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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二少从家中脱身,独自一人溜出龚府,顶着头上一轮银盘似的明月,背着家里人走街串巷来到了西六街小巷里的一处二进小院子。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梁剑星的住处,
  他是带着东西过来的,糖芋毛豆月饼桂花鸭,还有两坛子蓝鹤从荣亲王府带来藏在他书房的桂酒,因为怕被龚阁老知道了没收。
  这院子里没有下人,主人亲自来给龚衡开的院门。虽然龚衡这般偷偷摸摸地摸黑出行,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去花前月下私会情人,但这院子的主人却是个高大英挺的男子。
  他引着龚衡到房里坐下,接过他带来的东西和桌上已经备好的酒菜放到一处,微笑着对他说:“龚二少实在是客气了,过来做客还自备菜肴,令梁某这个做主人的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龚衡连忙摇手:“梁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区区只是……只是……只是觉得今日家里厨房做的都挺好吃的,所以想带来给梁大人也尝尝下酒。梁大人对区区屡次相救,危难之际施以援手,这些小小吃食,只能聊表谢意,远远不足以报答大人恩情。”
  这位次辅家的二公子,进了国子监之后,叁番两次被曹太师家的几个孙子侄儿和狗腿们围堵欺侮,他本是寡言内向之人,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朋友,孤身一人面对霸凌苦不堪言。
  没想到两次之后,就遇到了一个救星,正是这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梁剑星。他总在龚衡危困之际从天而降替他解围,正因为他是锦衣卫,连首辅曹鷃家的几个小祖宗都不得不买他面子。
  自此龚衡便对这位梁千户感恩戴德,千方百计接近他,好寻机会报答他的恩情。而梁剑星也对这位外冷内热,书生气十足的龚二少心生好感,大约是曹太师家的熊孩子见多了,就显得家教严谨,从不仗势欺人,只知道老实读书,以诚待人的龚衡特别清新美好。
  “举手之劳,何以挂齿。原来如此,二少一番心意,梁某却之不恭。只是这对酌赏月的时候,二少再喊梁某‘大人’,未免见外。”梁剑星微微沉吟一下,试探着看向龚衡:“梁某虚长几岁,若龚二少不嫌弃,以后私底下我便唤你一声‘贤弟’如何?”
  “啊,好!梁……梁大哥。”龚衡面露欣喜,眼里光彩熠熠,高兴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之说以说“私底下”,是因为梁剑星的锦衣卫身份太特殊,是直属永嘉帝监督群臣的。龚阁老爱惜羽毛,与皇帝近侍和锦衣卫都只是面上客气,从不会走得太近,龚衡是他儿子,如果结交锦衣卫的事被龚肃羽知道,难免不被父亲责骂。
  龚衡也知道这是梁剑星体恤自己,心下感念,对他又多生了几分亲近心思。
  “其实家严虽身居高位,但我是我,梁大哥与我有恩,我也把你当……当朋友,所以你不必太为我挂虑。”
  梁剑星听龚衡这话,一方面感慨他赤子之心,一方面又觉得他到底年幼,孩子气得可爱。
  “哈哈哈,我知道,贤弟品行高洁,心中无愧不畏人言,只是龚阁老为人谨慎,治家整饬,总不能让贤弟为了与我交往,开罪父亲。”
  龚衡听到他提起父亲,幽幽叹了口气,给梁剑星和自己倒上酒,先敬了他,而后一饮而尽。
  梁剑星见他有些郁郁,关心道:“贤弟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瞒大哥说,我今日休学难得回家一次,中秋家宴本该其乐融融,可父亲却从头到尾阴沉着脸,席间还冷冷扫了我几眼,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令他不快。”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别人家事,梁剑星也不好多插嘴,只好陪龚衡多喝几杯,让他把胸中苦闷倾倒出来,又扯开话题说道:
  “父子之间都是这样的,爱之深责之切嘛。不过中秋团圆之日,贤弟不在家陪伴弟妹没关系吗?”
  龚衡连忙回答:“没关系的,我与内子是君子之交,并无这些小儿女的明月花朝之事,她也有她的事,对我从无怨怼。”
  梁剑星十分不以为然,回敬了龚衡一杯酒笑道:“贤弟这话说得稀奇,夫妻之间怎么会是君子之交,怕不是你忙于学业,疏忽了弟妹而找的借口吧。”
  不知怎么,龚衡非常不想让梁剑星觉得自己和蓝鹤之间有什么情思,焦急辩白道:“是真的,内子和我确实只是兰芝之交,她是知道我今夜出来的,连这酒也是她给我的呢。”
  梁剑星闻言心下狐疑,他会屡次救助龚衡并非巧合,而是受了皇命去关照他的。蓝鹤虽然不是皇亲,小时候却是宫里的常客,不是被永嘉帝抱着逗弄,就是在太后太妃那里被喂食,对外虽然宣称她是荣亲王的仆从,皇帝身边的近侍却是知道的。
  所以说龚衡有锦衣卫千户相助,都是托了蓝鹤的福,但要是他和蓝鹤夫妻之间并不亲近,或是他冷淡蓝鹤,那上边知道了,他的处境就不妙了。
  梁剑星想到这里,十分担心龚衡,决定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可他听到龚衡与妻子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心里又觉得有些松快,闲谈之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一坛子桂酒很快就被两人饮完了。
  龚衡见梁剑星今天有酒兴,便立刻打开另一坛给他斟满,没想到他匆忙之间拿的这坛酒却不是温和香甜的桂花酒,而是可以让普通人叁杯倒的冷泉,气味淡薄,入口清冽,到了腹中却如一团烈焰,后劲十足。
  像梁剑星这样的习武之人倒是更喜欢这种爽快的烈酒,不过文弱的龚衡两杯下肚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对着梁剑星咏诗吟赋,滔滔不绝。
  “君如明月皎皎,我似清泉潺潺,天上地下不相及,虚抱水中金轮。”
  梁剑星自己也喝得有些醉意上头,觉得龚衡这诗听上去怪怪的,有种对心爱之人求之不得的惆怅,是蓝鹤不理他吗?也不像啊,是他另有钟情之人吗?梁剑星胸中微涩,又多喝了几杯。
  最后一坛冷泉被喝得底朝天,两个人都脑子浑浑噩噩,梁剑星只记得龚衡拉着自己的手一定要结拜兄弟,到门外对着月亮拜完了站都站不起来,他只好抱着他回房,放到自己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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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鹤:???
  龚肃羽:???
  龚衡(脸红):……
  梁剑星(脸红):咳咳
  废猫:就没人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