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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大人,这是半妖?
  半妖也会生病吗?
  嗯。夕告诫道,不要再喊半妖,如果被那只大妖怪听见了,并不是好事。
  是。
  也不像生病。夕探出手,摩挲着孩子额头的妖纹,他是被伤到了被外界的力量,也被自己的力量。
  力量与力量的交融与激荡,已经超过了这个孩子在幼年时能承受的极限。
  若是好生照顾,倒也不至于生病。但看这孩子的模样,大抵是受了凉。所幸,救治半妖不算难,草药也能用得上。
  夕沉下心,开始研磨草药,并朝药中注入灵力。
  兄长缘一喃喃。
  原来是兄弟吗?
  兄长,为什么?缘一蹙起眉头,神情略显痛苦,岩胜兄长
  是梦魇啊,夕的手盖上孩子的额头,将温和的灵力输入。而缘一沉浮在梦境深处,像是跨过了生死的交界,被唤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不知身在何处,却能清晰地听见岩胜的声音,也能看见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影像。
  他看见一名鬼女轻弹三味,铿一声响,用血鬼术造出了一座无限城。
  它为异空间,能随着三味弦的节奏变幻位置,若是使用得当,足以把鬼杀队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事实正是如此,它分隔了鬼杀队的成员,让他们与上弦交手。水柱对上了上弦三,虫柱对上了上弦二,而会雷之呼吸的少年对上了他变鬼的师兄
  缘一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摸不到说不出,只能循着一点灵光飘向想去的方向。
  许久之后,他在这座无限城里看见了岩胜
  红黑相间的大马尾,六只眼睛与佩刀。是他曾在血月下见过的模样,一点没变。
  此刻,他正狂肆地释放月之呼吸,用曾经斩杀恶鬼的日轮刀劈向鬼杀队的猎鬼者。
  鲜血飞溅,火花四射,风之呼吸与岩之呼吸交错而过,两名实力强大的猎鬼者死死拦住岩胜,却到底敌不过岩胜的反击。
  不论是刀术还是体术,他们终是相差岩胜太远。毕竟,岩胜曾是与他切磋最多的人
  兄长,住手吧。缘一朝他伸出手,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躯。
  岩胜的长刀横过,即刻将另一名少年猎鬼者拦腰斩断,少年拼着身死也要诛灭恶鬼的信念,竟是死死握住了日轮刀,以半身之力将它捅进了岩胜的腹腔。
  休想!我不会输的!岩胜吼道,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我输!
  住手吧,兄长!岩胜,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缘一想拦住他,想唤醒他,可惜他只能做个旁观者。他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真实,也不明白为何回来到这里。
  风柱和岩柱联手,在一场极致血腥的鏖战之中,砍下了岩胜的头颅。
  可岩胜已不是被砍下头颅就会死去的鬼,月之呼吸的淬炼,让他的机体再度重生。断颈处新长出头颅,他释放了恶鬼的完整形态。
  六只眼睛、满身獠牙、头生鬼角、背负刀刃。
  他是实打实的刀之鬼,上弦一黑死牟!
  【多么可悲啊,兄长。】缘一想起了前世对岩胜说的话。
  正如现在,他触不到摸不着,却还是以孩子的身躯张开双臂踮起脚,抱住了岩胜垂落的胳膊。
  纵使对方听不见,他还是呼唤着:兄长。
  恶鬼岩胜的身躯莫名停顿,他从刀刃上看见了自己丑陋的倒影,又在这闪电般袭来的刀锋中,窥见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抱着他的手臂,白发金眸,头顶犬耳。已然是另一副模样,可孩子的眼神和额头的斑纹与缘一完全相同。
  瞳孔骤缩!
  纵使相逢应不识,但岩胜终是认出了错眼而过的双生弟弟。
  缘一不敢置信的声音。
  铿!双刀落下的那秒,岩胜朝缘一伸出了手,似是拥抱,又像是推开。
  刹那,血水喷涌。
  只是这一次,岩胜的恶鬼之躯没有复苏。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一点点化为灰烬。
  数不清的碎片朝半空飞旋,露出了岩胜揣在怀里数百年的短笛。这是他曾经送给弟弟的礼物,也是他隐藏至深的唯一一点人性。
  【缘一,我恨你。】
  【缘一,哥哥只是想变成你】
  【缘一回去吧,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天旋地转,身魂归位。
  躺在竹席上的缘一猛地张开眼,定定地注视着陌生的木质房顶,有一瞬的茫然。
  鼻尖萦绕着药香,身上盖着被褥。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还有未散开的灵力气息。
  这是哪里?
