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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无声,终归沉寂。
  至此,成败已无意义。
  境内黄尘漫天,看不清人影。直过了好一会儿,伤得不轻的杀生丸单手抱着一只不省人事的幼崽,飞上了王庭。
  落地,是血腥泛开的气息。
  犬妖们凝神看去,才瞧见半妖身上被月刃开了不少口子,最深的一刀切在肩膀,疼得他缩了起来。
  而杀生丸的左脸、颈部乃至臂膀,都被烈火灼烧得没一块好皮,绒尾半边赤红,一看就烧得狠了。
  由此可见,俩兄弟还真是在搏命
  确切地说,打嗨了狗血上脑,他们谁也没想过停下来。结果领域一开,伤势一发不可收拾。
  杀生丸大人!
  犬夜叉大人!
  这一战,让犬族对白犬兄弟彻底改观。至少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在百年之典上看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刀术比拼。
  他们恭敬地行礼,即使缘一压根看不见。
  药,治好他。杀生丸冷淡道。
  很快,小妖怪们轻手轻脚地接过了缘一,本想把孩子带到宫殿中医治,谁知愣是被杀生丸的眼神冻在原地。
  在这里治。当着他的面。
  弟弟打归打,但他会保障他的安全。带离他的视线后,谁知道一些见鬼的东西会不会从中作梗。
  是、是!我们马上给大人治伤!他们顿时忙开了。
  犬妖们朝此围拢,凌月上下扫过杀生丸,淡笑:伤得很重嘛,不需要给你上药吗?
  区区小伤。杀生丸道,你以为我是半妖吗?
  看来被弟弟烧了一把还是恼了,半妖明明都昏迷了,他还要刺他几句。
  但很奇怪。杀生丸看向他的母亲,压根没避开身边的妖怪,径自说起了战场最后关头的情况,月刃劈中半妖肩膀的时候,他的血的味道变了。
  哦?凌月抬眸。
  变得跟我和父亲的血一样,是妖怪的味道。杀生丸蹙眉,只有一瞬间,但瞒不过我的鼻子。可惜他晕了过去,我无从确认。
  其实,当犬夜叉的血变得像他一样充满了妖怪的味道时,那股残狞的杀意迸射,连他杀生丸都感到毛骨悚然。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母亲?
  血的味道变了吗?凌月也没卖关子,杀生丸,你是真正的妖怪,而他只是半妖。你遇到性命攸关的生死战,至死也不会失去理智,但他不同。
  半妖遇到威胁生命的情况时,妖怪之血会吞噬他的理智保护他的性命,让他变成只会杀戮的怪物。
  哪怕他杀到身体崩溃也不会停下来,直到死去。
  性命攸关、失去理智、杀戮成性、直到死去
  这是生为半妖的诅咒和宿命。凌月垂眸,人妖殊途,非要在一起是会付出代价的。
  饶是半妖无法选择出身也没做错什么,却还是受尽命运的苛待。
  杀生丸:
  一时无声。
  有什么方法可以遏制?
  杀生丸,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好哥哥了?
  只是不想失去对手。杀生丸冷淡道,等他成年,我会亲手杀了他,让他成全我的霸道。
  可真狠心啊。凌月似笑非笑,方法有,但是你舍得吗,杀生丸?
  母子俩根本没避开犬妖们独自相谈的念头,纵使秘密被听去了也无妨。毕竟,白犬强大的战力让他们无惧秘密的泄露。
  凌月也好,杀生丸也罢,犬夜叉更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
  杀生丸注视着她。
  凌月: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刀,你父亲留下的宝刀铁碎牙,它可以镇压半妖体内的妖血,让他永不迷失心智,不会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可是,你舍得吗,杀生丸?
  那是你从小开始最想要的刀啊。
  你舍得吗?
  你愿意将铁碎牙拱手让给半妖吗?
  杀生丸,你能放下对你父亲的力量的执念,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刀吗?
  凌月盯着他,目光认真了起来:杀生丸,告诉我,你是要铁碎牙还是要犬夜叉?
  作者有话要说:  PS:杀生丸:半妖怎么能跟铁碎牙比?
  天生牙:
  缘一:
  PS:作话不收费的,营养液太多了!谢谢大家对我的厚爱卧槽啊啊啊啊啊!
