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地不怕的千秋祖师终于认怂了,轻咳一声:“我方才是在说笑的。”
裴千越:“哦,是么?”
二人身旁,小白猫往旁边挪了半步,眼看就想溜走。
立于屋前的青年轻轻打了个响指,小白猫“嗷呜”一声,腿一软,竟从屋脊边缘滚落下去,正好落到萧过怀里。
裴千越也搂着风辞徐徐落地。
风辞看了眼在萧过怀里簌簌抖动的小白猫,心有不忍:“萧谷主,我们刚才——”
搂在他腰间的手轻轻一掐。
风辞话音一顿,裴千越在他耳边低声道:“主人还有心思管别人?”
风辞:“……”
萧过的态度倒是很平和。
他轻柔地抚摸着小猫的皮毛,小白猫已经彻底蔫下来,被他摸一下就颤一下:“我家小九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圣尊和裴城主切莫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往心里去。
风辞果断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已经忙完了吗?”
今日是六门共同商议仙盟考核的流程,除了狸九这个常年偷懒的紫竹坞坞主,其他六门首座和派内核心长老都参与了其中。
“没呢。”萧过一耸肩,“还不是您家这位……”话说到一半,视线触及到裴千越冷若冰霜的脸,又改了口,“是裴城主精益求精,要求甚高。大家伙儿提了许多方案,挑了许多秘境,裴城主都不满意,只能改日再议了。”
这倒是不奇怪。
仙盟考核算得上仙盟中至关重要的大事之一,自然该准备妥当。何况裴千越和风辞清楚,此次考核还有天道介入,马虎不得。
否则,仙盟也不会提前三个月便开始筹备这些。
“对了,在下与裴城主前来,是为了告知圣尊另一件事。”萧过道,“您需要的寒潭已经准备妥当,在下这便带您过去。”
萧过准备的寒潭,是以数百种草药蛊虫炼制而成,浸泡其中,能短时间提升修行,并强化自身筋骨。
这种法子,在千年之前,一度被中原视为禁术。
当年,巫医谷还名叫巫医教时,教众们便以毒蛊剥夺活人意识,将人浸泡在汤药之中,炼制成刀枪不入的怪物,为己所用。
这秘术被禁许久,还是萧过继承巫医谷谷主之位后,方才从一个卷宗中读到,并偷偷加以改良。
此番风辞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好能用得上。
但这毕竟是禁术,萧过不敢大张旗鼓在谷中使用。好在岭南地区地势极为险峻,山岭之间山谷洞穴数不胜数。
萧过准备的冷泉,就在与巫医谷有一段距离的一处洞穴之中。
这山洞乃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外部极其隐蔽,内里另有洞天。走到山洞的最深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寒潭的潭水如今已被换做了药汤,无色无味,从外表看来与普通潭水并无不同。
风辞蹲在潭水边,伸手浸入寒潭,能感觉出那水中蕴含的滚滚灵气。
“辛苦了。”风辞道。
“能帮到千秋圣尊,是在下之幸。”萧过低声笑笑,又道,“不过在下也只能帮到这里。”
这潭水能强化筋骨肉身,但仍需要修行炼化,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论起修行,这世上有谁能比得上千秋祖师?
“我明白。”风辞点点头,“明日开始我会在此处闭关,希望三个月之后,能不负萧谷主今日的辛劳。”
他说完这话,偏头看了看裴千越。
从风辞回来到现在,除了陷入困境时,他和裴千越几乎没有分开过。
这人连睡觉都要将他死死搂在怀里,确认他睡着才肯安心入睡,如今忽然要分开三个月,风辞的确是有些担心的。
但裴千越并无任何反应,听了风辞这话,甚至就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
风辞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萧过的视线在二人身上飞快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抱着猫转身往山洞外走:“那在下就回去教训家中这不懂事的小猫了,回见。”
他朝二人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见人走了,风辞才道:“小黑,我……”
裴千越牵起他的手,摇了摇头:“回去再说。”
这一回,回的不只是巫医谷。
识海深处,是个风和日丽的晴朗天气。
蔚蓝的湖水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湖岸旁两具身影交叠,动作间,激得水流哗啦作响。
“你轻……轻点……”
在水中又是另一番体验。身体在水中无处可依,水流没过胸膛时,甚至会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
风辞大口喘着气,水珠顺着侧脸滑落下来。
裴千越今日全程沉默得反常,不仅完全不听风辞的话,动作还又急又狠,仿佛是在无声地发泄着什么。
没了外人之后,这家伙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真实情绪。
根本不像表现出那样淡然。
风辞知道他为何如此,勉强伸出手,轻轻拭去裴千越脸上的水珠:“好……好了,我只是……我只是去闭关一段时间,又不是要走,你唔——”
裴千越一口咬在风辞的颈侧。
风辞脑中空白一瞬,好一阵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裴千越依旧没有松开他,风辞不确定自己脖子是不是又被这混账东西咬破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疼难耐,没一块好肉。
许久,风辞稍稍平复了些,才道:“松口,你是狗吗?”
