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历史 > 倾城坊(NPH) > 第一百二十章
  我和宁洐皆是一愣,顺着许陌君的目光看去。头戴玉冠,一身锦裘的白画梨正在仆从的引领下踏进园来。
  雪景红衣,加上玉面如画,举止落落大方,很快便把园中多数官家子弟踩下去一头。
  宁泠见到来人,抛开一众女眷,迈着轻步向他走去。二人相视而笑,交谈着走进厅去。
  “这就是那位救了我家姐的白公子吗?英雄救美,难怪我家姐青眼有加。”宁洐说完这句,瞥了瞥我和许陌君的神色,默默闭上了嘴。
  想要攀上将军府叁小姐的人不胜枚举,随着时间推移,前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雪地一处摆满了拨霞供,另有仆从在远处支上箭靶,应是待会儿会比赛射箭。
  厅内有人在斗茶百戏,许陌君与宁洐兴趣缺缺,我倒是看得起劲,正坐中间的是一位年轻公子,研碾、点茶、击拂都恰到好处,那双手腕极美,皓腕玉润,筋骨分明,衬得气质温润,纵使五官不美,也有周身气度弥补。
  他见我两眼晶晶看着他,将那碗色泽纯白的茶汤递给我,我笑意晏晏接过,谁能想到许陌君狠狠瞪了一眼那位公子,将我拉走了。
  白画梨这几日曾几次登门倾城坊,次次被守门拦住说坊主下了命令不许他入,他心知坊中五人对他印象极差,又恰巧认识了宁泠,便应邀而来。
  此番是他第二次见到玄禾微,虽比不上第一次震撼,也让他走神了许久。
  “你认识他?”一旁的宁泠注意到这点,随口问道。
  白画梨回过神礼貌摇头,宁泠扫了眼厅中斗茶戏的人,刚巧看见正奉大夫家中的公子被许陌君冷眼相对。
  她挑了挑眉,似是想到什么:“你这眼神真似沐姑娘第一次见我时。”
  个中缘由我和白画梨心知肚明,他凝着那张顾泠的脸庞:“我希望你和他都幸福。”
  在白画梨暗悄悄散发魅力的时候,玄禾微不知何时围到了我身边,许陌君被几位官家公子拉去雪地射箭,我站在厅前,抱着手炉看他百步穿杨,也不觉无聊。
  玄禾微和我大抵是受邀而来的人中最无家世的,我乐得自在,他却受了许多冷落,只能凑到我身边找寻慰藉。
  “玄管家怎么也来这赏雪宴了?”
  他颇不情愿道:“宁小姐邀我来的。”
  我见他怀中抱了一匣五彩双凤穿海棠纹笔盒,盒身精致,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可是翰之师父制的那套湘妃竹湖笔?”
  玄禾微将笔盒往袖下收了收,我嗤一声,须臾玄禾微缓声道:“...是的。”
  难得这家伙愿意给予回应。
  他遥遥望向在雪地中与白画梨漫步的宁泠:“我也不知她喜欢什么,好不容易听说她放弃了倾城坊的祀柸,便想将这套笔送给她。”
  他咬紧了牙:“谁知又杀出来一个白画梨。”
  没想到玄禾微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和宁泠家世悬殊,宁泠这关难过,宁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喜事若成便是佳偶天成,不成不过为城中添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这样吧,我帮你支开白画梨,你趁此机会和宁泠聊会儿,如何?”
  他狐疑看我一眼:“你没什么阴谋吧?”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提步往白画梨的方向走去,清声道:“还你上次的人情罢了!”
  白画梨与宁泠正站在池塘边,我走近才发现他们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相谈甚欢,反而默然无声,寂然赏雪。
  我走至他们身后,微咳一声吸引注意,对着白画梨挤眉弄眼:“白公子可有空闲?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细雪落在我的发上尚未融化,白画梨当即抛开宁泠,随我走远。
  “何事?”
  男子的鼻尖被冻得微红,我见玄禾微紧随其后与宁泠搭话,放下心来,转而面向白画梨,双目澄澄望着他,不发一语。
  我内心煎熬,殇止既不愿我见他,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乱琼碎玉纷然而下,我与他相视几秒,他忽而低头,作势便要吻我。
  大抵是雪花扰乱了眼,我退一步白画梨便逼近一步,一枚落雪巧合般坠在我的唇上,转瞬化成雪水被他吞入唇中。
  略显冰冷的嘴唇压在唇上摩挲,我被迫仰面承受这场亲吻。
  不久他放开我,此地无银般退后两步,我嘴上的唇脂被他蹭去一半,为他徒添了一丝艳色。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枚箭矢直直射入白画梨身后的海棠树干上,树身簌簌,雪混着垂丝海棠的红花萧萧抖落。
  许陌君在远处缓缓收回手中的长弓,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有仆人小跑过来收铁镞箭矢,白画梨失笑:“许公子怕是见不得我在你身边。”
  我被吓了一跳,那厢玄禾微总算将湖笔送给了宁泠,白画梨与我露出一样的神情,皆心有艳羡。
  “我以前竟没发现你和我站在一起时能如此赏心悦目。”
  他淡淡笑着说出这句话,我踢了踢脚下的雪,不知是不是因为初雪,忽然有了吐露心肠的冲动。
  “公司的人分明说过这样的话,是你不记得了。”
  他怔愣住,我背过身去:“你总是轻而易举忘记许多事,我在意的人、我喜欢的东西、我给你发的消息...还有我自己。”
  我吸了吸鼻子:“我和你分开,只是因为我不想变成那个在感情里卑微又可怜的人。”
  我往雪地走去,想要回到厅中去换手炉中渐冷的炭饼。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猛力将我扑倒在地,白铜鎏金錾花瓜棱手炉咕噜噜滚落一边,我满身白雪,压在身上的正是被箭矢射中后肩的白画梨。
  他因痛脸色惨白,那身裘氅堆在地上,从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沾湿了他的红衣,似开出了一大片的凤凰花。
  我脑中一片空白,残着自己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