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历史 > [综童话]穿成女主的妈 > [综童话]穿成女主的妈 第322节
  人在办公室的叶棠没有前去迎接客人。而那位客人也不需要她的迎接。
  这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客人从马车上走下,在举着烛台的迪特面前拿下了遮住自己容貌的兜帽。
  “伊诺克斯主教,请您往这边走。”
  黑色的卷发垂在颊边遮住了左眼。带来了刺客的不是别人,正是丹马克仅有的三位枢机主教之一、伊扎克·伊诺克斯。
  没有询问迪特的身份,也没有询问迪特要带自己去哪里,伊扎克沉默地跟在迪特的身后。
  伊扎克的随从、侍者们见状连忙抬脚,却见伊扎克朝他们做了个“不用跟来”的手势。
  随从与侍者们都有些犹豫,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听从了主人的吩咐。今年下半年刚作为修士加入西莱特利斯教会的贝特也朝着这群人笑道:“各位一路辛苦,是想吃点热的东西,还是想立即休息?”
  听到有热的东西可以吃,伊扎克随从与侍者们都有些开心。为了保护自家尊贵的主人,这一路伊扎克的随从与侍者们已经死了好几人。剩下的人也都在不停地赶路,一路上餐风露宿。
  “那我们先吃东西……”
  “喂!”
  一个侍者刚出声,就被另一个随从给吼了。随从显然是害怕这是调虎离山计,就在他们大快朵颐可能掺了料的食物与汤水时,他们的主人就遭遇了不测。
  后面指挥着修士们把门关好的雷特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他无意搀和贝特的工作。
  脾气爆、性子直的贝特哪里会是个能容忍他人猜疑自己的性子?但为了叶棠,这会儿他还是忍住了脾气,尽可能挤出真诚的笑容。
  “那我让人把吃的东西送到这里来,各位要搭帐篷还是要点篝火都是你们的自由。不过,”
  贝特语调一转,瞳孔收缩:“不要打开修道院与教会的门,更不要打扰到修道院与教会的人。否则就算大主教愿意留下你们的主子,我也会把你们丢出修道院的大门。”
  这样冷的天气,被丢出修道院的大门就算不被刺客杀死也会被饥饿的狼群围攻,或是直接被这该死的气温冻成冰棍。
  对着比自己儿子还小的贝特用力点头,伊扎克的随从与侍者们等贝特离开了才拍着自己的脑瓜子疑惑自己怎么会被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子给吓到了。
  到贝特果然依言带着修士们为随从与侍者们送来了温热的食物,随从们仍是有些犹豫。
  贝特也无所谓这些人吃不吃,他完成了任务便带着人离开。
  顿时,空旷的庭院里只剩下伊扎克的随从与侍者们。
  一个侍者望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餐点咽了口口水:“……你们说,伊扎克阁下为什么要来找这位大主教啊?他明明身陷危险……要找人结成同盟的话,应该找更有权势的人物才对。就算这座修道院真的是‘特别的’,阁下也不能永远不从这里出去……我不懂阁下在想些什么。”
  一个已经跟随了伊扎克许久的随从拿起木碗里的木勺就吃了一大口麦粥。他发出含混的声音:“阁下也是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赶紧吃你的!不要深究!”
  说话的随从唏哩呼噜地把麦粥往自己嘴里送。身为伊诺克斯家家仆之子的他还记得七、八年前身为中央教会助祭的自己在伊扎克脸上看到过什么样的表情。
  「伊莲修女!」
  他的主人总是会在见到那一位时像个正常的年轻人一样面露笑容。他以为主人之所以亲近那一位,是因为那一位也有一头黑发。
  在金发居多、棕发次多的丹马克,黑发在某些地区被认为是不吉之兆。他的主人与他的家族也曾因此受到排挤。尽管这种毫无根据的传统认知已经随着发色发暗的人越来越多而逐渐消亡,但纯黑色的头发在教会里始终显眼醒目。
  「……她怎么都不愿意留下……是我看错了她吗?还是……」
  中央教会内乱后,教会整体都处于百废待兴、缺乏人手的状况。那一位却还是离开了中央教会。
  从此,他的主人再也不会笑了。他变得刻板、冷漠,缺乏人情味,时不时眼神阴暗得令人感到恐怖。
  而且他还——
  想到主人的自虐行为,随从摇摇头,心中长叹一声不愿再想。
  随着迪特走在螺旋楼梯上的的伊扎克有些发晕。
  迪特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却没有问他好不好。他就向个带路的机器人,不徐不疾、不紧不慢地把伊扎克带到了叶棠的办公室门前。
  “大主教阁下,客人到了。”
  “请他进来吧。”
  没被叶棠允许进入办公室,迪特有点伤心,不过他还是为伊扎克打开了叶棠办公室的门。
  进门的伊扎克能够感觉到迪特的眼神里带着小刺,不仅是这一刻,他在下马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孩天然地厌恶着自己。
  这算是……同类相斥吗?伊扎克自嘲地勾勾嘴角。
  “我就不说欢迎了。”
  窗前的叶棠转过身来。办公室的门旋即在伊扎克身后关闭。
  “能让你来找我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伊扎克笑容发苦。
