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顺治皱眉:“皇后的汉文还是该好生精进一下!”
“那,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或者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娜仁沉吟, 大胆补上了两刀。
眼看着顺治俊脸发黑,她才一脸‘我可怕了你’的表情摊手:“好嘛,好嘛!中华悠悠几千年, 汉文化博大精深的。妾便再如何天才, 也才学了半年而已。”
“一时错用,也是有的。”
“皇上您有何吩咐就尽管说?当然得是妾能力范围之内, 否则就再来两套南红首饰也解决不了的!”
太为难的事儿, 您还是免开尊口。
顺治就很想有脾气地转身离去了, 但……
都走到殿门口, 也没见小皇后张口留人。他也只好装成来回踱步的样子, 自己再踱回来:“瞧皇后这话说的, 超出你能力范围内的,朕难道会说出来让你为难么?”
“哦,对了。皇额娘说你若有兴致下厨, 记得往慈宁宫送点儿。虽说宫中御厨无数, 但她还真就最稀罕皇后你的厨艺!”
是你想蹭饭吧?
娜仁心中哂笑, 面上却风雨不透:“是么?那可真是妾的荣幸了。”
“不过这会子天冷, 甚珍馐美味端到慈宁宫也凉了。不如改日妾去给皇额娘请安时, 借用她的小厨房。”
还以为皇后能忙不迭下厨, 煎炒烹炸好一通忙活的顺治:……
就很有点失望地勾唇:“皇后所虑极是。”
“皇上过奖了!”
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 安静到让顺治疑惑:皇后这……
真如皇额娘所言,盼他来盼到望眼欲穿?
他怎么觉得,刚刚跟嫔妃们玩闹的皇后, 更有十几岁少女该有的鲜活灵动呢?!
因着那份开心快活, 他到了嘴边的宫规都生生咽下去了。
只当自己没看到的样子。
“咳咳!”连着闷了三盏茶后,顺治终于轻咳出声:“那个,十一弟从察哈尔回来了,皇后可知?”
十一弟?
博木博果尔,懿靖大贵妃的宝贝儿子,未来的和硕襄亲王,董鄂氏那个短命的第一任丈夫么?
娜仁惊,连不好直视龙颜的规矩都忘了!
只猛一抬头,双眼死死地盯着顺治,试图在他的微表情中推断出他的意图来。并在心中虔诚祈祷:狗皇帝千万做个人,别来个让她去ko了博果尔,为他迎真爱进宫扫平障碍的奇葩命令。
顺治愣:“皇后作甚这般看朕?不知道十一弟是哪个么?”
“他名博木博果尔,是麟趾宫贵妃也就是如今的懿靖大贵妃所出。夏末,朕派他往察哈尔查探阿布鼐对朝廷的态度,并敲打他。允诺事成之后,晋他为和硕襄亲王。”
“如今博果尔完满归来,该是朕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就……”
就甚呢?
你倒是说啊!卡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过等等……
娜仁四下望了望,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与顺治,她的坤宁四美早都借故躲了出去,现在正跟林有才结伴在廊檐下守着。确保不会打扰她与顺治交谈,也不会错过任何吩咐。
倒让娜仁心里一松。
如此,就算顺治接下来放出他相中弟媳妇,并不想履行承诺给弟弟加官进爵,甚至还有点想送他去死的厥词。
娜仁,娜仁也不用担心牵连无辜啦!
顺治鲜少求人,难免有些拉不下来脸。
双眸低垂,俊脸绯红的,根本没看见娜仁这丰富的小表情:“就,劳烦皇后先跟皇额娘通个气?咳咳,你也该知道的。当初皇额娘位居西次宫,在麟趾宫之下。”
“懿靖大贵妃彼时有察哈尔为后盾,实力强横。她又是那么个脾气,跟皇额娘没少口角。”
老对头了二三十年,至今还偶有争执。
他登基、亲政这么多年,连皇后都立了俩,博果尔还是个光头阿哥。又何尝……
上辈子娘俩因为这个事儿争执过几句,今生顺治处处孝敬太后,恨不得把自己弄成第二十五孝。哪儿愿意再跟皇额娘起任何龃龉呢?