  你醒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朝他走来,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
  缘一正要起身,却被夕按了回去。巫女说道:别乱动,好好休息吧。你的兄长将你放在这里,我得治好你。
  缘一乖乖躺好,再抬手搭上额头。
  看来,他生病了。
  他居然会生病吗?
  饿吗,需要食物吗?夕问道。
  缘一摇头:谢谢,我不饿。只是,我的兄长去了哪里?
  不敢问。夕勾唇笑道,半妖的一句谢谢彻底表明了亲近人类的立场,如此,她倒也不需要太谨慎,你的兄长看上去不好相处,为了整个村子,我可不敢多嘴。
  想到杀生丸的冰块脸和威胁性,缘一陷入了沉默。
  抱歉
  夕笑了,她揉了揉缘一毛茸茸的脑袋:记得把药喝了。
  说罢,她便外出了。只留下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古怪的味道挑战着缘一敏感的鼻子,让他有片刻的晕眩。
  要喝吗?
  他端起了药,小脸皱成一团。纠结良久,他喝了一口。
  缘一:
  他平静地放下碗,顽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足袋踩着木屐,二话不说往外跑。这一口药汁的威力,直接把他拖出了梦魇的余韵,只想发足跑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撞上了回来的兄长。
  半妖,难道是人类在追杀你吗?杀生丸揣着手,俯视着缘一,你跑什么?
  缘一:
  杀生丸不喜人类的村落,更不会与人类打交道,也绝不可能进入人类聚居的地方。
  但今天,由于半妖不愿意喝药,还扔下药碗就跑这件事,他竟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类村落的大道中央,单手捏住幼崽的后颈肉,任一个人类巫女对他叮嘱了半天。
  抱歉,我实力不足,无法照顾他。夕说道,以他逃跑的速度,我不能端着药碗喂药,所以只能拜托您了。
  药已经磨好了,一天两碗,要喝三天。
  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速度不错的妖怪拦住他,再喂他喝药吧。夕微微颔首,我们村子里没谁能拦住他,又怕他失手伤人,所以请您谅解。
  缘一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正被杀生丸提溜在半空里一晃一晃,安静如死狗。
  杀生丸瞥了眼幼崽,抬手将他递出去,缘一配合地伸出手从巫女手里接过药,并乖巧道谢。
  巫女夕:
  举一只幼崽过来拿药可还行?
  忽而手中一重,一枚金判落入掌心。夕发愣,就见妖风起卷,那大妖已腾空而起,把草药和幼崽一并带走了。
  他们飞得极快,眨眼不见踪影。
  夕大人,这是酬金吗?孩子瞪大眼,妖怪也会付钱吗?
  夕失笑,握着分量十足的金判,说道:接下来几个月,村里能吃到糙米了。
  哇!好呀!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
  同样的,孩子们的烦恼也是如此相近。
  山清水秀落脚处,锅里煮着药糊糊。缘一抬腿就想跑,立马被哥捉住脚。
  杀生丸对自己的弟弟真是毫不客气,不管姿势难不难看,先抓住脚拖回来,再一手摁住半妖的脖颈,把孩子固定在地上。
  他眉目清冷,金眸一斜:冥加。
  冥加艰难地推来一碗漆黑的药汁,被熏得七荤八素,就差嗝屁:咳咳,杀生丸少爷,这药真的能喝吗?
  在刺鼻的气味里,杀生丸不动如山。他像是没闻到这股味道,单手舀起一勺药汁送到缘一嘴边:半妖,张嘴。
  缘一:
  直到这时,缘一才明白。其实他和岩胜之间的矛盾极好解决,如果前世他生个病喝个药,岩胜绝对不愿意再成为他了。
  他之所以无敌,是因为没有碰到药这东西。
  其味道之诡异,就算日之呼吸开大也驱散不了。兄长这么喂药根本不是喂药,简直是在杀狗。
  兄长,我
  抓住空隙,杀生丸眼疾手快地把一勺药给缘一喂了进去。接着,他以闪电般的速度舀起第二勺,趁半妖发傻的档口再送了一嘴。
  很快,半妖挣扎起来。
  大妖的绒尾自发自动地裹住他,把他包成一条蚕。眼见半妖死活不张嘴,杀生丸眯起眼,爪子扣住了缘一的小圆脸。
  狠狠一捏!
