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慕千兮那莹白如玉带着点点茧子的手,北霄寒的手掌宽大了近乎一倍,可以将慕千兮的手完全握在手心里。他的手掌的各个指节间带着深厚的茧子,不过却丝毫不影响这只手所蕴含的力量感。
“叽呀!”造梦蛊显然对此是拒绝的。
它若是有眼睛的话,说不准会直接给北霄寒翻个白眼,这看上去就硬邦邦的手掌心哪有它现在躺着的这个软和馨香。
造梦蛊在慕千兮的手心转了转,“啪嗒”一声直接跳了出去,跳到了慕千兮另一侧的肩膀上,非常不乐意。
这下子,连北霄寒也觉得惊奇了,“倒是真的挺机灵。”他也不尴尬,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站在慕千兮的旁边问道:“慕慕,你是打算就这样带着它一起走吗?”
慕千兮摇了摇头,将星月花拿到了造梦蛊的面前,看着造梦蛊又要跑的样子,沉声道:“要是不自己带着,就不给你吃这个了。”她又将之前自己给造梦蛊的药丸拿了一粒出来。
造梦蛊只得委委屈屈地将星月花抱着。
“相生相克?”北霄寒挑了挑眉,“慕慕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收服驯化造梦蛊了吗?”他居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星月花既然和造梦蛊相生相克,那么造梦蛊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讨厌星月花的味道了。北霄寒看着缠绕在星月花上面似乎睡着了的造梦蛊,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当时只是想以防万一。”慕千兮对北霄寒解释道:“怕造梦蛊对大家不利,倒是还没有想过收服造梦蛊。星月花算得上是造梦蛊的伴生花,虽然造梦蛊讨厌这种花,但是它要是想要长大的话,还得偶尔食用这种花。”
“你们待会儿也留意一下,咱们移栽几株到京都。”慕千兮说着,又对身后尖着耳朵听她和北霄寒讲话的常悦等人道。
常悦等人飞快应了声“是”。
慕千兮猜测造梦蛊应该是迷雾之森的常住“居民”,在造梦蛊带着她们找到了好几朵星月花之后,慕千兮又萌生了新的想法,“有没有见过这种花?”
幸好常悦带着宣纸和炭笔,慕千兮然她拿出来,在上面将赤六霞的大致样貌画了出来,点着上面的样子,又戳了戳造梦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吃的毒药多了,造梦蛊好像胖了一圈,看见慕千兮拿着的纸上的花,“叽呀”一声,便飞快地蹿了出去。
众人都已经对此情况见怪不怪,连丝毫惊讶的情绪都没有,而是飞快地追了上去。
造梦蛊走走停停,显然是在担心慕千兮他们跟不上,不过很快,造梦蛊就听了下来。
“叽呀!”
造梦蛊忽然发出一声吼叫,不是对着慕千兮他们,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山头。
迷雾笼罩着的前方,是一座山包,比起之前一直都是平地的路段,又多了几分神秘感和缥缈感。
慕千兮和北霄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只见下一秒,一直安安静静的迷雾之森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吱吱……”
“啊呀!”
“咝咝……”
慕千兮看了一眼北霄寒,忍不住道:“当初玉锦堂大哥说有赤六霞的那个地方非常的诡异,甚至于他一直到现在都不想回忆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因为那个地方……有许多种类的蛊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能够说得通为什么赤六霞会和她之前看见过的样子不一样了。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北霄寒摸了摸慕千兮的头,沉沉道,他的方向感极好,所以一踏进这个地方,他就敏锐地发现,这个地方他们之前来过好几次,可是都没有发现前面那座山包。
然而造梦蛊带着他们往这边一走,他们就一下子发现了,仿佛之前像是有什么屏障将他们的动作给拦了下来一样。
北霄寒将这些给慕千兮也说了一遍,让慕千兮不要离他太远了。
常悦等人也自觉地紧紧跟在北霄寒和慕千兮两个人身后。
那小山虽然看上去离慕千兮他们离得很近,可是直到慕千兮他们往那边走去,才发现,其实离得很远。
因为他们一直走了很长时间,要不是造梦蛊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停一会儿,他们或许在半路上绕了半天也无法靠近那个山包。
“是这里了。”走到山包之下,慕千兮一眼就注意到漫山的骨骸和血红的土壤,以及在迷雾重重间若隐若现开得繁盛的曼珠沙华。
这种只会开在坟场上的花朵在这里遍地都是。
“吱吱……”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慕千兮忍不住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身后的常悦已经跳了起来,拉着秋娘的手道:“哇哇!秋娘姐姐,这是什么鬼东西!天!”
