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粥,说道:“姑母,你说,我若是没有进宫,没有在万寿节上弹琴,也没有得到皇上的赏赐,那这些事情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
姜太后朝姜蜜看过去,“棠棠是吓着了?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都是难免的。但只要你抓住了一人的心,得他的护佑,那什么阴谋诡计都近不了你的身。”
姜蜜抬起头,眼含哀伤,“可是姑母,我不想这样,我害怕。”
姜太后移开眼不去看姜蜜,她站了起来,道:“棠棠,身为世家女,享受了钟鸣鼎食,便也要承担世家女的责任。你莫要多想,依哀家看,皇上待你是不错的。”
姜太后想到了先帝,他偏宠贵妃,让她一个一个的生孩子,护着她生的孩子长大,偏爱他们,从未让贵妃受过委屈。他的偏宠却滋长了他们的野心,为了那个皇位斗了起来。
虽然现在她才是胜利的那个人,可夜深梦回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被人偏宠是什么滋味。
她的棠棠容貌胜于贵妃,亦会琴棋书画,那惑人的舞也学了。
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她的棠棠便是当不成皇后,做一个宠妃是绰绰有余。
……
崔嬷嬷陪着姜太后回到寝殿,见太后从白玉瓶中倒了两颗药丸出来。
她知道太后的心绞又痛了,连忙倒了水送上去。
崔嬷嬷看着太后吞了药丸,劝道:“娘娘,三姑娘年纪还小,您再教教便好了。”
姜太后道:“她这回遭了罪,会害怕在情理之中。只是当初皇上初登大位时,她是那么欣喜高兴。知道哀家要让她进宫,她还满脸羞意雀跃。可现在哀家总觉得棠棠似乎有点惧皇上。”
崔嬷嬷道:“许是姑娘还不经事,被吓着了,才会萌生了退意。待缓过这阵子便好。”
姜太后长叹一声,“哀家瞧着棠棠那模样也可怜,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桩事,或许便能顺了她的心愿。”
崔嬷嬷眼神闪烁,低声道:“娘娘,那件事任谁也想不到,您快莫自责了。”
……
姜蜜睡前又喝了药,睡得很沉,第二天起来觉得病似乎好了大半了。
不得不佩服顾院判的医术。
姜蜜早膳吃的清淡,想到顾院判的话,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出去走走。
她想着正好去给姑母请安,然后慈宁宫里走一走。
姜蜜进慈宁宫时,却遇上了刚从里头出来的昭阳大长公主和镇国公世子。
姜蜜还未行礼,便被昭阳大长公主拦住,她扶住姜蜜的手,问道:“姜姑娘可好些了?”
姜蜜点了点头,“谢长公主关心。”
昭阳大长公主愧疚地道:“都是本宫才害得你受苦。所幸找到了真凶,其余的涉及其中都处置了。姜姑娘可不要因这些跟本宫疏远了才好。”
镇国公世子薛靖霖见姜家姑娘被祖母弄得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便上前说道:“祖母,宁珠要孙儿给姜姑娘送件东西。姜姑娘,可借一步说话?”
昭阳大长公主看他一眼,松开了姜蜜的手。
“你们去罢。”昭阳大长公主先行离开。
姜蜜心存疑惑,跟着镇国公世子往旁走了几步,问道:“宁珠要世子送什么?”
薛靖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将其打开递到姜蜜面前,“这是宁珠亲手串的珠链,她说这是给你赔罪的。让姑娘受到了惊吓,是府上的过失,还望姑娘见谅。”
姜蜜道:“世子言重了。此等意外,你们也无法预料。”
薛靖霖微笑道:“那姑娘便收下宁珠这串珠链吧。那小丫头还闹着想去见你,可今日是祖母与我来向太后娘娘请罪,不宜带着她。哄了许久才消停。”
姜蜜犹豫一下,将那盒子里的珠链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手链,上面的珠子大小不一,有珍珠,有宝石,有碧玺,拼凑在一起有种瑰丽的美感的同时还有些稚趣。
薛靖霖轻轻咳了一声,面露无奈地道:“姑娘若是不收下,那小丫头可又要水漫金山了,我可遭不住。”
姜蜜不禁抿唇一笑,“多谢世子。代我谢谢宁珠,等我从宫中回府了便邀宁珠上门来玩。”
薛靖霖将盒子放到姜蜜手中,便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一行人,不知道停下来了多久。
李福额头冒着冷汗,他看到那姜姑娘不仅收下东西,还冲着人笑的时候他右眼突突直跳。
他垂着头,不敢去看皇上的脸。
刹那间,只闻一声轻笑,“倒是挺会左右逢源。”
第三十五章 这回怎么这么风平浪静了?