这才来坤宁宫,想着让皇后先出面谈谈皇额娘的态度。
争取在平心静气的状态下把这事儿给办了!
“就这?”娜仁眨眼,真差点儿喷了顺治满脸的盐汽水啊,天知道她都脑补了多少集天雷与狗血并重的宫廷伦理剧!
纸巾都准备了好几包,你跟我说这???
顺治诧异:“啊?皇后你这是甚表情,失望?”
“没没没,万岁爷您看错了!”娜仁笑:“妾这明明就是捡了大便宜的惊喜表情!付出少,收获多,说得就是这了。妾明儿,哦不!这就往慈宁宫,绝不辜负了皇上这套南红首饰!”
顺治:“不……”
“不着急么?要着急的,要着急的!”娜仁笑,简单整理了下仪容,把那套南红首饰挑了几样用上:“皇上的些许小事儿,到了妾这儿都是顶顶紧要的大事儿。”
“必须尽快办理,否则对不起皇上的信重与期待,更对不起这南红首饰!”
顺治:……
就默默咽下了朕虽有事要皇后帮忙,但也确实觉得这首饰衬你的话。
改成微笑点头:“如此,朕便静候皇后佳音了!”
“好说!”
慈宁宫,正与苏麻喇姑夸口自己机智的太后:“哈?哀家刚把福临打发去坤宁宫,娜仁就往我这儿来了?哎!我还特特交代福临,拐他骗皇后下厨呢!”
“想着他们多叙谈点,一起用个膳甚的。接触多了,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深了,结果……”
太后摇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苏麻喇姑也不敢笑,只好声好气地劝:“有道是欲速则不达,主子您还是多点耐心。”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啊,好饭不怕晚!您别急,别急,先把皇后娘娘请进来。不然这寒冬腊月的,冻坏了您的宝贝儿媳,心疼的不还是您自己?”
太后咬牙:“这俩小冤家,就该让他们多冻冻,看都甚时候能醒过神来!”
苏麻喇姑笑,只给了她个您开心就好的表情。
结果……
又双叒叕被太后吼:“你这老货,还不快把哀家乖乖儿媳妇请进来?这大冷天的,再把人冻坏了可怎生是好!”
横也不对,竖也不对的苏麻喇姑:……
故作一脸委屈地退出去,实则都不知道多想快点把皇后这个灭火神器迎回去。别看皇后年纪小,但拍彩虹屁、逗太后开心,她是专业的。
只她小心哄上一回,太后能高兴至少十天!
比如今儿,皇后便摒弃了郑重庄严而又会显得她微微老气的正红、明黄,只着了身浅碧旗装,梳了个小两把头。
普通的像个邻家女孩儿。
可就那简简单单的浅碧,到了她身上却如春日里阳光下那一汪春水,初初一看好似寡淡无味,再回味时却蕴含着浅浅的生机。
好看的让苏麻简直挪不开眼,不由赞叹出声:“娘娘今儿这身打扮可真俊气。”
“是吧是吧?”今天的娜仁,还是学不会谦虚的娜仁。
就见听微微昂头,露出优美的天鹅颈,也露出耳边如火的南红耳坠子:“为了配得上万岁爷新送的首饰,本宫可没少费心思。如今听苏麻姑姑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没做无用功了!”
“皇上……”苏麻喇姑怔忡,继而惊喜捂嘴,腾腾腾跑回了殿内:“主子,主子您听着没”
“咱们万岁爷呀,终于开窍了!您听,都知道给皇后娘娘送首饰了呢!帝后和合不远,嫡皇孙有望呀!”
猝不及防间被扔在门外的娜仁:……
也是佩服死了苏麻喇姑这个超强的脑补能力。
更致命的是:这主仆俩一个敢编,一个敢信。等娜仁款步进殿时,就发现太后看她的眼神儿都迫切了不少!
呃……
南红首饰不好戴,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娜仁心中轻叹,忙在脸上堆起献宝笑容:“皇额娘您瞧,皇上刚送的南红头面。娜仁特特选了几样戴上,给您过目呢。您瞧,儿媳妇俊不俊?”
