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磊一路上抱怨了不少烂七八糟的,兰上垣一直都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会儿听到了兰上垣的附和,蒲磊一下子兴致来了,想要继续吐槽齐家,哪知道前面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蒲磊没好气地呵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专心押运粮草!”
没一会儿,前面就跑过来一个小兵回话道:“大人,前面有一位官家小姐,想要与我们同行去北融海,我们的人拒绝了,哪知道那位小姐的奴仆就开始骂人了。”
蒲磊唾了一句,“这人有病啊?”谁他么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会想着与押运粮草的队伍去前线?确定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吗!
蒲磊大手一挥,“赶走赶走!都是些什么鬼!”
那小兵听到蒲磊如此吩咐,转身就往前面跑,不过被兰上垣叫住了,“等等。”
“兰都尉,怎么了?”蒲磊以为兰上垣身为世家公子,这个时候还要讲究风度这些,忍不住提醒道:“这人说着自己是官家小姐,说不准不过是个骗子,甚至有可能是敌军奸细,不行不行!还是赶紧将人赶走吧!”
蒲磊一个人就能演一场大戏。
兰上垣不疾不徐,淡定地道:“蒲大人的担心也有道理,我只是想要问问,这位官家小姐自称是哪家的?”
蒲磊啧啧道:“兰都尉,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兰上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蒲磊,当真是没有正形的时候,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六品小将,连战场都没有上过!
他忍住心底的不满,对蒲磊解释道:“能够知道咱们押运粮草路线的官家小姐,蒲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我才说她有可能是个奸细啊。”蒲磊扬着脖子道。
兰上垣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彻底弄清楚,若是奸细,放走了岂不是与我们不利?”他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又蠢又怂又能唠叨的人!
兰上垣想着自己这一趟的目的,沉吟片刻后对小兵道,“带我过去看看。”
小兵自然求之不得,他和这些大人想的不一样,他觉得那位是真的官家小姐,要是他们得罪了她,日后被人报复怎么办呢?
现在大人要亲自过去看看,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有小兵在前面带路,兰上垣很快就到达了争吵的地方,认真来说,是那位官家小姐的奴仆单方面辱骂粮草兵的地方。
“这人也太嚣张了,这算是妨碍公务了吧?”
兰上垣听到声音往后面一看,原来是蒲磊在后面跟着走了过来,他看着蒲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丝毫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蒲磊也不想想,这条官道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官家小姐呢?
兰上垣反正是不信的,不过这一切,等到兰上垣看到那所谓的官家小姐从轿子里面下来之后,就更加不解了。
“你们这些粗鲁大汉,一个个的欺负我们小姐和我们这些老仆手无缚鸡之力是不是!不过是与你们同行,想要让你们顺带保护一下我们家小姐,你们就不愿意,你们简直心狠手辣不讲道理,老娘诅咒你们以后生儿子没有……”
站在轿子旁边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妈子,一张脸尖酸刻薄,说话也蛮不讲理。
兰上垣这种世家公子出身的人,听着这些粗俗的话,只觉得不适极了,他冷冷道:“闭嘴!让你们家小姐自己下来说话。”
“哎呦呦!还有没有王法了!女孩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我们家小姐怎么能够和你们这些臭男人见面呢,这不是便宜了你们这些臭男人么!”老妈子扬着红手绢,一张大红嘴巴一开一合,损人损到了天上去。
兰上垣简直想吐。
这个时候蒲磊的唠叨就显示出来优势了,蒲磊哈哈大笑,混不吝地道:“老虔婆本大人劝你要点脸!你家小姐既然想与我们同行,还要什么名声!难道她一辈子都不出马车?”
“你……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这话也不嫌羞……”老妈子指着蒲磊骂道。
蒲磊穷人家出身,虽然平日里念念叨叨没个正行,但是其实极为有自尊心,看着这老妈子用手指责自己,神情冷了下来,不客气地道:“老娘们,你知道侮辱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李妈,闭嘴!给蒲大人道歉!”那马车里的不知名小姐像是算计好了似的,眼见着蒲磊他们的耐性已经到头,她才施施然地出声呵斥老妈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珠玑洒落,听着让人舒服。
若是在京都,单单凭借这么一个声音,就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了。不过这里是官道,站在这里的都是押运粮草的官兵。
本来因为这群人的胡搅蛮缠,他们这些粮草兵都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晚上肯定又要加班加点赶路,以免误了交粮的日期,所以众人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对待,都谨慎地盯着车轿。
兰上垣和蒲磊也是一样。
马车上的人像是终于睡醒了一样,慢悠悠地掀开车帘,搭着老妈子的手姿态娴雅地下了车。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立领短袄加渐变石榴百褶裙,梳着时下最为流行的双云髻,眉心坠着金玉,头上戴着金色嵌宝石的发冠发梳,郑重又华丽。
乍一看,还真的像是个千金小姐。
兰上垣清隽疏离的面容微微诧异,“慕小姐怎么在此处?”
此人正是从慕安成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慕月玫。慕月玫却是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凭借着李奴的帮忙,她不仅给自己重新买了奴仆丫鬟,还伪造了身份文书,一路往北而行。
慕安成并没有大肆宣扬自己大女儿不见了的事情,也因此,并没有人知道慕月玫已经叛离了慕家。
所以慕月玫并不担心见到熟人,出门在外,连帷帽都没有戴。
她见兰上垣认识自己,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端庄优雅,宛若一副漂亮的仕女画,“不知大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