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霄寒道:“不去,我陪陪你。”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当然要更珍惜机会和慕千兮独处。
慕千兮何尝不懂北霄寒的心思,想到这里,心底蓦地一软,无尽地不舍便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闷闷道:“好。”
“慕慕?”察觉到慕千兮情绪低落,北霄寒转过身抱了抱慕千兮,无奈地笑道:“我都还没有怪你又将我抛下一个人跑出宫来,你倒是先难过起来,好了,别难过了,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嗯。”慕千兮靠在北霄寒的肩膀上,小声地和北霄寒说着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气氛安然静谧。
营帐外,本来想要进来禀报事情的侯明远默默退了出去,冲正准备通报的士兵摇了摇头,自己离开了。
唉,一个优秀的副将,是不会去闪闪发亮的,像他这样懂事的人,去哪里找?
日子一晃就过,第二天一早,慕千兮整兵出发,她没有回皇宫,直接从京郊驻营地启程。
晨光乍亮,北霄寒送她离开之后,才紧赶慢赶回了宫上朝。上次白怜伊还是让她逃了,他估摸着白怜伊还在京都,得去催促着让人搜捕。
只不过北霄寒没有想到的是,慕千兮这才刚刚离开,朝中就有些牛鬼蛇神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除了三国大比之事,还有绵延皇嗣一事。如今先帝孝期已过,陛下后宫空虚,也该准备采选事宜,充盈后宫才是。”站在后面的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拱手道。
他话一出,文武百官都安静了下来,大殿上地气氛顿时变得沉凝无比。
这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踩雷踩得这么准。
沈右相站在最前面,余光瞟过去也只看到一个不甚熟悉的衣角,他皱了皱眉,望向柳一青,柳一青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对这个人不怎么有印象。
想来也是,若是朝中的老臣,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很快就有人替他们两个解答了疑惑。
“我道是谁手伸的这么长管起陛下的家事,原来是昨天才新上任的中护军孟大人啊,孟大人,你自己家生不了儿子就一个劲儿纳妾搞得后宅不宁治家无道,现在还想插手陛下的家事,你是何居心?”胡华劳第一个不允许这些人破坏皇后娘娘和陛下的情谊。
想想皇后娘娘为了陛下出征萧山出生入死,这些人却怂恿陛下纳妃,简直过分!
孟怀松没想到朝中居然有这么混不吝的人,把自己的那点子家事抖了个干干净净,脸涨得通红,憋了怒火道:“胡大人休要胡言乱语,自古以来,皇嗣就不仅仅是陛下的家事,皇后娘娘与陛下成亲数年尚未一儿半女,本就是失职。”
“再者说……”
“砰!”不等孟怀松将话说完,就见龙椅之上的帝王阴沉着脸狠狠往椅子上一拍,站起身道:“众位爱卿都与孟大人一般作想?”
自从北霄寒登基一来,一直采取的便是安抚为主威慑为辅的手段,只因为元楚国如今急需人才吏治安国,而非武将开疆扩土,也正因为如此,文武百官鲜少见到他发火的样子,以至于绝大多数地人都快忘记了,他们这个皇帝当初的手段。
北霄寒这一问,众人皆是不敢言语。
压抑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朝堂,许久之后,出乎众人预料的,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武太尉居然开口了。
“陛下息怒,依老臣看,孟大人虽然言之过急,但是却也是一片为君之心,陛下不妨考虑则个。”武太尉说完,拱了拱手,便退回了队伍,垂着头,不再言语。
以至于众人虽然对他突然出声有所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武太尉是因为孟怀松乃他手下的缘故才出列如此这般说的,毕竟当初武太尉对元荣皇后的欣赏和支持,众人可还是记在心中的。
细数起来,朝中如今的中流砥柱,有一大半都是欣赏和支持元荣皇后的,一个女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叫大多数男人汗颜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龙椅上的帝王暴怒。
“考虑个屁!”北霄寒指着武太尉直接骂道:“朕正是春秋鼎盛,你是觉得朕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陛下息怒!”武太尉面色一变,跪在地上请罪,“老臣绝无此意!”
