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已经三日了,除落花门弟子已被处死外,其他人还关在地牢内。他不知城主打算何处置他,战战兢兢了这几日,有几位年纪大的前辈,已经吓晕了好几次。”
“阆风城这次遇袭,派内有许多处大殿阵损毁,执长老希望向您拨款修缮。”
“戒律长老先前被您处死,但您尚未安排新的代理人选,戒律堂今无人看管,务已经积压多了。”
“还有被您赶出去的外门弟子,暂时安置在别院内,弟子都不知该怎向他解释……”
来者絮絮叨叨,一条接着一条的禀报,声音听上去极其疲惫。
是萧却。
这三日里,最难熬的恐怕就是他。
阆风城刚刚遭遇敌袭,正是派内务最多的时候。可他家城主倒好,除了最始料理了几位谋反叛逆之徒外,其他的一概不管,将所有烂摊子一丢就没了人影。
……甚至就连谋反的几个仙门续何处置也并没有说清楚。
这三天,萧却孤独地坐镇临仙台,打发了一批又一批来找城主的人。
头都要炸了。
此刻的天色已经蒙蒙亮起,小院里风雪渐大,裴千越整个人都像是被覆在了雪中。一面水光镜立在半空,里头映出萧却憔悴的脸。
竟没有比裴千越脸色好多少。
可还没他把所有务禀报完,换来的却是裴千越一声低哑的:“滚。”
萧却:“……”
要是搁往常,萧却肯定闭嘴滚了。可这几日阆风城实在群龙无首,不说派内这些杂务,就连外头也还有不少仙门着裴千越安抚处置。
裴千越没将仙门续的处理交代清楚,萧却不敢轻易放人,只得把消息一再封锁。
凌霄门甚至至今都不知道他的承朝长老已死。
可再这瞒下去,且不说不知到底能隐瞒多久,就怕外头些仙门宗派坐不住,再反一次。
萧却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城主,要不您先回来,圣尊边消了气再……”
他这话还没说完,房门被人猛地拉。
风辞沉着脸站在门前,冷冷道:“滚进来。”
水光镜倏然一暗,是萧却在头切断了联系。
裴千越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却不知到了什,硬生生止住了。
这几日风辞都没出门,此刻才发现,裴千越的脸色竟比前几日还要难看。
风辞看得心烦,恼道:“你这会要不进来,以都别进。”
裴千越浑身都落满了雪,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可不知是冻僵了,还是动作间牵扯到了伤势,他起身时身形一晃,竟险些跌倒。
下一秒,便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接住了。
风辞觉得自己仿佛是抱住了一块坚冰,冷得他心口都不自觉抽动一下。裴千越的头枕在他肩头,身上的雪抖落下来,瞬间融化成水,没入领口。
风辞下意识把他抱紧了点,呼吸间再次闻到了这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才跪几天,怎连路都走不动了?”风辞别视线不看他,轻嘲一笑,“你这样还当什仙盟盟主?”
裴千越冰冷的呼吸吐在风辞侧颈,有些低哑,却也含着笑意:“让主人笑话了。”
裴千越身为大妖,别说在雪地里跪个三天,就是跪上十天半个月,身体也不会有太大损伤。可他在囚妖符阵中受的伤始终没有痊愈,甚至因为拖了这些天,气息越发虚弱。
“先说好,我不是心软。”风辞强调道,“只是阆风城还有这多着你处理,我要是再不放你进来,我怕萧师兄也要来陪你一起跪。”
“外头被我设了禁制,他进不来。”裴千越声音放得轻,“主人就是心软。”
风辞:“……”
他语气为什听上去还有点得意?
风辞气得差点又把怀里这混账东西扔出去。
可还没他付出行动,裴千越双臂纠缠上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冷。”
声音贴着耳根响起,低哑柔软,一击即中。
要命。
风辞神情麻木,认命地抱着人往屋里走。
只是他这具肉身实在矮小瘦弱,裴千越比他高了足有一个头,半搂半抱着人有些吃不住力。好在他这间屋子不大,进屋没两步就是床。
风辞跌跌撞撞抱着裴千越退,碰到床沿,两人双双摔进床榻。
风辞被裴千越整个压进柔软的床榻里,下意识把人推,却听者闷哼一声,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处。
风辞连忙抬头:“你没吧?”
