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江雎瑶没想到李海寿竟然还来找自己, 她以为对方是要离开了这才和自己告别，结果竟然猜错了。
“我们还得再帮忙解决两件事。”李海寿说这句话时, 语气里有些不掩饰的嫌弃, 就像平白多了两个麻烦。
“什么事？”她直觉他来找自己，和这两件事应该有些关系。
李海寿看了江雎瑶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里有众多的含义：“这次山月村发生的这些事, 上面讨论过了，你们知青也不容易, 所以不仅保留了原本给你们村的那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还另外多给了你们一个……”
李海寿说到这里, 就不再说了, 他私底下来找她, 也有想知道, 她想不想要这个名额的意思。
有点想看她会是什么表现。
江雎瑶愣了一瞬，就知道，周绒的那个名额已经废了, 不作数。
江雎瑶纳闷的看着李海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海寿这下真正的笑了：“你就不想要这个名额？”
江雎瑶还认真想了想, 说句实话, 她还真不想要, 大学已经读过了, 不想读第二次, 更何况她还听说现在上大学挺严格的, 而且吃的喝的都不怎么样，绝对比不上她晚上可以偷偷吃肉，而且还得和很多人住在一起, 和这知青点感觉完全没有区别。
她想念的是她上辈子上的大学, 很自由，大家来自天南海北，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想当学霸可以努力学习，天天跑图书馆，考各种证，想当学渣也可以在寝室天天玩游戏。
不管是哪种生活，不管好不好，都是自己选择，最终也自己决定后果。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对这个名额没想法。”
李海寿有些惊讶，心情也有点复杂，那么多人都想要这个机会，为此使用各种手段，她却说对此完全没有想法，而且看她的样子，他无法去猜测她说得虚伪。
李海寿摇摇头，跳过这个话题：“你们知青点两个名额，你觉得应该怎么分配？”
“这不是很简单？”
“简单？”李海寿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和你说实话，让我们处理这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麻烦死了，生怕一个不对，又有人闹起来。”
李海寿一脸头疼的模样。
这下轮到江雎瑶笑了：“就是很简单啊，怕人闹，那就弄一个办法，让大家都认可，不会闹呗。”
“你说得简单……你说说看，啥子办法？”
“匿名选呗，就给知青点的所有人发一张纸，直接写自己投票给谁的名字。”
“这……匿名的话，大概很多人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还会私底下找别人写自己的名字。”
江雎瑶点点头：“所以，就不要给大家时间考虑，你们到时候直接来，直接让大家投票……这样选出来的人，就应该是最公正也最公平的，大家自己选出来的人，谁也没法子说你们徇私啥的。”
李海寿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这主意好像还不错。
他对江雎瑶点点头：“确实可以，但你不会回去告诉他们吧？”
江雎瑶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保证不说，让你们绝对做到公平公正。”
李海寿笑了下，点点头，转身走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海寿就带着人来了，这副模样，和他们当时来山月村的样子差不多，让知青们一阵紧张，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一个个的都把碗给放下，再也吃不下饭了。
“都别紧张。”李海寿安抚着大家，“你们送东西的事，我已经批评过了，不会再因此对你们做什么。”
这就好，大部分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李衡放下碗：“领导们来我们知青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确实有事。”李海寿点点头，“因为各种原因，过程我就省略了，直接和你们说结果，上面决定给你们知青点两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什么？”
“两个名额？”
“这……”
