,妾哪有那么好?倒是爷对妾的体贴宽容,惹满城少艾心动。常有闺阁向妾殷勤,想进府中与您做侧福晋呢!”
博果尔顿时把头摇成拨浪鼓:“弱水三千,爷只取福晋这一瓢就已经羡煞旁人了,哪里还敢贪心?”不要不要,甚天仙大美女都不要!爷只守着福晋,跟咱们未来的格格、阿哥!”
“以前是爷粗心大意,以为额娘夸奖,福晋又从不说。便是你们娘俩合得来,却不知……”
博果尔长长一叹:“是爷心眼少,让福晋受委屈了。这里给福晋道个歉,好福晋千万别跟爷一般见识。以后若无必要,你便少进宫。却不过,也得跟爷一起。”
“以前的事儿翻过不论,以后,爷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
董鄂氏从小在江南长大,受江南文气熏染的同时,也学了一肚子的汉人礼教,最讲究一个孝道。
便不喜博果尔这个粗豪爽朗,典型满族汉子的丈夫。更不喜脾气暴躁,常迁怒她的婆婆懿靖大贵妃。却也从未抱怨过,更没想过忤逆。
现在听博果尔一说,忙连连摇头:“不,爷,这不妥!额娘……额娘虽不知为何对妾有些误会,但……谁家的儿媳还不是这般过来的呢?额娘含辛茹苦将爷养大,咱们做晚辈的理当孝顺!”
对此,博果尔只笑:“可额娘含辛茹苦养大的,是也不是么?”
“怎好总劳动福晋代爷尽责?”
“以后往宫中尽孝的事儿,还是爷来。福晋聪慧,想想晋封仪举行完后。要请那些个姻亲故旧来赴宴,将来王府扩建你又喜欢甚式样?爷是个粗人,一辈子的眼光都用在求娶福晋身上了。”
“甚风格、景致的,便劳烦福晋。唔,咱们府上没有侧福晋、格格侍妾之流,你我也不必分开建各自的院子。这样省下来的银子,便能用来折腾福晋喜欢的江南风格……”
那一切全交予你做主,只你高兴就好的样子,看得董鄂氏一怔。
董鄂氏看多了江南斯文俊秀的翩翩少年,潜移默化也憧憬、期待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能与她交流文学、畅谈理想的。就好像……
可偏生事与愿违,博果尔的种种都与她期待完全相反。
以至于大婚至今,他虽对自己千依百顺,却从未触动她的心。直到今日……
董鄂氏笑,定定看着少年虽不文雅、不含蓄,不懂许多诗词。但眼里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她。愿意为搏她一笑做尽一切荒唐事,为免她委屈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从选秀时初见到大婚,过往种种一一在脑海中回放。
满满当当的被珍视,终于让她点头:“好!爷放心,妾一定尽心竭力,把咱们的家建得温馨美好。让爷您便远在天涯,也惦着办完差使尽快回府!”
博果尔大乐,边打横把人往屋里抱,边贴着她耳边低声说:“那,那哪儿还用那般费心?随便找个茅屋陋室,只福晋你往里面一住,爷也能欢欢喜喜地住进去当那是王府。”
又被突然袭击的董鄂氏大羞:“爷,爷!这还天光大亮着!”
已经把人放在榻上的博果尔乐:“外面寒风凛冽的,爷怕福晋着凉而已。福晋想到哪儿去了?还是说……”
董鄂氏一手绢堵在他嘴里,说什么说呢?
您还是闭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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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重生回来的当日,顺治就致力于对皇宫甚至整个京城的掌控。经过半年的努力,收效甚大。现在的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控宫中与京城的绝大部分消息。
懿靖大贵妃宫中与博果尔府上自然也不例外。
前头博果尔夫妇和好,后头相关资料就送到了他龙案上。
顺治忙活到三更,才拿起那份薄薄的暗报细细翻阅。不过三五页的内容,他却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然后便径自发呆,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才落寞一笑:“如此,也好!”
都回到彼此原就该在的轨道上,虽再不相交,却会各自安好。
都拥有前世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平淡幸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时不慎露了行迹,结果跟儿子大闹一场的懿靖大贵妃便郁闷的很。几度着人召见儿子入宫无果后,她终于忍不住拿起了孝道的利刃。
大冷天开窗又泡冷水的,成功将自己折腾病。
随即便报到娜仁这个后宫之主手里,要求着人传和硕襄亲王夫妇进宫侍疾。
娜仁虽不知道这其中猫腻,但……
她知道襄亲王妃,就是狗皇帝的真爱啊!
但凡跟她沾边的事儿,皇后娘娘不敢擅专就对了。不做主,不沾边,将来才好避免被清算。
当然这明面上的理由么,还得悉数推在懿靖大贵妃身上。
“皇上您日理万机,按说妾不该因这等小事儿让您分神。只……”娜仁眉头轻皱:“到底这位多有不同,一个处理不慎,可能影响到前朝。妾不才,只好请您拿个主意。”
顺治这辈子止步后宫,又无限抬高中宫地位。
以至于后宫斗无可斗!
但上辈子耳濡目染,亲身经历的,相关经验可不少。只一听,便知道懿靖大贵妃这病便不是装的也是故意为之。
目的么?
十成十就是要将在儿子这里受的气,从儿媳妇身上找补回来!
遂直接皱眉:“博果尔正踌躇满志地替朕挑选良种,忙到不可开交。哪有再让他分神,被家务琐事缠住的道理?”
“这事儿……”
“还是劳皇后走一趟,好生警告一二。让懿靖大贵妃心里有点谱,朕能加奉她为大贵妃,自然也能因故免了她的名号。古来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她再不消停,莫怪朕真从了阿布鼐的一片孝心,送她往察哈尔颐养天年!”
咳咳,虽然大清贵太妃,再如何也不至于送到林丹汗遗腹子那里养老。
但顺治觉得,用来吓唬懿靖大贵妃已经足够了。
这……
娜仁愣,心中疯狂呐喊:阴损至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是吧是吧是吧!
可是兄弟你醒醒,你弟还好好的!你刚封的和硕亲王,正打算重用呢,这般挖人墙角可不好……
她这百般沉吟的,顺治只当是在顾忌懿靖大贵妃辈分。
忙鼓励道:“皇后勿忧,她再如何,也只是皇考贵妃,比不过你这个坤宁宫主人。朝野上下,除了朕与皇额娘再谁也越不过你去!”
“可……”
见她迟疑,顺治还忙加码:“不过话虽如此,到底大冷天的让皇后往来奔波。”
“此事办成,朕给你份重礼好不好?”
又要有大笔款项入账了么?
娜仁星星眼,不止一点心动。忙认认真真看向顺治,静待他抛出诱饵。结果……
这货只微微勾唇,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诗云,每逢佳节倍思亲。皇后进宫半年有余,未尝与慈父慈母再见意见,心里一定殊为想念吧?此间事了,朕便把岳父岳母的名字填在年班名单里,让他们往京城来见皇后可好?”
再没想到所谓的重谢竟然是这的娜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