  伊莲说得是对的。他曾经自己在心中对神发过誓,再也不会与身为背叛者的伊莲见面。
  在作为枢机主教不得不参与圣堂会议、再见到伊莲之后,他又为自己辩驳说他不是想见伊莲才去见伊莲的。他再也不会以私人身份见伊莲,不论伊莲怎么求他。
  他等啊等,又等过数个季节的轮替也不见伊莲寄来一封给他的信。于是他终于想起:伊莲·瓦伦丁从不求人。
  并且他意识到:伊扎克·伊诺克斯对于伊莲·瓦伦丁来说也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取得了多大的权利,他得到了多高的地位,他是不是憎恨她、厌恶她、疏远她……这一切全是他的独角戏。
  而她,从未往人群中表演的他看过一眼。
  像是身体从中心被剜掉了一个大洞,愤怒冷却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之所以愤怒是为了填满那缺失的空洞。
  “加拉赫·西泽,死了。”
  叶棠一贯平静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纹。
  讽刺于这丝波纹并非因自己而生,伊扎克继续道:“皇室和贵族们暂时封锁了他死去的消息,也没有公布他的死因。”
  叶棠颔首,眼带思索:“马上就是圣诞节与新年了。西泽主教是教会的灵魂人物,他的死讯一旦被公布,必然会引起相当大的恐慌。”
  “况且,西泽主教的去世意味着三位枢机主教构立起的权利体系会就此崩盘。想要插足教会的内部事务、钳制教会的权利,甚至是分割教会、打压教会就要趁现在。”
  说着,叶棠抬起了头:“也难怪皇室与贵族们要派人追杀你。”
  伊扎克·伊诺克斯,他的家族伊诺克斯家曾是守卫边境的边境伯。由于常年留守边境、不怎么参与贵族社交,发色与其他贵族相去甚远,又是坚定的信教者,伊诺克斯家没少被贵族们排挤、欺辱。
  中央贵族们嘲笑伊诺克斯家的人是“乡下人”,地方贵族嚼舌根说伊诺克斯家是因为血统不吉利才被放逐到边境上当人肉盾牌自生自灭。前国王的胞弟,也就是帝福尼公爵又逼着伊诺克斯家放弃信仰……
  在丹马克海拔最高、天气最冷的地方驻守御敌。不光前方可能有侵略者,四周还可能潜伏着狼群与巨熊。为了活下去、为了向国王尽忠,伊诺克斯家无论男孩女孩都要进行严苛的骑士训练。但就算如此,伊诺克斯家活下来的子嗣依然少之又少。
  在这样极端惨烈的情况之下,宗教是伊诺克斯家最后、也是唯一的心灵支柱。伊诺克斯家的人只有安慰自己说逝去的亲朋好友、副官属下都是回归到了神的身边,才能忍受不断失去的痛苦。
  可皇室、可公爵家却为了自身的利益要求伊诺克斯家放弃信仰,贵族们更是不把伊诺克斯家的奉献与牺牲当作一回事。
  我们祖祖辈辈拼上性命守护的就是这种肮脏、无耻、可悲、愚蠢的猪猡吗?——伊扎克的祖父一怒之下自愿放弃边境伯的爵位,带着全家投向了教会。
  第412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养母 41
  有此前情,伊诺克斯家在教会里也算是相当激进的一派。这一派主张与皇室、与贵族完全对立,并认为神权至高无上,君权不配与神权相提并论。
  伊扎克的祖父带着儿子与儿媳一起接受了教会的洗礼,并向教会捐献了大量的武具——边境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粮,也就剩下这点儿家底了。
  教会比起伊诺克斯家的财力更看重伊诺克斯家拥有的戍边英雄的名誉,伊诺克斯家对皇室、对贵族社会的反叛本身就对教会有着重大的意义。加上伊诺克斯家作为骑士家族历史悠长,留下伊诺克斯家,未来伊诺克斯家很有可能会为丹马克的教会培育出圣堂骑士那个等级的神职者。
  教会喜滋滋地接纳了伊诺克斯家,并且在洗礼的当天就授予伊扎克的祖父大主教之位,授予伊扎克的父母主教之位。
  伊扎克出生的时候,伊诺克斯家已经是“神学世家”了。他不过五岁就被送进神学院就读。当伊扎克十三岁从神学院毕业,他立刻就成为了修士,又在十四岁时升任助祭,十六岁时晋升司祭。
  叶棠在中央教会见到伊扎克时,他才十八岁。但已经是主教了。
  过于年轻的主教对自己的人生很迷茫。而不管他祷告多少次,他的主都不会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
  伊扎克确实是因为叶棠与自己一个发色才注意到她的。两人关系亲近起来却不仅仅是因为发色的原因。
  伊扎克从小就被往神职者的方向培养。可怕的是他那已经魔怔了的祖父担心进入青春期的他会开始有正常的生理欲望,进而时时鞭打他,并称这是一种“净化仪式”,让他远离邪祟的缠身。
  每次伊扎克的祖父来中央教会“探望”伊扎克之后,伊扎克的身上总是飘散着一股刺鼻的香薰味。
  用银打成的镂空香薰球在教会是十分常见的,仪式、祭典的时候神职者们经常在金属香薰球里塞入香木又或是香灰,让其燃烧,并手持或是将香薰球悬挂在室内,作为“驱邪”、“驱魔”的一个细节。
  人人都知道伊扎克与祖父会面时总是祖孙两人单独见面,似乎还会举行什么家族的秘密仪式,却没有人注意到伊扎克身上的异状。
  即便注意到了,也没有人敢去管。毕竟,伊扎克是伊诺克斯家的继承人啊。谁敢管伊诺克斯家继承人的闲事?又有谁敢为了还不是家主的伊扎克去质疑他的家族,质问他家的长辈呢?