  缘一被迫撅起了嘴,杀生丸凶残地喂了第三勺,苦得幼崽的眼角都带出了泪。
  兄长,难喝!难得的,缘一素来不带情绪的言语带出了异常浓烈的情绪,不想唔,喝药
  冥加:杀生丸少爷,要不算了吧?少爷看上去很难受。
  区区人类的药汁,难道会比白犬供给的毒物更难喝吗?杀生丸冷声道,半妖就是半妖,我没有要求你吃妖怪的毒物,你倒是连人类的毒物也不喝了。
  人类的毒物
  所以,你也知道这药汁很毒啊,那怎么喂得这么干脆呢?
  缘一和冥加:
  兄长,真的好苦。
  坚决喂药。
  兄长欧尼酱!缘一求生欲拉满了,可以不喝吗?
  没用的半妖。杀生丸终是搁下了勺子,没有一勺勺地折腾他,但是大妖利索地端起了碗。
  缘一:
  缘一躺在兄长的绒尾里,吹着夜风仰望漫天的繁星。大概是喝了药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对生死的参悟又多了几分。
  巫女说,一天要喝两碗药。
  现在,冥加爷爷正在煮第二碗。
  兄长,你喝过药吗?
  杀生丸:我从不生病。
  缘一:那生病的话,兄长会惧怕喝药吗?
  杀生丸轻哼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蠢,他不想回答。
  冥加熬完了药,艰难地将药汁舀进碗里。这活儿真是太为难跳蚤了,幸亏他是妖怪,还可以用点不入流的术法使使。
  舀完药汁,他将碗推向了杀生丸手边。
  杀生丸舀起一勺药:半妖。
  缘一缩进绒尾里。
  喝药,半妖。
  杀生丸冷声道:犬夜叉,不要惹我生气,不然
  恰在这时,缘一眼疾手快地握住杀生丸手中的药勺,迅速往他嘴边一推。在大妖唇齿开合的档口,他把药汁推了进去。
  这一招,他曾对里梅用过。如今,梅开二度。
  杀生丸:
  缘一:兄长,是真的很难喝,我没有骗你。
  大妖陷入了沉默,他放下药碗,抬起手。
  啪啪啪!
  缘一:
  想被我溶掉吗?
  我喝。
  作者有话要说:  PS:巫女夕:早知道他们是付钱的,我就给孩子送点糖了。
  缘一:兄长,以后不要飞得那么快,没有糖拿。
  杀生丸:
  PS:缘一:兄长在我说话时喂药,我也要在他说话时喂药。
  杀生丸从此守口如瓶。
  第47章 第四十七声汪
  缘一喝药,全家遭殃。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们只有一个锅。
  煮粥是它,炖汤是它,熬药也是它。
  自打药味入锅,做出来的伙食味道堪称一言难尽,简直是狗子闻了沉默,阿吽吃了流泪。
  为了一口食物,狗兄弟不得不换个锅。
  但在镰仓时代,想买个耐用的好锅也得进城池。
  如昨日那般的村落,每家至多一个锅。破了补、补了破,搁他这儿一日多用,要不了多久就能化灰了。
  卖锅的铺子只能在城里,可人类的城池距离他们的方位着实有点远。
  如果没有兄长帮忙,光是骑着阿吽打来回的话,他得饿两顿吧?
  若是不用锅,而是换用妖怪的头盖骨,那他还得狩猎。
  可巫女夕叮嘱过,最近他需要好生休息,尽量别动用力量。
  这么一来,只能拜托兄长了
  缘一仰头:兄长,可以送我去人类的城池吗?拉住大妖的袖子,我需要一个锅。
  杀生丸垂眸,看看袖子,再瞧瞧半妖,只觉得这幼崽愈发得寸进尺了。
  生个病喝点药而已,倒是会趁机撒娇要礼物。
  果然是他不够严苛,才让幼崽产生了会被照顾的错觉。
  真是太天真了,是什么让半妖以为他杀生丸会因为他需要一个锅就带他去人类的城池呢?
  区区一场病,就笃定他会答应他的要求,给他人类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