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瞬教他数学的时候认真又可爱,但做数学题的时候其实并不能分心想别的,这样凝视一道数学题的视角就太久了,有点刻意。
如果明显露出了走神的恍惚眼神,被发现的话,他就得再多解一道题。
这合理吗?
年轻的教主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好整以暇,透明的阳光从Dark Reunion顶楼的空中花园上垂直地降落下来,这次终于轮到他像大爷一样,轻松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小躺椅上看戏了!
他,特级诅咒师,千日学咒术,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海藤瞬哭丧着脸蹲在一边,正对着面前不知道多少个空易拉罐,身边东倒西歪地散落了一地的易拉罐饼,典型的清洁工阿姨看了要打人系列。
刚刚的不是已经很完美了吗?他不满控诉道。
夏油杰俯下身,从边上捡起一个易拉罐,有些腹黑地笑了:你说这个?你看这里。他指指边角,意有所指:这不行啊,这里都卷边了,不及格呢。
海藤瞬委屈:刚刚不是都算过了吗?为什么就这个形状的不行?
对易拉罐双标?
说着说着,他忽然发现夏油杰的笑容似乎比平常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奇怪,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海藤瞬一抬头,就看到对方的手在猛掐自己腰子。
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首领又故意坑他!
先首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灰蓝色长发的青年气冲冲地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就走:我不跟你玩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相处一个多月了,夏油杰也早就摸清猫猫的习性了。
这时候夏油杰不能凑上去哄他,但也不能完全不哄他。
不然至少几天之内他就不会变成可爱英短,让他随便乱rua;而如果瞬他不变猫,这就意味着他不能晚上撸到毛茸茸的猫猫但是,只有瞬答应变猫的时候,他才会愿意让毛茸茸爱好者夏油杰rua猫入睡。
是,都是我坏。夏油杰用力忍笑,一边发挥他近日来和太宰治斗法见长的演技: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发誓。
海藤瞬狐疑:你发誓?
因为夏油杰看起来像是靠谱人,故而在发誓地时候看起来很真诚。
我发誓。他信誓旦旦。
海藤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一脸真诚保证的夏油杰,恨不得在心中疯狂摇晃每次都心软的自己,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鬼话了。
他是错了,但他下次还敢!
灰蓝色长发的青年气的口不择言:我不要跟你在这儿练咒术了,我要出去!
巧了,我也要去面见那些家伙了。
夏油杰施施然从白色的躺椅上起身,他掸了掸身上黑色的浴衣,流云的暗纹在天光下波涛般滚落,顺着锁骨的方向,流入了少年清晰有力的胸口。
一起吗?他笑眯眯地问。
海藤瞬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摇头。
他望着对方逐渐铺陈开来的气场,那是一种无言的领导者的气息,完全是海藤瞬这样略显弱势的人的克星,让他会下意识要顺从对方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他漆黑之翼,就是喜欢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但是,我拒绝!(搭嘎,口头洼路!)
海藤瞬铿锵有力地说出了露伴老师的经典台词。
但海藤瞬自己也清楚,以他的性格,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他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无聊到跑到Dark Reunion的自动饮料贩售机那里了。
其实Dark Reunion的大厅虽然装潢和装饰走的是和风,但设计者并不是不懂变通的笨蛋,该有的现代化设施都有,甚至还比正常人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毕竟是存在千年之久的教派,又有顶级财阀们的支持。
虽然夏油杰入主教会时手段血腥暴力了一些,但他确实不负特级诅咒师的名号,实力与行动力都强到离谱,加上慕强是人的本能,那些原本不情不愿的财阀也逐渐认可了这位新的教主,纷纷跪拜在这位刚满二九之岁的年轻人面前,祈求他的庇护。
但夏油杰对于诅咒的类型很挑剔。
那种需要马赛克味道的东西不好吃,他又不是找虐,普通的小咒灵他懒得理会,反而是级别越高的咒灵,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不过,他也并不是不懂得经营之道的傻瓜。
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对普通人来说,作为非官方组织的Dark Reunion要比高高在上的咒术界更加平易近人,且是他们更容易够得到的存在,也更容易想得到。
毕竟咒术师都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而他们却可以想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甚至还可以在网站植入广告,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加上夏油杰对携带强烈诅咒的普通人,实际上持欢迎态度,他甚至愿意不收取分文费用,只为拿到对方那里更有价值的诅咒。
还附带一套营业式热情服务,保证让猴子们宾至如归,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
这就让Dark Reunion在近日来的民间,名声大噪了起来。
甚至连论坛上也开始流传他们的事迹了。
正当海藤瞬朝饮料贩售机里投币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
这位小哥,请问您知道往会议室的路怎么走吗?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更惹眼的是他灵魂中散发的香气,对人的憎恨是那般清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这样和风的走廊,很容易迷路。
哐当一声,冰镇百事可乐就从里面出口掉了出来。
海藤瞬利落地取出罐装可乐。
他回过头,再一次元气满满的发射他的中二之力,得意笑道:什么,是不认识路吗?没关系,让本漆黑之翼大人来指引你的方向吧!
