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兮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因为这里面的女主角确确实实是她,可是发生的事情,她却一点也没有印象。
“慕千兮!你就是个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破烂!要不是我娘可怜你,让你在府上好好住着,你以为你还能过得这么好吗!”
慕千兮抬起头,不,应该是梦境之中的自己抬起头,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然后看见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慕娇娇。
她能够清晰地看见慕娇娇穿着一身绣着金色牡丹花蝶图的粉色衣裳,带着从她的妆匣里抢走的红宝石镶碧水玉的金贵头面,手上戴着的是从她手里刮下来的珊瑚镯子,抬着下巴一脸不屑憎恨地望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撕碎了似的。
哦,也不是仿佛,是真的。
下一秒,慕娇娇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拉扯着她的耳朵和头发,就狠狠地扇她的耳光,当着府中下人的面。
慕千兮却感觉不到痛,甚至能够看见四周的丫鬟都躲闪着她求救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帮她。
慕千兮十分理智地置身于这个身躯之中看着这场闹剧,更加认为这是一个梦境了。
梦境之中的慕娇娇突然回到了慕府之中,带着深得慕安成喜欢的张氏,抢走了慕千兮的一切,而那个时候,容仙的尸骨未寒。
慕娇娇每次都在慕安成和张氏面前扮乖装巧,背地里却让人狠狠收拾慕千兮,明里暗里挤兑慕千兮,慕安成选择漠视,张氏选择为虎作伥,甚至比慕娇娇做得更狠……
……
慕千兮醒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对上北霄寒关切的目光,她的脑子里却全是慕娇娇那厌恶的不屑的侮辱的快意的眼神,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落在北霄寒的眼中,却以为是慕千兮为了救寒六,落下了后遗症,心中的戾气顿起,连带着身后的落叶都被他的气势逼得翻腾起来,可是面对着慕千兮,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股子暴戾和邪冷。
“慕慕,你怎么了?”看着慕千兮倒下去的那一刻,北霄寒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知道慕千兮的身体不好,也不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慕千兮的身体不好,但是却从来没有那么慌过,连自己肩膀上扑向寒六伤口的造梦蛊都顾不上了。
慕千兮虽然体内有毒,经常出问题,可是鲜少在北霄寒面前表现得病怏怏的,她一贯是鲜活的,淡然的,乍然来这么一出,真的将北霄寒吓惨了。
“慕慕?”慕千兮没有反应,北霄寒心头更加担忧起来。
慕千兮这才从梦境之中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之后就察觉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像是谁在用针扎她的心脏一样。
慕千兮却根本顾不上那股疼意,而是赶紧回答北霄寒:“没事,我就是晕过去做了一个梦。”
“那就好。”北霄寒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慕千兮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片惨白,像是随时都会变得透明似的。
慕千兮没有勉强自己起身,而是任由自己继续躺在北霄寒的怀里,“霄寒,我心口有些疼,要不你抱着我走?我们得赶紧出这个地方才是……”
慕千兮没有说的是,她赶紧自己的呼吸也有些困难了,随着她的呼吸,她甚至觉得胸骨两侧都很疼。不过都还能忍受。
落在北霄寒的眼里,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慕千兮鲜少和他示弱,要不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慕千兮是绝对不会任由他就这样抱着她走的,“需要吃药吗?”
北霄寒问慕千兮,将慕千兮毒发时候的药全部拿了出来,拿药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这个时候,北霄寒非常的想要将给慕千兮下毒的人千刀万剐。
慕千兮将平常吃的药丸吃了,又拿出来另外一种,犹豫了一下,才往嘴里喂去,不过被北霄寒拦了下来。
“怎么了?”慕千兮轻声问,只不过是说三个字的原因,就让她觉得胸骨处和心脏处一下子像是被扯着了一样,一阵钝钝的痛,“咳咳!咳咳!……”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治个病吗?”常悦和秋娘两个站在一边,她看着慕千兮的样子,不忍地别过脸,将声音压得极低,问秋娘,“你们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给寒六治个病,根本不可能会这样!