  PS:邪见:犬夜叉少爷,你跟了杀生丸大人这么久,知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意中人啊?
  缘一认真道:有。
  邪见:谁?
  缘一:铁碎牙!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声汪
  凌月与斗牙有不少观念无法相合,但在育子问题上却出奇得一致。
  他们对杀生丸的要求不是继承血脉和神兵,再活得像个古老的贵族,被王座永远束缚在西国。而是期待他能超越自我、突破极限,成就历代强者都不曾达到的高度。
  如是,凌月王教会他何为大妖血脉,斗牙王教会他何为大妖之力。
  杀生丸从小沐浴在至高权和制霸力之中成长,阅历与心性远超同龄妖怪。加之天赋卓绝,性情冷淡,他没有玩伴,也不需要朋友。
  围绕在他身边的事物太过脆弱,还特别愚蠢。与其浪费时间与他们打交道,不如多琢磨怎么使用妖力。
  自始至终,杀生丸都算得上完美的妖怪。他强大冷酷、意志坚定,在霸道一途上有着令他父母都为之震撼的本心。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杀生丸从孩子成长为少年,再逐步迈入成年期时,两位王者却意识到了不对
  选择霸道的杀生丸注定会成为强者,可缺失慈悲之心的强者,最终只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凌月始终记得她与斗牙的一次深谈,关于杀生丸。
  凌月,如果我把铁碎牙和丛云牙留给他,你说,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
  烛火明灭,斗牙王垂眸,缓缓道出一个未来:他注定是强者,有着取之不竭的妖力和无限成长的血脉。有两把宝刀在手,他就算想当妖界的霸主也不难。
  可如此顺遂,真的好吗?
  那时,凌月没有出声。从斗牙说顺遂开始,她便预见了儿子走向的迷途。
  他会灭杀所有反抗他的妖怪,包括同族。斗牙道,他会登上霸主的宝座,却再也找不到除了变强之外的意义。反抗者,杀;不顺眼,杀;违背者,杀
  他像是拥有全部,其实什么都没拥有。到最后,万事万物皆恐惧于他,不会再有人如你我一般待他。
  届时,他或许会受到天下人的攻讦,亦或是面对高天原的围剿。一生追求力量,力量却会辜负他。我不希望他如此,凌月。
  我明白。凌月道,他太过执着力量,也太醉心铁碎牙的威力。
  我不欲自己的儿子一生活在你的阴影里,斗牙。她严肃道,他理应超越你,觉醒属于他的力量,而不是成为铁碎牙驱纵的刀鬼,为杀戮而活。否则,十七道妖纹的王嗣在千年后只会是个笑话。
  宝刀之于杀生丸是毒不是药,它们只会毁了他。
  难得,我们会有想法一致的时候。
  彼时,凌月起身,拢手站在长廊上望月:所以,斗牙我宁可你折断铁碎牙,也不希望杀生丸得到它。至于丛云牙,刀是好刀,可刀中的邪灵太下作,配不上我的儿子。
  杀生丸未必会要丛云牙,但必然稀罕铁碎牙。
  我会做安排。斗牙道,只是
  阴影中的男人抬眼,问出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如果我的安排会伤到孩子,你会伤心吗?
  我只会欣慰王嗣的成长。
  即使伤到你?
  即使伤到我。凌月偏过头,斗牙,你糊涂了吗?因为子嗣的成长而感到受伤,有这种心情,不就跟人类一样了吗?
  我明白了,我的王。
  迄今为止,凌月仍记得斗牙最后一句话中的落寞。
  她懂得,却不想懂。作为王,她不需要任何软肋;作为妖,她不需要情爱之心。
  仅此而已。
  直至百年过去,藏马之祸令西国大乱,在斗牙战死的那天,她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在人类城池的废墟之中,他把冥道石交给她,告诉她杀生丸终有一日会进入冥道试炼,并希望她无论见到杀生丸在冥道中经历什么,都不要伤心。
  凌月,不要伤心。
  你至死都如此糊涂,要是我伤心的话,不就跟人类一样了吗?
  嗯,王你还是老样子啊。
  要走了吗?