说着,她还原地轻转了几圈儿。
将裙摆转成一朵绽放的花,一耳三钳的水滴形南红耳坠子也跟着转出优美的弧度。
娇娇俏俏的,比娜木钟那个被江南水土养了几年的儿媳妇还俊气。
一见到她啊,太后真是甚脾气都没了。
只剩下满心夸赞:“俊俊俊,俊极了。也就是你在科尔沁时素喜安静,不像孟古青那么张扬。否则啊,早把她那满蒙第一美人儿的名号给替了去,做到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呀!”娜仁娇羞捂脸:“原来在皇额娘的眼里,儿媳妇竟然这么好的?长生天啊,可羞死人了,不过您可真有眼光!”
自打get到太后特别喜欢她自称儿媳妇后,娜仁马上牢记在心,时不时就来个自称。
每每哄得太后心花怒放,私库开了又开。
奖赏不停。
亏得顺治不入后宫,三千佳丽同出一辙的凉。娜仁本身位居中宫,有皇后册宝,有太后撑腰。本身也不是个为了虚名委屈自己的,该出手时连亲妹都不惯着。一次次的,阖宫嫔妃都学乖了。
否则的话……
便她身为皇后,怕也少不得被口诛笔伐。
默默庆幸了一波儿后,娜仁不免又抬起腕子,跟太后展示她的南红手镯:“万岁爷亲自画的图样,交内务府所制哦!全后宫就这么一套,绝无仅有哦,厉不厉害?”
太后点头:“不错,不错。但福临只给送了首饰,就继续忙去了,没别交代甚?”
“说了呀!”娜仁点头,毫无心机的样子:“皇上还说您想娜仁啦,也想娜仁的手艺啦!这娜仁哪儿还坐得住呢?立马赶来慈宁宫借用您的小厨房呀!这大冷的天儿,可不能让皇额娘再进丁点儿凉的!”
所以……
她这个助攻还打出反作用了?
太后愣,都不知道该嘲讽儿媳妇这个笨蛋,机会到手不知道掌握。还是该欢喜她纯净无垢又孝顺纯良,处处把她这个婆母放在头里。
只看着她轻车熟路地指挥小厨房的奴才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折腾出个暖锅子来:“当当当!冷冷的天气,就是跟火锅才最配。儿媳妇前些日子才着人打制的,纯铜鸳鸯锅,今儿就它来进行首涮好不好?”
“火锅?”初初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太后还有些愣。等大铜锅子被端上来她乐了:“哀家还当甚新奇物事,不就是打边炉么?倒是你这锅子中间放了个横隔,使之一分为二的做法略有些新奇。”
苦寻辣椒已久,终获喜讯。
才将将熬制好密制底料没多久,还没投入第一次食用的娜仁信心满满着:“皇额娘果然见多识广,打边炉可不就是火锅的一种叫法儿?”
“不过您啊,就且放心。吃过儿媳妇这火锅,您啊,就能从不喜欢变喜欢,从喜欢变深爱!”
“这么神奇啊?”太后大乐:“那苏麻赶紧的,着人请福临过来,一起见识见识咱们皇后娘娘的非凡火锅。”
“嗻,奴婢这就去办!”
已经在两边锅子里各放了一滴灵泉水的娜仁:……
就有种千躲万躲还是没躲过去,到底让某个狗皇帝占了大便宜的挫败感!
气得她放辣味底料的时候,狠狠多挖了两大勺。
以至于顺治才惊喜万分地赶到,就闻到一股子呛辣中带着奇香的味道。近前一瞧:“皇后这是在弄边炉?这锅子倒是精巧,竟能让两种口味互不混淆。”
在太后面前,娜仁一直给足了顺治面子的。
往往恭顺而又乖巧,特别的小鸟依人。以至于半年多来,她还是清清白白那块完璧。太后却从未怪过她,还当她对顺治情根深种。只破儿子一心忙于朝政,非得等过几年朝堂稳定、皇后也到了宜孕的年龄才考虑嫡子事。
婆媳和谐的绝对关窍呢!
娜仁当然不能丢,再如何神烦也笑得温馨甜蜜:“皇上过奖了,只妾的一点笨心思而已。”
“您不知,妾尤其好重味,喜欢麻辣鲜香的感觉。偏皇额娘还注重养生,饮食素来清淡。为了能跟皇额娘一起愉快的涮火锅,这鸳鸯锅可不就应运而生了么?”