慕千兮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她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说,就连神色也变得十分憔悴,像是遭了大罪似的。
秋娘眉头一直紧皱着,就没有松开过,她和寒九两个才是最为疑惑的,因为慕千兮真的只是给寒六治个病而已,就算是因为治病触发了体内的毒,也不会如此严重才是。
秋娘冲常悦摇了摇头,示意常悦别说话了,这个时候明显三皇子殿下心情不快,免得凭白惹了麻烦。
“这个药吃了有什么后果?”北霄寒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慕千兮,沉声问道。
慕千兮皱了皱眉,“喔,大概就是会很疼,然后我就不能走路了,然后,或许我还会失去意识……”这个时候,她反倒是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
北霄寒觉得不能忍,“就不能不吃吗?”他眉头紧皱,只是想想,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行。”慕千兮现在根本就不用去细细查看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就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被压制了许久的毒素一下子爆发了,她又因为对付藤蔓动了内劲,又给寒六用内劲将藤蔓带进体内的一小截藤茎逼出他的体外,几乎将所有的内劲都耗干净了,自己的身体也疲倦,抵抗力一下子就下降了,压制不住体内的毒素了。
这会儿估计就是心口的毒素一下子再次蔓延了。
慕千兮曾经就设想过这样的准备,毕竟世事难料,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她做足了准备,给自己提前预备好了相关的药。
只是没想到她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被北霄寒看出来了。
其实她也是可以欺骗北霄寒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原因,还是其他,慕千兮突然也想要撒娇了,不想骗北霄寒,也想有个人可以疼爱自己,关心自己……
她为自己的这些难得冒出来的隐秘小心思而略微有些羞耻,却又在北霄寒的包容之中觉得分外安心。
慕千兮本身就不是一个犹豫拖拉的人,她一下子便将药服用了,然后趁着自己还算清醒,对北霄寒道:“让造造带路,咱们赶紧出去,追上月太医他们,我之前给月太医说了我的情况,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还有,别怪寒六他们……”
剩下的话,慕千兮想说也没有办法说了,因为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海浪一样层层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慕慕!”北霄寒看见慕千兮一下子扭曲了的脸色,恨不得是疼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慕千兮,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慕千兮的还要白,嘴唇都在颤抖着,全是被吓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沉浸在这样的悲痛而又无奈的情绪之中,他冷冷将跑到寒六手掌心喝血的造梦蛊拧到了自己肩膀上放着,稳稳当当地抱着慕千兮,避免让慕千兮感受到丝毫的颠簸。
北霄寒扫了一眼呆呆站在原地的寒六,对其余几个人道:“我们马上出迷雾之森,传信给寒十三,让他赶紧将月太医带到迷雾之森外面来!”
“是!”寒七立即应下!
几个人当即迅速赶路。
“叽呀!”造梦蛊看着在北霄寒怀里的慕千兮,兴奋不已,还以为慕千兮是专门来北霄寒这边陪它的呢,一下子从北霄寒的肩膀上跳下来,“啪叽”一声落在了慕千兮的心口上。
慕千兮却已经疼得顾不上它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油锅里别炸了一遍又一遍,全是煎熬。
因为药是自己配的,她自己清楚到底有多少效用,到底有多么的疼,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的疼,疼得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她自己重新选择一遍,不吃那个药了。
像是血管里的血都在倒流一样。
哪怕北霄寒脚下如履平地,让她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可是冷风飒飒之中,她还是觉得非常的难受,她忍不住往北霄寒的怀里缩得更进去了一些,根本顾不上造梦蛊了。
“慕慕……会没事的……”北霄寒察觉到慕千兮可能有点冷,猛地停了下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慕千兮穿上,拍了拍慕千兮的后背,将慕千兮抱得更紧了一些,又将造梦蛊拧到了自己肩膀上,让它自己好好呆着,才继续赶路。
北霄寒不敢耽搁,也不能耽搁,他看着怀里的慕千兮,只觉得心如刀绞。
“叽呀?”造梦蛊反复跳到慕千兮身上好几次,慕千兮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心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