北霄寒看都不看他,面对文武百官,厉声骂道:“尔等实在是叫朕大开眼界!皇后与朕扶持于微末,数次救先帝性命垂危之时,为民深入过疫区,为国安定过边疆,如今更是为了元楚不辞辛劳奔赴萧山,你们提议采选,置皇后于何地!”
“不忠!不义!不仁!如此狭隘阴暗!朕岂敢继续用你们!”北霄寒冷冷道,身上的杀意不加掩饰,直冲孟怀松和武太尉。
大殿上所有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陛下息怒!”众人连忙跪下道。心中却是恨死了挑起此事的孟怀松,明知道皇后娘娘就是陛下的逆鳞,偏偏嘴贱。
“传朕旨意,中护军孟怀松私德有亏、材朽行秽、庸碌无能,现革除其中护军一职,回府反省半年!”北霄寒冷冷道。
“陛下恕罪!”孟怀松送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为什么会罚得这么重!他明明只是提议而已!“陛下!微臣也是为了元楚好啊!”
“陛下……”武太尉猛地抬起头,却见高位上的帝皇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仿佛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了,武太尉只觉得心中一个咯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北霄寒就道:“武太尉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手上的事情就暂且交给小章大人,回府休息吧!”
“陛下!”武太尉高声叫了一句,却见北霄寒神色更冷,他心中一寒,急忙改口:“老臣,领旨。”
北霄寒怒火未消,拂袖离开。
“退朝!”德福公公急忙叫了一声,然后跟着离开了。
刚刚死寂的朝堂一下子吵闹起来,没有人去理会跪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孟怀松,倒是沈右相见武太尉沉着脸还跪在地上,像是对皇帝无声的不满,皱了皱眉,上前道:“武太尉,还是先起来吧,地上凉。”
武太尉看了他一眼,沉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腿,站了起来,“老了,不中用了,倒是让右相大人看了这么一个笑话。”
原本陛下就一直没有提拔左相,沈右相独领风骚,先前好歹他身为武官之首,可以和沈右相平起平坐,如今被陛下这么一斥责,名义上是休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就将他这个太尉给撸了。
沈右相却是觉得武太尉说话一点都不慎重,什么叫老了不中用,听起来就像是陛下将人压榨完了就甩了一样,他和武太尉也算是同朝为官几十年了,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今天会迁怒武太尉,但是也担心武太尉犯错,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毕竟旁观者清。
“武太尉也别将今天的事情太放在心上,皇后娘娘为陛下,为元楚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并且两个人感情甚笃,所以皇后娘娘一走孟怀松就如此说,不是往陛下心口插刀子么。陛下也只是气急了,想要敲打一下这些年轻人。”
沈右相轻声道:“陛下到底还是看重咱们这些老臣陪伴的情谊的,没有让你将手上的事情交给外人,而是交给了你女婿,也顾全了你的面子。”
“我知道。”武太尉沉沉一叹,一脸失望地往外面走,连章游敏追了过去扶他也不理会。
沈右相看他都不像是“知道”的意思。
“右相大人就别替武大人操心了。”柳一青在一旁冷冷瞧着,嗤笑道:“说不准人家武大人有另外地打算呢。”
沈右相狐疑地望向柳一青,柳一青可不是这种说人是非的人,“哦?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柳一青笑了笑不言,目光望向武太尉,带了一丝怨恨。
“陛下消消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娘娘知道了该心疼了。”德福见北霄寒盛怒不消,急忙搬出来慕千兮安抚。
这招果然有用,北霄寒一听到慕千兮的名字,脚步顿了顿,脸上的怒意降了不少,“你说得对,朕不能让慕慕在外还为朕操心。武太尉如何了?”
“老奴让人盯着,倒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地地方。”德福正色道:“倒是人听喜升说,近来有不少人打听神药的事情。”
北霄寒敲了敲桌子,沉思起来,他一直怀疑偷盗神药的北温芸是拂尘宫或说是缥缈宫的人,复又国皇帝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先前很早就将神药还在的消息放了出去,没想到背后地人这么沉得住气。
“不用管。”北霄寒吩咐了一句又道:“让寒六派人盯紧武家和孟家,看看最近有没有与什么人接触。”
“是。”德福应了一声,又见一名小太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道:“殿下,耀太子要回国,今日来向您辞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