哈哈哈!感到喜悦吧!
他抬起缠着红色绷带的右手,作装逼状。
面前的中年男人嘴唇微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因为莫名激动的情绪而几近失声。
那是,那是
他曾经无数次地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拿起女儿放在病房床头的速写本。上面每一张画作,上面都是一次比一次愈加清晰的人像,就好像对方在女儿的记忆中,那位无名的神明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漫长的夜晚救了出来。
和奏说,那位神明有着灰蓝色的长发,极为漂亮的面容,一双桃花形状的异色瞳熠熠生辉,就像是在无尽长夜中升起的太阳,还笑着说着让她忍不住心生希望的好听话语,就像是动漫里拯救人理的主角一样,是那样炽热的
神明。
今日一见,果然一如女儿话语中叙述的那般。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美貌的神明,对方的身体明明都淡地快要看不见了,却还是对他这样的普通人笑的极为灿烂,要比这漫天的阳光更加耀眼。
他跟着对方走在通往Dark Reunion会议室的路上,中年男人终究还是没忍住:我想问一句冒昧的话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在一个月前,曾经救过一个叫桃井和奏的女孩子?
记得啊!
海藤瞬回忆了一下: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有难得一见的澄澈灵魂。只可惜被恐惧与憎恨所污染,但他还是希望那孩子能够回到原来笑着的模样。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我没告诉别人啊。海藤瞬疑惑地问道。
中年男人几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在回答。
因为,我是那孩子的父亲。
男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就好像是凡人看见了本不该出现的神迹一般:那孩子一直说救她的是神明大人我们都以为是她当时出现了幻觉,没想到
他只是没想到,这份重逢会来的如此之快。
嗨呀,举手之劳罢了。
海藤瞬被对方这样敬重的语气夸地有些不好意思,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面木质的台阶,绘着各色鏝绘的房间就像是往常一样安静,只余秋风穿过铃铛的声音,还有里面淡淡传来的人声。
有事吗?直接进来吧。夏油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门口的小咒灵睁着大大的无辜眼睛,看着面前的特级咒灵大老哥,深藏功与名。
海藤瞬转过身,对中年男人笑道:进去吧?放心,先首领人很好的,之前还是我拜托他报的警呢,也是他替我去做的笔录。
中年男人一愣。
尚且不知道神明大人所说的先首领的他,在缓缓拉开面前拉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因为是太过明显的特征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警察署的警察在跟他描述那位来做笔录的少年的模样正如面前被他缓缓跪拜的对象,那副难出其右的好气质,在见到的第一眼就不会认错。
有什么事吗?
黑色长发的教主以手撑头,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目足以蛊惑人心,脸上挂着的是如神佛般高深莫测的微笑。长长的袈裟铺在身后,名家所作的书法卷轴在他身后滚落,似乎他就是端坐在神台的神明。
但说无妨。夏油杰笑着说。
中年男人再次跪拜,重重的磕头声中透露了他的决心:我想请您,诅咒一个人。
诅咒?
夏油杰只见过要除咒的,这次是第一次见到要他诅咒别人的。特级诅咒师不动声色,他继续沉静地问道:先说说是谁吧。
柳井阳斗。
中年男人缓缓说道:只要能让他不得好死,我
还不等他说完,他的话竟被正前方的夏油杰给打断了。
可以。
夏油杰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救人,还被五条悟在警察局捉弄,可犯案的傻逼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他的拳头就硬了!