但他没得到回答。
屋内忽然闪一道藏青色灵力光芒,光芒散去,风辞怀中只剩下一条通体漆黑的小黑蛇。
裴千越变回了原形。
妖族在灵力消耗大,或者身体虚弱时,会选择变回原形储存体力,并自我疗愈。
这些道理风辞都懂。
可是,裴千越明明就知道,风辞他的原形最没有抵抗力。
风辞抱着条身体冰凉的黑蛇,眼睁睁看着方一点一点把身体盘起来,脑袋埋进他的胸前,轻轻蹭了蹭,不再动了。
风辞:“……”
怎他都是故意的,绝!
第24章 主人真的不懂吗?
裴千越如今是灵耗尽才变回原形,体型不再像先前失控发狂时那样巨大,反而更接近先前风辞在临仙台见的灵识模样。
但量也不算轻。
成年的黑蛇身体有数米长,完全盘起来尽数压在风辞胸,压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风辞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起来。”
蛇脑袋没有动,反倒是尾巴缠了上来,亲昵地勾住了风辞的手腕。
风辞:“……”
混账东真的很懂要怎么让风辞心软。
不除此之外,也不再有其他动作。
黑蛇好像当真累得不轻,没一会就把呼吸放得均匀平稳,脑袋枕在风辞胸前,唯有身体随呼吸微微起伏。
似乎是睡了。
“活该。”风辞叹了气,也不再折腾,掌心在黑蛇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谁让你作。”
也不知道种靠折腾己引他心软的臭脾气是跟谁学的。
黑蛇睡得很沉,风辞伸手在他光滑冰冷的蛇鳞上轻轻抚摸去,手掌溢出一点灵光芒,没入黑蛇体内。
温的灵沿灵脉游走,一点点修复内伤。
风辞一边抚摸蛇身,脑中忽然又回想起方才那个梦境。
梦里的那个地点,他此前从未去。
可无论是山林间微凉的夜风,悠悠回荡的钟声,是梦中那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悲伤,都真实得可怕。
就好像……他真的去了那个地方,做了那些事。
但不太可能。
裴千越一整晚都守在他,如果他神识离开,裴千越至少会有察觉。
不除此之外,倒是有个更接近的可能。
——天道给的预示。
就如同当时天道给予他世间即将遭劫的预示一样,那名为寒山寺的古刹,恐怕就是那幕后真凶的下一个目标。
不论如何,等此间事了,他有必要亲去一趟那寒山寺。
至于现在……
风辞低头看那盘在己身上、把他缠得动弹不得的黑蛇,又叹了气。
是把他家蛇的伤治好再说吧。
唯一的好事是,把裴千越接回来之后,风辞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也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夜里的打坐入定并未让他得到休息,此刻放松下来,身体才觉得有些困倦。
外头雪越下越大,风辞抬手一挥,房动合上,将一切风雪都挡在外头。
随后,他打了个哈欠,也没切断灵输送,就么抱怀里柔软的蛇身睡了去。
***
风辞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身上的黑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床暖的被子,及……躺在他身旁的男人。
风辞刚睡醒,脑子没有那么清醒。他揉了揉眼睛,茫然抬起头,盯裴千越那张俊美的脸看了好一阵,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劲。
间屋里只有一扇窗户,如今紧闭,透不进多少光亮。
裴千越脸上那被血染了的绸布已经摘去了,一双眼眸轻轻合,眼尾微挑,睫羽纤长清晰。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外袍也已经换下,只穿了件玄色里衣。
裴千越睡在风辞身侧,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另一条手臂伸在枕头上让风辞枕,看上去就像是把他完全搂进怀里。
风辞:“……”
风辞是不习惯与人靠么近,蛇形抱一抱都没事,人形再样怎么看都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