顺治最最欣赏的,就是娜仁对太后的这份孝顺了。
闻言忙道:“难为皇后你时时处处想着皇额娘,连打个边炉都不忘与皇额娘一起。”
对朕这个天字出头的夫字,都没这么尽心尽力过!
“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么?”娜仁笑:“原本当儿媳妇的孝敬婆婆,就是天经地义。更何况皇额娘还真心疼爱,视妾为掌中珠呢?”
“原是人心换人心。”
付出得到肯定,并被时时回报什么的。便贵如太后也不免心生感动,坐定后便亲手给娜仁夹了筷子烫好的羊肉:“好儿媳这般贴心贴肺,哀家不疼你又疼哪个呢?”
“说得也是哈!”
娜仁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说完便自换了公筷,给太后夹了虾滑、鱼丸等。
并细细嘱咐她小心烫,别噎着甚的。
小语气叫个殷切。
喜得太后见牙不见眼,忙又执筷给她夹了不好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品。
热气腾腾的火锅边,言笑晏晏的婆媳俩。你来我往地互相夹菜,温馨和乐的简直羡煞了顺治这个旁人。
可惜,他刚试图轻咳两声,给小皇后一个提示。
皇额娘就皱眉看过来:“福临这是怎地了?莫不是这两天寒气重,染了风寒苏麻,着厨下熬碗姜糖水来,给皇上发汗解表。”
就想被夹个菜的顺治:……
“不用了,皇额娘,真的不用了!儿子瞧这火锅热热辣辣的,必定比姜糖水好过数倍,儿子多吃几口便是!”
说完,便是狠狠一筷子羊肉夹起来。
就,上面浸着满满红油,看着就超辣超刺激。还曾被娜仁用灵泉水提纯过,一点点就能把人辣到□□。对于娜仁这种超级爱吃辣的,当然是无上至宝。
而他这种没体验过辣椒美妙的萌心宝宝……
娜仁眉眼含笑,心中默默读秒。
果然,不消三个数,顺治便嗷地一声站起来:“水,水水水!”
娜仁赶紧一杯温茶奉上:“快,快快快,皇上快喝点茶!都怪妾,都怪妾不好。一心想带皇额娘体验火锅美妙,忘了问您吃不吃得辣椒的辣味!早知道您吃不惯,就该建议您与皇额娘一起用清汤的……”
不等顺治开口呢,太后便一眼横过来:“好娜仁别怕,这哪儿怪你?”
“分明是福临冒失!”
“还一国之君呢,连点最起码的审慎都不懂。便在哀家这慈宁宫,只咱们娘仨,用不上太监试毒。未曾体验过的东西,你也该小心些,哪有狠狠一筷子下去的道理?”
才将将缓过劲儿来,唇都被辣肿的顺治拱手:“是,皇额娘教训的是。儿子莽撞了,小瞧了这辣椒的辣味!这下儿子注意,定不会再失态了。”
说完,他便复又坐下,无比淡定地夹起了快涮在红油锅子里的木耳。
娜仁:……
就眼看着这厮从辣到不轻、满满接受到疯狂爱上。
筷子如落雨似的,一下下夹在红汤锅子里。直吃得汗流浃背,才结过林有为递过来的温茶:“爽快,这个叫甚辣椒的,属实爽快!”
“不但麻辣鲜香,别有一番好滋味。还颇有活血暖身之效,只不知价格几何,产量又怎样?”
娜仁原就有将辣椒推上餐桌,继而使其风靡全国的打算。
自然其中种种都已经了解了个清楚明白。
这会儿被问到,也就微微一笑,直接侃侃而谈:“回皇上的话,此物原叫番椒。似是前朝隆庆开关时传入中土,万历年间高濂的《遵生八笺》中有记‘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
“一直以来都是作为观赏物,赏叶观花。只遇到了妾这个不懂风雅,只一肚子饮食经的。才干得出这等焚琴煮鹤的事儿来。”
“好在效果还不错,否则……”
“说不得便要连累皇额娘、皇上跟着贻笑大方了!”