江雎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边的人呼吸都跟着剧烈起来了，甚至连周青华都有些意动，看来工农兵大学生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江雎瑶在心里点了点头，如果她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或许也会和他们一样。
只是上辈子的一切，给她的印记太深了，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完全的融入这里。
“领导，选了谁啊？”
“你们可要公平的选人……”
李海寿等大家说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人选我们还没有定，这次来找你们，就是为了定下这两个名额。”
“那怎么选啊？是让我们自己选吗？”
李海寿点头：“对，让你们自己选，自己投票选出你们觉得应该被推荐当工农兵大学生的人，现在就选。”
李海寿示意自己的队员，给每个人都发一张空白纸。
李海寿想了想，又说了句：“嗯，两个名额，一男一女，票数最高的男知青和女知青，就是这次推荐当工农兵大学生的人。”
“现在就选啊？能不能让我们考虑一下？”张宽眼眸闪了闪，提出建议。
李海寿严肃拒绝：“不行，马上选，不写名字的就算了，视为弃权。”
“这……”
“算了算了，写吧……”
说是那么说，大部分人还是在用眼神示意别人，或者拉拉身边的人做暗示。
李海寿他们看到了，但只是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江雎瑶拿到纸，直接在上面写下了周青华的名字，王惜因偷看了一眼，也跟着写周青华的名字。
实话实说，周青华当组长的时候，是合格的，当然了，你不能要求她关心每一个人，这种合格是针对所有人来说，就像周青华知道大家不喜欢吴清月，一般言语上的讽刺她不怎么管，但做得再过分，她会阻止。
“现在把纸都收上来。”李海寿吩咐自己的队员，随即又道，“你们也亲眼看到的，这就是你们自己的投票，结果就摆在这里……现在我们直接唱票统计出来，这个结果，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人，谁也别不服气。”
于是知青们便紧张的等待那个结果。
“张宽一票……”
“李衡一票……”
“李衡两票……”
“周青华一票……”
……
大部分人都有一票，简直公开处刑，这说明这些人，都是自己给自己投了一票，虽然是匿名，也不难猜出这么个结果。
念的名字次数最多的就是周青华六票，其次是李衡的四票，其余人，最多两票，大部分都是一票。
“江雎瑶一票……”
江雎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谁写了我的名字？”
“虚伪！”有人忍不住喊出声，得一票的，谁不知道是自己写的自己名字，江雎瑶还故意这么说……
“我写的……”吴清月小声的说道。
众人看向吴清月，还真有人写了江雎瑶的名字，随即又找着刚才说虚伪的人，这打脸可真及时。
江雎瑶看向吴清月，有些惊讶，吴清月则对江雎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江雎瑶给对她笑笑。
李海寿不管这些：“现在大家都看到了，票数最多的就是周青华和李衡，正好一男一女，这次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就是他们两个的了。”
李衡有些激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给大家鞠了个躬。
周青华也学着李衡的样子，给大家鞠了个躬。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大家心里再不爽再不平也认了，毕竟这确实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人。
在李海寿他们离开后，大家纷纷把李衡和周青华给围住。
“哎呀，都要当大学生了，以后可别把我们给忘记了。”
“是啊，李衡，我可投了你一票。”
……
…………………………
李海寿大概是见知青点的匿名选工农兵大学生的效果不错，得到启发，也如法炮制这么选队长。
他让人把山月村的村民聚集在一起，照样临时聚集，每个人发一张纸，投票选山月村的队长。
只是和知青点不同的是，知青点那边完全匿名选举人，选队长却是李海寿他们调查了村里的人，选了几个候选人，大家必须在候选人当中选出一个来。
江雎瑶他们这些知青也算是山月村的人，自然也要参与这样的选举。
江雎瑶站在人群当中，有些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王惜因推推江雎瑶：“你这么紧张干啥？这几个候选人谁当队长都还行，反正都比余长寿好……”
江雎瑶对王惜因笑了笑：“就……想知道谁会是我们村的新队长。”
“等会儿唱票就知道了。”
江雎瑶紧盯着台子，她会如此期待结果，是因为她知道，在小说里，是吴青栋当选了这次队长。