姜蜜收下了镇国公世子代送的手链。
她还是头一回收到小姑娘亲手串的珠链,觉得很有意思。
姜蜜把手链带到皓白的手腕上,她抬起手对着阳光晃了晃,珠链上的珍珠、宝石在光芒下流光溢彩。
姜蜜露出浅浅地笑容,亮晶晶的珠链真是漂亮呀。
姜蜜走进寝殿,瞧着太后的气色不错。
“姑母。”姜蜜唤了一声。
姜太后笑着对她道:“怎么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姜蜜朝她走过去,回道:“好很多了。顾院判嘱咐过,不要总躺着,要适当地出来走走。”
姜太后点点头,“也好,外头日光正好,不太冷。”
姜蜜问道:“姑母,我刚刚在殿外遇上了大长公主和镇国公世子。那边可是有什么结果了吗?”
姜太后的笑容淡了些,“那边的结果跟裴池所说的差不多。就是死了那些人,便是查到跟谢国公府有关系,也死无对证了。不过今日早朝谢国公被人参了一本,他手里差事出了篓子,办砸了。皇上难得地语气重了些,他那户部尚书的位置可能要坐不稳了。”
姜蜜一向对前朝的事情不怎么了解,她记得前世她入宫的时候,那谢国公府还好好的。
或许这辈子是真的开始改变了吧。
姜太后感叹道:“大长公主和世子过来向哀家请罪。哀家还是头一回见到大长公主朝人低头。那场花宴本意是要为靖霖挑媳妇,却没想到会这样收场。唉,靖霖那孩子要不是身子不好,也早该娶媳妇了。”
姜蜜好奇的问了一句,“姑母,那薛大人似乎比世子要大一些,为何大长公主没有先为薛大人娶妻呢?”
姜太后顿了顿,想着让姜蜜知道也没事,便道:“这其实关乎镇国公府的一桩旧事。这些年都没有什么人提了,知道的人也不多。众人都以为是大长公主偏爱二房,所以爵位给了二房,世子之位也是二房的嫡子。其实内里的实情是,大房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子,而是老镇国公原配留下的孩子。大长公主对那房没怎么管,也不好去管。所以大长公主是薛靖远名义上的祖母,她也不好去管薛靖远的亲事。管了,若是恩爱倒也无妨,但若是夫妻不和,又得怨到她身上,她索性就干脆都不管了。”
姜太后又道:“救你的人是大房的四姑娘,哀家已经派人赏了东西过去了。等那姑娘选好了婆家,到时候哀家给她赐婚,全她一个体面,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姜蜜睫毛颤了颤,低着头拨动手里的珠链,“谢谢姑母。”
……
乾清宫
李福看着陛下如常看折子,批折子,宣大臣议事。
直到晚膳时分,才放那几个大臣离开。
李福本以为陛下心里会窝着火,便一再叮嘱让底下的人都崩紧了皮。
可没想到陛下在用膳的时候,夸了一道酿冬菇炖不错,居然还赏了御厨。
李福本以为陛下瞧见那姜姑娘收了薛世子的东西,与那薛世子之间看起来挺熟稔。会做点什么的。
毕竟成忠曾告诉过他,陛下上回去趟千霜寺可就将人百年的祈福树给砍了么。
这回怎么这么风平浪静了?
李福直到伺候陛下就寝都无事发生,才松了一口气。
李福砸了砸嘴,这圣意还是别瞎揣测了。
也许那姜姑娘是让陛下起过几分心思,但陛下要放下,那也只是眨眼间的事。
李福放下帷幔,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萧怀衍闭上眼睛,仿佛有预料一样,他又做梦了。
梦里面他的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这回她蜷缩在案台上,似羞带怯地在颤抖。
这是在御书房的案台上,上面摆着的各处机保、卷宗、朝臣上呈的折子。
可此时那些奏折都统统被扫落到了地上。
他俯身抓住她的手臂,唇落在那白皙的肌肤上,不过是流连一会,便落下了红印。
还真是娇气。
双手与她十指交握,那皓白的手腕内侧长着一颗很小的红痣。
他低下头。
那娇小的身子又颤了颤。
他无声地在笑。
将人抱在了身上。
炙热的阳光将满堂照的光亮,在御书房内,藐视着礼教,白日宣隐。
那双狭长地双眸看着冷静,却透着股极致地愉悦。
……
萧怀衍再次睁开眼睛,他扯了扯衣襟,莫名地口干舌燥。
“李福,什么时辰了?”
李福一个激灵,离上朝的时辰还早,陛下怎么就醒了?
他忙走进内寝,躬身道:“回陛下,方寅时。”
萧怀衍捏了捏眉心,低声道:“去倒杯茶过来。”
李福忙不迭地赶紧端了茶盏过来。
萧怀衍喝了几口,那股燥意还是未能压下去。
萧怀衍拧着眉,掀开被褥起身,换了一身衣裳直接去了练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