太后笑,一个‘哀家可算看透你了’的小白眼瞟过去:“怎么可能?你这小机灵鬼,若未功成,才不会闹腾到满城风雨。但凡拿出来的,也绝不会上不了台面。”
娜仁笑:“皇额娘懂我!”
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吹捧与相互吹捧。
换做往常,顺治说不得又以朝政繁忙,海量折子等着他批为由赶紧逃逸。
而今儿么,他却含笑等着这婆媳俩腻歪完,才真诚夸赞:“是极,是极,皇后这把尝试的效果极为显著。便朕未传太医分辨,也知此物该有温中散寒的功效,常食用可抵御风寒。”
“嗯嗯嗯!”娜仁点头:“皇上果然圣明,说得一点不错。”
“妾为稳妥起见,特特让太医查验、尝试了下它的药性与毒副作用。结果啊……”
娜仁眼珠子一转,就原地卖起了关子。
只等太后与顺治双双催促,她才含笑道:“结果太医说,此物味辛、性热,可入心、脾经。有温中散寒,开胃消食的功效。用于胃寒疼痛、胃肠胀气,消化不良。”
“外用还可以治冻疮,风湿痛,腰肌痛。便连那平平无奇的根,还能内用活血消肿,外用治冻疮呢!”
再没想到小小一盆番椒还能有这大作用的太后惊呼:“呀,这哪里还是番椒,明明是宝椒嘛!”
娜仁噗嗤一笑:“要么说咱是娘俩呢?最初确定的时候,儿媳妇也这么感叹过哟!不过想着它这让人又爱又恨的辣味儿,觉得还是辣椒更名副其实些。”
“嗯,的确。”
顺治这么一点头,番椒便正式改名为辣椒。
并拟明年便在各皇庄试栽种,若产量可以、栽种容易,便会迅速推广全国。出现在千家万户的菜篮子里,助力国民预防风寒,顺利度过漫漫寒冬。
便因成本或者种植技术故,无法迅速推广。最迟明年,此物也会成为均需出现在北方的各大军营中。
还以为得好生引导几句,才能让狗皇帝上道儿的娜仁:……
就半是欢喜半是激动地看着他:“这,这意思是说,妾这焚琴煮鹤之举,还发现了个大好物?”
“哎哟喂!我,我我我怎么这么厉害?!”
自我陶醉了足足数十息,她才终于想起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聘聘婷婷起身,规规矩矩一拜:“都,都是托皇上与皇额娘洪福。”
前后反差之大,顺治都惊呆了!
而显然已经见识过她许多次这般模样的太后捂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哟喂,哀家的乖乖好儿媳,你怎能这么招人疼?”
娜仁娇羞一笑:“启禀皇额娘,儿媳妇有个可能会更招人疼的想法,您跟万岁爷要不要听听?”
“哦?”太后与顺治相视一笑,皆满满好奇地道了声:“说!”
“哎!”娜仁浅笑:“妾想着,自明以来,海外番邦传入中土物种甚多。多半都被归类为观赏物,这其中会不会有如辣椒这样被埋没的调料甚至良药?”
“试一试,有所成果便是利国利民。没有,也不过是费点人力物力嘛!而且……”
“娜仁愚见,若咱们真从前明的驴子群里踅摸出数匹千里马,并驰骋疆场立下不世功勋。岂非从侧面说明了,大明气数已尽,合该咱们大清取而代之?”
太后还只欢喜于娜仁的巧思,连夸她聪慧。
正愁明春怎生把玉米、土豆推广开的顺治则欢喜坏了好么?
就觉得小皇后怕不是有个别名叫宋江!
可太及时雨了有没有?
以至于他当场拍板,直接把担子加在她身上:“试试试!皇后想怎生试便怎生试,回头朕便拨一个温泉庄子与你,再给配上足够的人手。只等你再创佳绩,早传喜讯。”
届时他便着人将玉米、土豆加在里面。
夫妻一体,皇后的发现也有他这个皇上的功劳。再按皇后先头那思路宣传一波儿,不愁民心不再稳固些!
娜仁倒想胸脯一拍我可以呢!可……
顺治十一年马上就到尾巴了,鬼知道后年董鄂妃会不会进宫,这厮会不会变成史上那般的恋爱脑啊?