  已经足够了。
  大将永世长眠,女王虽惋惜,却不曾落下一滴泪水。
  她对他最后的关照,是放任那对半妖母子活着,并装作不知道他对杀生丸、犬夜叉以及三把刀的一切安排。
  【你还是老样子啊。】
  是吗?
  斗牙,老样子的我可不会对儿子问出这种问题。
  你想好了吗?凌月看着杀生丸,宝刀只能择一主,要是你找到铁碎牙,成为了它的主人,那么铁碎牙的力量就不会庇护犬夜叉。
  所以,你是选择力量,还是选择血亲?
  杀生丸不语。
  到底是被凌月亲自教养过的爱子,杀生丸根据母亲的语气和言语,下意识地分辨出了什么:你好像知道一些事?
  母亲,你似乎知道铁碎牙的下落?不知道的话,不会大咧咧地摆在明面上讲,还让他做选择。
  她有底气说,自然有线索。
  是他大意了,竟从未怀疑过母亲。他以为父亲对十六夜母子偏爱,大抵会将铁碎牙的线索留在他们身上,没想到
  铁碎牙在哪里?杀生丸笃定的语气,告诉我。
  凌月:
  居然怀疑自己的母亲,真让我伤心。凌月唉声叹气,说的似真似假,假如我知道,为什么不把铁碎牙给你?
  是的,她真不给。
  难道我会联合你早死的父亲给你难堪吗?让你拿不到刀,让你备受质疑,让你终日奔波寻找。
  别说,她还真会。
  杀生丸,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是西国下一任王。作为母亲,不会如此对待她的独子。捂住心口,作假哭状。
  骗人的,她真能坑死他。
  不知是她的言辞太恳切,还是杀生丸也认准了这个理,在被亲妈坑到成年之后,杀生丸沉默许久,终是给出了信任。
  看来是我想多了,母亲。
  这会儿,凌月的假哭都快变成真哭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仍然这么好骗,仿佛她教他的东西全喂了狗。
  事实证明,她儿子就是实实的狗。
  既然母亲也不知道,那么这个选择又有什么意义?杀生丸平静道,我不做任何假设,但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
  他垂眸,看向鲜血淋漓的半妖。
  我会把铁碎牙给他。出于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此时,不仅是凌月,甚至在座的犬妖都脸色一变。前者是惊于儿子真的有了慈悲心,后者是诧异半妖在王嗣心中的地位。
  寄放在他那里,等他成年,我与他必有一战。杀生丸道,我会杀死他,再把铁碎牙夺过来。
  就这样。
  他全了犬族的规矩,不对幼崽下杀手,反庇护他平安长大。他也全了自己的原则,凭实力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就是我的选择。
  凌月:
  说白了,就是让半妖帮他保管铁碎牙两百年,等他摸透了天生牙再回去取。
  两把刀都要,一只手也不能空,这狗东西是她儿子?
  凌月微笑:杀生丸,在两个都要这方面,你跟你父亲倒是相像啊。
  杀生丸:
  倘若丛云牙也在,我三把都要。他如是道,表示自己比父亲更出色,他全都要。
  凌月:
  日曜支的血脉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白犬的血脉拥有强悍的恢复力,缘一躺到傍晚便清醒过来,一身伤好了七七八八。只剩肩膀上的创口仍在作痛,但并不妨碍手做简单的活动。
  摸摸肚子,饿了。
  他正想倒腾些吃的,谁知还来不及起身,三只信使状的飞鸟立刻从窗边跃起,扑翅叫着醒了、大人醒了。
  大人?
  紧接着,兄长居所的门户洞开,五只胖乎乎的白鼠妖举着果子和肉食进来,麻利地在缘一面前奉上小几,再摆好盘盏,又火速退出四只,仅有一只留下侍候,似乎知晓他想问话。
  果然,缘一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小妖:大人,您睡了一个下午。
  大典结束了吗?
  没有。小妖补充道,余兴的战斗还有不少,大人想去看看吗?
  缘一摇头,他半点不想动:兄长呢?他伤得重吗?
  他记得最后一幕,大御神流火的领域放肆延展,吞没了兄长的身影。之后,有极其凶暴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理智瞬间崩断,顿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虽然醒来后的待遇让他意识到兄长多半没事,但知道是一回事,见到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