那感觉,简直就是梦回一年前的盘星教。
他与五条悟发誓要保护的少女,就这么在他们面前被当场射杀,像失去了方向的流星,在天空中落下,愤怒如潮水波涛般涌来,就算这人没来,他也要出手把那家伙给除掉!
挨过了五条悟的打还没死,既然命这么硬,他就要那小子好好看看什么叫命硬!
仅此一位的特级诅咒师,忽然笑了。
你只管放心,我会解决的。
第60章
诅咒这种事,就像是冰下的怪物一样。
它会在最措不及防的时候到来。
柳井阳斗站在他单人间的洗手池前,他双手撑着水池,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幽深的水池孔洞,黑色的瞳仁都因为恐惧而缩小成了两个小点。
他不知道下一次,洗手池突然冒出又黑又细的触手,将他狠命地朝里面拽过去是什么时候。
但也有可能不会再出现。
他本不应该害怕,在柳井阳斗十七年的优秀人生中,从来没有恐惧二字,就连两年前,他因为暂住在自家连锁酒店时,因为发现了镜子后面的孔洞,他便将那个胆敢肆意出入他房间的流浪汉迷晕后,砌死在墙壁里的时候,他就不觉得恐惧。
为了等水泥干透,他耐心地足足等待了二十几天。
但他也没有感觉到恐惧。
你会为了随手碾死一只蚂蚁而感到恐惧吗?即使蚂蚁的尸体就在你旁边?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一如他所料,之后根本就没有人发现镜子里有问题,要不是他那该死的兄长带装神弄鬼的大师去酒店里做法,也不会撞开那个镜柜。
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双手。
柳井阳斗已经完全看不见镜子了,只要他走到能够反光的东西面前,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就像那个被他杀死的人一样,从后面佝偻地朝走过来,然后狠狠地去掐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朝他头晕目眩地传来。
【酒店里已经发生6起命案了,每一个人都是在镜子面前憋死。】
他打碎了浴室里的镜子,像发了疯一样又跳又叫,即使他修长优美的双手被尖锐的镜片扎穿他也不管不顾,鲜血落了一地。
随后,他因为破坏公物,以及没有在狱警的允许下就做出这些违规举动,被处以关在禁闭室里三天三夜的惩罚。
日本的禁闭室里没有阳光。
在这样全然漆黑的环境里,时间仿佛在他的大脑里停止了。
但远离镜子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因为他看见房间里遍布如石油状的怪物,它们每一个都像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就好像是被囚禁在禁闭室里的自己,当自己做出什么动作的时候,它们也会改变自己的动作,做出那个同样的动作。
霉菌会沿着他的脸颊向上攀爬。
柳井阳斗一次都不敢睡着。他睁大着眼睛,即使清醒地和这些赶不走的怪物共处一室,他也不敢睡着哪怕一次一旦睡着,他就被梦到自己被这些石油状的漆黑人型怪物侵犯,他甚至感觉得出来,这些怪物实际上有着足够的智慧。
它们会说话,会围着他指指点点的嘲笑,甚至会在梦中殴打他。
正如他对桃井和奏所做的所有事,监禁、凌辱、殴打、辱骂、嘲笑每天的食物只有一碗米汤,如果错过了如厕的时间,就只能在禁闭室里解决。
怪物甚至会在梦中逼迫他去舔舐自己的排泄物。
正如他强迫那个女孩子所做的一样。
他曾经笑着坐在不良朋友的公寓里,让她每天只喝牛奶,然后再看着她把自己的尿喝下去。
这样的噩梦只经历一次,他就再也不敢再做一次,即使这些怪物现在静止不动地、以他的姿势簇拥在柳井阳斗的身边,他也不敢再睡着一次。
除此之外,诅咒无时无刻地朝他袭来,洗澡时喷出来的黑水;路上有时候会冷不丁伸出的黑色触手,将他狠狠地绊个狗啃屎;餐盘里的食物变成向外爬的虫子
所有的一切,幻觉在他眼睛里构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见的是真实的,而什么时候又是虚假的。
柳井阳斗抚摸着自己下凹的脸颊,瘦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