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桂花糕?”
纵使素日里沉稳如绘锦,此时听到虞玦波澜不惊的语气,也不由低呼出声,不由有些着急的说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做点心呢吗,你就不担心吗?”
主仆两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后院里走去。江南人喜欢将桂花称作木樨花,所以曾有三秋桂子,十里莲香的美誉。
每年入秋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飘着桂花的香味。这一座别苑中,更是有两株桂花树,应当有些年头了,繁枝茂叶间开着星星点点金黄色的桂花,秋风吹过,似乎就连风中都带着桂花的香气。
刚开花的时候虞玦便就盯上它了,一直琢磨着做些桂花糕,如果采摘的桂花够多的花乘着天气好还可以晒成桂花茶,做桂花酒,埋在地里明年喝。
绘锦和惊羽二人听了虞玦的打算,两个人的反应也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心大的很,一听要做点心自告奋勇的要去爬树摘桂花;另一个则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反应过于平静的虞玦很是犯愁,自家小姐真的没问题吗?
摘好了桂花,虞玦去了厨房。
厨房里东西都是备好的,蒸桂花糕用的面粉用筛子过了,细细筛选了一遍。再将桂花捣成花泥一起和面粉和好,捏成了漂亮的花形。
她来到广陵后便就很少下厨了,厨房里的婆子瞧着虞玦熟练的手艺,十分的不可思议的说道:“没想到王妃您竟然如此手巧,想必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经常下厨吧。”
虞玦在下人们面前很少摆架子,见她问,笑着回道:“是啊,在王府的时候王爷只吃的惯我做的手艺。”
今日桂花摘的分量够多,所以虞玦蒸了整整三屉的桂花糕。燕宸曦的那一屉是特意加了双份的桂花蜜,对于他的口味,没有谁能比虞玦更能把的准了。
做好了之后,虞玦洗净了手,对惊羽道:“看着点火候,半盏茶后便可以出笼了。等凉了送一食盒去衙门,给阿昭他们吃,还有留给你们的,至于王爷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玦顿了顿,望着外面的天色,道:“等到时候再说吧。”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按照行程来看,燕宸曦等人应该已经出了广陵城,或许已经开始发动对青峰山的围攻了。成败胜负,就在此一举。
惊羽先是一一的应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又反应过来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困惑道:“小姐,您将这些交代给我们做什么,你又不是不在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惊疑不定的望着虞玦,因为过于惊讶,以至于连手中的扇子都忘记扇风了。
“小姐……您,您要做什么啊?”
因为紧张,惊羽说话的语调都变了,担心中隐隐带着一丝哭腔。瞧着惊羽这般模样,虞玦倒是笑了,道:“我是怕外面有琴大师等急了,才交代给你这些,你怎么倒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惊羽和绘锦闻言,循着虞玦的视线看过去,果见有琴大师站在外面。他今日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现如今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僧袍,但在夕阳的余晖照在那件白色的僧袍之上,像是染上了一层血色。
就在绘锦和惊羽诧异的时候,虞玦已经走到了外面,正在同有琴大师说话。
“大师身上的伤才好,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虞玦问道。
有琴望了一眼虞玦,笑着回道:“无妨,不过是小伤而已。”
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不知是因为黄昏残烟的还是什么缘故,似乎氤氲着一种深沉令人看不透的色泽。
虞玦恍然道:“是我浅见了,大师超凡脱俗,远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有琴听着虞玦似乎是孩子气,似乎又像是另有深意的一番话,倒是笑了,道:“什么超凡脱俗,不过是世人的偏见罢了,身在这红尘之中,自然也是肉体凡胎,与寻常人有什么两样呢。”
虞玦闻言,抬头望向他,道:“既然大师谦称为肉体凡胎,那么您,也会和平常人一般也有着七情六欲吗?”
此言一出,有琴却是沉默了,也不知是因为胸口的伤口复发还是什么缘故,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在残阳下呈现出一种雪一样的苍白。
“祁王他们都上青峰山庄了?”
须臾后,有琴大师没回答虞玦的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是,多亏了大师您的帮忙,破解了城中机关楼,如今广陵城中危机解除,现在我们唯一的麻烦就是青峰山庄了。昨夜底下的人搜查的时候,豫音苑内已经人去楼空,大师您说那些人是都在青峰山庄之中,还是说这广陵城内他们还有其它的地盘呢?”
虞玦机敏的目光望向有琴大师,暮色已经敛尽了最后一丝余晖,府中的下人们已经在檐下点起了灯笼,刹那间安静的别苑已经在一片绚烂的灯火中。
虞玦和有琴大师两个人都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下说着话,晚风吹过,风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厨房内炊烟袅袅,有一种秋后时光静谧,人间烟火的美好。
两个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神色都十分的平和,像是在谈经论道一般。
寸步不离的暗卫们谨守着自己的职责,就在三步之遥的距离跟着。不过毕竟就在别苑中,有琴大师又不是外人,所以也只是时不时的看着他们那里的动向,并没有用刻意去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有琴对上虞玦可以算的上是锋芒的目光,脸上的神色如旧,回道:“祁王殿下既然已经动手,想必已有十成的把握,小丫头,你该去问他才对。”
虞玦顺着有琴的目光看去,遥遥的望着青峰山庄的方向道:“王爷在广陵,与对方僵持数月之久,迟迟不决正是最多只有五分把握。事关百姓生死,关系重大,他不愿我冒险,我也不敢让他受伤,直至大师您的到来,破解了豫音苑,才让我们添了两成。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七八成把握而已,可为何他今日竟是毫不迟疑的便就行动……”
她收回视线,定定的望着有琴,眼神锐利的问道:“您究竟对王爷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