为策万全,她还是咸鱼躺平,安安分分苟到顺治十八年的好。
如是这般地默默劝慰了自己一波儿后,娜仁脸上的欢喜自然而然停滞:“妾,妾谢过皇上信重,也愿意为您、为天下百姓赴汤蹈火。但……”
“妾终究一介女流,往来出宫本就不易,还有诸多宫务压身。”
“也不适合有甚名望在身,皇上还是另外派心腹的、专业的人办理这事儿吧!唔……”
“妾觉得十一弟便不错。”
“首先他与万岁爷您是亲生兄弟,素来忠心耿耿。其次您不是拟升他为和硕襄亲王,却又顾虑他年少未有甚建树,恐难服众么?察哈尔之行,加上很可能会被发现的新粮食、药品或者蔬菜、调料等功劳,可不就恰巧好!”
……得了你可别说了,没见皇额娘脸色都不好了?
顺治叹,觉得自己这南红首饰白送了。
皇后,还是太年轻啊!
顺治摇头,皇额娘这边刚皱眉问了句谁,怎么回事儿,他就要撩起袍子跪下来。
结果皇后便笑吟吟接话:“十一弟,博木博果尔啊!娜仁没有跟皇额娘说起过么?”
“皇上气贵太妃无状,竟敢以下犯上冲撞到您当面。偏生他又是个小辈儿,也不好对皇考留下来的贵妃如何。但动不了她,可以动她的心头肉对不对?”
“正好阿布鼐屡屡对朝廷不敬,似有不臣之心。皇上便对十一弟晓以大义,将人派去了察哈尔。让贵太妃的心尖尖去会她最大的依仗,以她之矛攻她之盾!”
边说,娜仁还边竖起大拇指,给了顺治个‘皇上这招儿可真是绝了’的小表情。
逗得顺治忍俊不禁,都忘了前头的种种无奈忐忑了!
因此得求知欲爆棚的太后所赠白眼一个:“少跑题,快讲!这一招后,娜木钟怎生示弱、怎生妥协的?哀家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她这阵子乖觉了不少?”
“好嘞,好嘞!”娜仁笑:“具体的儿媳妇也不知道,只听皇上说贵太妃给长子写了封信,其中对她与林丹汗之子阿布鼐多有嘱咐甚至警告。”
“到底是嫡亲母子,便经年不见,阿布鼐也还颇有几分孝道的。”
“接到亲额吉手书后,还真没为难十一弟。还在他痛陈利弊,刚柔并济地一通操作后,真有了悔过之心。”
太后冷笑:“怕也是知道再造次下去,我儿不会纵着他。更知道他那弹丸之地,兵寡马少的,根本不是大清一合之敌罢?”
“皇额娘明鉴!”娜仁笑,轻轻巧巧一记彩虹屁拍过去:“但不管怎么说,十一弟立功是事实。皇上曾许诺过的和硕襄亲王也是事实,如今人家凯旋归来了,堂堂帝王总不好说话不算话?”
“区区一个和硕亲王而已,也值当我儿出尔反尔?”太后唇角弧度越发冷冽,目光如刀地盯着帝王本人。
“当然不是!”顺治摇头,秉着豁出去了的精神学了下皇后式撒娇:“皇额娘把儿子开成什么人了?儿,儿只是怕您心里不痛快,才迟迟没开口。”
“虽,虽儿子确实答应过十一弟。但当时并无六耳,起居注上亦无记载。”
“皇额娘若不高兴,朕便出尔反尔了又如何?”
娜仁:!!!
狗皇帝不做人,竟然cos她独门绝学啊?
偏娘俩别扭了几年,太后虽然嘴硬,心里却比谁都惦着儿子。断然豁出自己不痛快,也绝不让儿子枉做小人的!
果然,他这话一出,太后就皱眉:“胡说八道!”
“博果尔身为先帝血脉,我儿皇弟,早晚也跑不了个和硕亲王。哪儿犯得上因个早晚的必然事,使我儿名声有瑕?大大方方封了便是。至于娜木钟……”
太后只冷笑勾唇:“甭管当年怎生排的位置,如今她们母子还不是得在本宫面前俯首称臣?”
“本宫都已站到了最高处,还怎会介意以前的小波折?!”
再闹,再跳,一巴掌拍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