裴千越放开了他。
唇边还染着点点殷红。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将那点残留的血珠吞了进去。
风辞:“……”
每次做这档子事总要见点血,做到这般激烈的程度,恐怕他俩也是独一份了。
“我总有一天要被你弄死在床上。”风辞抬手往脖颈间一抹,那小片皮肤顿时焕然一新。
“不会。”裴千越终于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他抬手抓起风辞一缕发丝,拂到耳后:“舍不得主人死。”
“那你就对我温柔一点。”风辞没好气道。
裴千越不答。
他维持原本的姿势抱了风辞一会儿,脑袋枕在风辞肩头。
他分明什么话也没说,但风辞偏偏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委屈极了,就像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狗。
“小狗。”风辞真这么喊了,“生气啦?”
“……叫我什么?”裴千越的动作伴着水声响起,风辞呼吸又是一滞。
他方才只是中场休息,并没有退出来。风辞被这一下弄得手脚都软了,几乎攀不住对方肩膀,但还在嘴硬:“你不是小狗是什么,黏人,小气,还爱咬人……”
裴千越完全不明白他的逻辑何在:“这几条怎么是小狗了?”
风辞:“我说是就是。”
裴千越低笑一声,似乎被他的无理取闹逗笑了。
见他终于不再板着脸,风辞才放心下来。他抬手在裴千越侧脸戳了一下,温声哄道:“我只是去闭关,三个月而已,很快就能再见到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不告而别,你别担心。”
裴千越微低下头,水珠从他下巴发梢滴落,俊美非常:“我知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
风辞问:“还有什么?”
他想了想,忙道:“不会是刚才和狸九说的那些吧?我那真的只是说笑!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玩的,逗他玩玩,我有一个你都吃不消了,哪有精力一天一个……呸,有精力也不会!”
裴千越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笑得肩膀微微发颤,好半晌才停下来:“知道了。”
没等风辞再说什么,裴千越退了出来,扶在风辞腰间的手臂滑下去,搂在风辞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裴千越抱着风辞出了水。
风辞在识海中恢复原本的模样,身量与裴千越相差无几,但裴千越抱起他完全不吃力。
二人回到湖边的凉室,只在岸边留下一串蜿蜒的水痕。
裴千越将风辞放到竹榻上,想起身却又被对方抬起手臂,搂住了脖子。
他们在水中胡闹了好一会儿,头发已经全湿透了,但风辞觉得裴千越这副模样别有一番风味。他注视着裴千越,后者察觉到了,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温柔地俯下身。
这一次的确比先前的温柔得多。
风辞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温热的水流包裹,身体每一寸都被水流冲刷得十分畅快。
“……该告诉我了吧?”风辞还没放弃向他套话,“说说嘛,谁让我的小黑不开心了,我教训他去。”
裴千越呼吸略有不稳,声音低沉:“你想让我说什么?”
风辞:“当然是……实话实说。”
裴千越:“主人又何曾对我说过实话?”
他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顿。
没等风辞反应过来,裴千越忽然沉默地加快了速度,风辞很快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等……你等等,裴千越!”风辞大声喝道。
可裴千越疯劲又上来了,根本不听他的。
风辞眼前模糊一片,脑中一半是令人几欲失控的触感,一半又是裴千越方才的话,还有他这段时间的反应,最近的行为……
“你是不是……”风辞胸膛剧烈起伏,“你是不是听见我和狸九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