  唯有叶棠。
  叶棠在与伊扎克擦肩而过时,从那股香薰味里嗅到了不正常的血腥味。
  当疼得一头一脸都是冷汗还要强装没事的伊扎克终于能甩开身边所有的人藏到教会无人的角落里瘫倒在地,是叶棠拿来了烈酒为伊扎克擦洗伤口、包扎后背。
  叶棠也是唯一一个差点儿要到伊扎克祖父的面前让他不要继续虐待孙子的人。
  说是差点儿,那是因为伊扎克本人请求叶棠不要去见他的祖父,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他被鞭打的事情。把当事人的意愿摆在了第一位,又听伊扎克说自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叶棠才就此作罢。
  实际伊扎克并没有像他对叶棠承诺的那样去与祖父好好沟通。反而,他愈发不能理解祖父与父母对宗教的狂热,更不能理解为何伊诺克斯家一定要事事都选择与皇室、与贵族对立。
  伊扎克阻止叶棠只是害怕为自己出头的这个小姑娘会惹了祖父的不快,被赶出教会,甚至被无声地抹杀在某个冰冷的街角——对伊诺克斯家来说,杀个把个平民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们能把尸体弄得看起来是失足摔进河里被溺死,也能把尸体弄得看起来像是被冻死。
  伊扎克的祖父本来就很忌讳他与修女有所来往,再看到有修女为他出头,必然会“斩草除根”,就算查明他与叶棠并无男女之间的交往,也会“防患于未然”。
  伊扎克只是向祖父进言说自己受伤被人察觉到了,请祖父为自己进行“仪式”的时候可以更隐蔽一些。叶棠不知伊扎克的祖父把“仪式”改成了用长针反复戳刺伊扎克的手臂内部与腿部内侧,见伊扎克背后的伤逐渐愈合,提起祖父时也很开心,便相信了他的话,没有再深究这对祖孙之间的关系。
  在叶棠忙着让中央教会里那些腐败的神职者自相残杀的时候,伊扎克被提名为了大主教。
  伊扎克以晋升大主教必须有贵族的支持为由,开始主动向贵族递出橄榄枝。
  这个年轻人不愿意把家族与贵族社会之间的仇恨延续下去,也不想再当祖父与父母的傀儡,他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找寻一条新的道路。然而……
  就在伊扎克得到贵族的支持,被皇室批准荣升大主教之后,他的家人被毒死了。
  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伊扎克的随从。
  这名随从是帝福尼公爵家下人的孩子。帝福尼公爵家说作为表达自己愿意与伊扎克交好的诚意,也为了方便联络伊扎克,在伊扎克被伊诺克斯家控制的时候帮助伊扎克脱身,把这名随从送给了伊扎克。
  伊扎克从来没有防备过这个将将十岁的孩子。平时他自己会在教会收留的孩子们里选择一些出身可怜的孩子作为随从与侍者,以便将这些孩子纳入自己的庇荫之下,援助身无分文的他们,让他们离开了教会也不至于又去流浪。
  伊诺克斯家的人也很清楚伊扎克的这个怪癖。对于伊扎克身边又有了新面孔的孩子并不感到惊讶。
  伊扎克的父母、祖父都因这个孩子一命呜呼。回到家中的伊扎克见此惨状,抽出墙上挂的长剑就要去杀那孩子。
  那孩子躲也不躲、逃也不逃,他只是告知伊扎克:他要是不下毒,被这毒毒死的就该是他的父母、弟弟与妹妹们了。
  但是,他做不到连伊扎克这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也一并毒死。所以他决定死在这儿,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希望他曾经的主人能看在他是因为死了才没能完成任务的份儿上,放过他的家人。
  孩子说完自己撞到了伊扎克指着他的剑上。因为没有医学常识,他没能给自己一个痛快,孩子死去的过程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