那时候盛念笑在知青点很有号召力，在村民们这里，同样有巨大好感，所以吴青栋可以说是盛念笑和苏越然一手推上去的。
理由是余家的余长寿就是个前车之鉴，队长选一个大家族里的人会不好，容易导致欺负别的村民的事发生，于是选了吴青栋这个本村没啥亲戚的人当队长。
这一次，吴青栋也在候选人之中。
她想知道，盛念笑不在这里，剧情发展有了变化后，会不会像小说里那样，还是吴青栋当队长。
因为据她所知，大家对苏国盛非常尊敬，没有意外的话，苏国盛才是大家心里的那个队长。
如果是苏国盛当队长，说明小说剧情已经发生变化，她可以自由的做事，剧情不会影响到她。
如果还是吴青栋当队长的话，那小说剧情，很可能会自动修订这个世界。
票已经收上去了，来不及写的，都视为弃权。
只是唱票的方式有点让人好笑，村民们大多都不识字，让他们写名字，太为难他们了，但也不能盖手印，所以就想了一个办法，画个圈代表这个人，画个正方形代表那个人，五角星又代表另外一个人。
于是唱票变成了：“五角星一票……”
“圆圈一票……”
村民们一边笑一边听，觉得有意思极了。
江雎瑶算着她听到的票数，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苏国盛的票数遥遥领先。
统计结果出炉：“大家都看到了，苏国盛同志的票数最多，以后苏国盛就是你们的新队长了。”
有人欢呼，有人不大高兴。
欢呼的是苏家的人，不高兴的就是余家剩下的那些人。
江雎瑶放开自己捏成拳头的手，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
李海寿他们离开的时候，江雎瑶让他们帮她代发一条电报，她把地址和需要的钱都交给了他们，李海寿他们也没有拒绝，顺手的事。
江雎瑶是给燕城市的雎家发的电报，是商量好时间接电话的电报，过两天，她会去县城，给雎海波打电话，商量一件事。
她想到要去县城，走那么远的路，心里就开始害怕了。
去马诗诗家一去一回，简直让她对走路都产生了阴影。
“哎……”她叹息一口气，可惜这县城，非去不可。
她回到知青点，就听见闹闹嚷嚷的，立即小跑回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拉扯着吴清月：“我男人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对你耍流氓的，他不会做这种事……”
“他不做这种事，怎么会被人抓走？”江燕忍不住说了句。
那女人身体颤抖了一下：“那一定是被你勾引的……你这个坏女人，你为啥会勾引我男人……你把他害死了……他要被枪毙了，你是人吗，我还有孩子，我儿子这么小，你就让他没爸爸……”
女人想起了什么，抓着吴清月：“你去告诉他们，我男人没有对你耍流氓……我男人啥都没有做，你去告诉他们啊……”
吴清月使劲摇头：“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男人……”
“就是你，就是你，他们都说了是你……”
江雎瑶知道这个女人，是后来被抓的，后来被抓的人，是马诗诗来到后才被抓的，所以不是因为吴清月，是因为马诗诗。
但村里很多人都不知道马诗诗来过，也不知道是因为马诗诗，于是一股脑的全都算到了吴清月身上。
江雎瑶走上前，看着那女人和孩子：“你要是觉得你丈夫是冤枉的，就去县城伸冤，你来找吴清月干啥，又不是她抓的你男人。”
“就是他，就是他……”
江雎瑶皱着眉头，拉开那个女人，严肃而认真道：“你不只是一个妻子，你还是一个母亲，你看看你孩子……你带着你孩子来闹事，你到底要干啥？他才多大，你做这些事，你考虑过他吗？”
江雎瑶有些生气：“多想想你儿子，他还这么小，不是你用来闹事的工具。”
那孩子听到江雎瑶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那女人这才看着自己的儿子，蹲下、身，双手捧着儿子的脸：“乖，你乖……妈妈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女人不再闹，而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了起来。
大家看着这画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王惜因回到宿舍，拿出一包点心，塞到孩子的怀里。
这对母子离开后，知青点的气氛有点压抑，大家有意无意的看着吴清月，撇撇嘴，有些不屑，又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吴清月满脸茫然：“我真的不认识她丈夫……”
江雎瑶拉着吴清月进宿舍，解释完全没有用，大家对吴清月本就心情复杂，加上吴清月站出来后，被抓了那么多人，大家对吴清月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们，和你没有关系。”江雎瑶擦掉吴清月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