密密麻麻的黑色蠕虫像是不要钱一眼从土地里钻了出来,随着他们的爬动,地上拖出来一条条长长的黏黏的白色带子,看得人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慕千兮急忙对造梦蛊道:“造造哇,你快点让他们离开!要不然我就又要放火烧了!”再看下去,她怕是会吐的!
北霄寒皱了皱眉,伸手将慕千兮的眼睛蒙住了,内劲运起,掌风扫了过去!
那些黑虫被掀飞了一些,不过明显作用不大,因为后续还有更多的虫子涌了出来,这还不算,甚至血色的土壤里已经开始渗出猩红色的血液了。
当真是诡异至极!
“叽呀!”一直到造梦蛊高亢地叫了一声,那些黑色蠕虫才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惧怕地一点一点缩了回去,只剩下少部分还停留在土地的表面。
可是那渗血的土壤却依旧在往外面溢出殷红的血水,看上去就像是在里面埋藏了一具具刚刚被杀死的尸体似的。
北霄寒皱了皱眉,还是将手放了下来了,“慕慕,小心一点。”这里处处诡异,总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千兮也不敢大意,点了点头,见造梦蛊已经在往山上走,还在催促他们,便和北霄寒一同跟了上去。
“走在这土地上,我就觉得下面踩着的都是那种黑色的,蠕动的虫子,我的天啊……”常悦忍不住小声尖叫道,显然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系列的视觉冲击之中,还没有走出来。
“闭嘴!”寒六眉头跳了跳,只觉得当初将常悦调到慕小姐身边去做丫鬟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现在每天都觉得聒噪得很,尤其是常悦明知道他们现在大家都踩在地面上,还巴拉巴拉说那么恶心的事情……
常悦还是有点怕寒六的,被寒六绷着脸一训斥,便讪讪闭上了嘴,不过手一直抓着秋娘的衣袖没有放下来。
寒七胆子比较大,蹲在地上沾了点血渍放在鼻尖闻了闻,不过他没有直接用手沾,而是吸取了常悦和慕千兮两个人之前的教训,用的一方干净的手帕,“主子,慕小姐,这红色的东西,不是血。”
“带着一股香味。”寒七又补充道。
慕千兮定了定,“是现在空气里弥漫着的这个香味吗?”
寒七正准备问什么香味,他没有闻到,就发现鼻翼间飘过来一丝丝似有若无的甜香味,像是橙子成熟了的那张甜蜜的味道,和他刚刚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比他刚刚闻到的要淡一些,他点点头道:“就是这个。”
“慕慕知道这是什么吗?”北霄寒见慕千兮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好奇地问道。
慕千兮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种从地上冒出像血一样的水的现象,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只是我猜测,是不是因为土壤里面生长的草木的原因,或者是……”
剩下的话慕千兮没有讲完,因为她所有的心神都被不远处的赤六霞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是赤六霞!是赤六霞!”乍然一看见自己寻找了许多日子的花朵,慕千兮的情绪非常的激动,拉着北霄寒往前面走的步伐都要快了许多。
“叽呀!”造梦蛊就在赤六霞的下方,将自己团成了一团,仿佛在等着慕千兮。
慕千兮走近了一看,发现赤六霞的花是开放着的,他们来得正好,因为赤六霞的六瓣花都已经展开了,一二三四五六六种红色依次绽放,中间没有花蕊,显得整个花朵风姿摇曳却又异常的媚艳。
慕千兮还想再走近一点,却见造梦蛊非常激动地叫了一声“叽呀”,像是在警告什么。
慕千兮蓦地停下来脚步,才发现,就在自己脚下前面不远的地方,匍匐着一条巨大的蟒蛇,而那条蟒蛇的脑袋,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只是因为雾霭茫茫,她又一心扑在了赤六霞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
“慕慕小心!”北霄寒急忙伸手将慕千兮拉了回来,他看见巨蟒身下的皑皑白骨已经堆成了一座小雪山,围绕着整株赤六霞,心下一沉,皱了皱眉。
慕千兮这一退,却仿佛是打开了巨蟒的什么开关,一下子腾空了蛇身,伏下蛇头,张开一双硕大的竖瞳,冷冷地望着这几个外来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