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生炙看着长垠这般样子,便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微微有些惊讶之后,随即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一笑……
“是我低估了燕宸曦那小子。”
这些时日在并州,他看似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状态,却没想到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设下如此一个天罗地网,每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想到这里,虞生炙看向了自己身边一脸懵懂的小丫头,心中不禁有些担忧——那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究竟是好是坏啊。
虞玦并不知道虞生炙此时心底的忧心,听着虞生炙的感慨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过来——莫非就连这前朝的地宫也是在燕宸曦的算计之中?
想明白了这点,虞玦原本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些,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坍塌的地宫口又出现了一只手。虞玦吓的不行,看着那袖子上的花纹有些熟悉,连忙找一旁的尝谕帮忙将人捞了出来。
“呸。”柳墨生将嘴里面的土渣给吐掉,低咒了几声,咬牙切齿的说道:“回去我就要和燕宸曦割袍断义!”
平日里柳墨生对于燕宸曦这个师兄十分敬重的,但见如今这个样子,看来是被燕宸曦气的不清。
瞧着他灰头土脸的,虞玦好心的递给了他一个手帕擦脸,但柳墨生可不敢接。
等回神来之后,柳墨生看着虞玦疑惑问道:“四小姐,你怎么在这?”
虞玦无奈道:“我是担心你们,所以急忙过来看看。”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在燕宸曦的算计之中,她白担心了一场,不过此行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二人说话间,柳墨生也看见被绑着的长垠和章程年两个人,顿时乐了,原本以为这两个人跑了,没想到竟然落在了虞玦的手中。
“可惜啊,被兰烬落他们给跑了。”
柳墨生十分遗憾的说道。
听到兰烬落的名字,虞玦眉心微微皱了皱,也有些遗憾。
但兰烬落此人性格狡猾,看到地宫不对劲第一个就跑了,想要抓到他恐怕得等到下次了……
纵使没捞到兰烬落这只大鱼,但毕竟抓了两只小鱼也不错,没过多久月宫接应的弟子便已经到了。
马车内,虞玦鬼使神差的掀开了车帘,再度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暮霭沉沉,天边敛尽了最后一丝余晖,整个荒芜的废墟在血色的残阳下呈现出一种诡谲的色彩……
刹那间,虞玦仿佛看见了荒芜的废墟中开满了红色与白色的花朵,在那花丛中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蟒蛇——不,那不是蟒蛇。
它整个身体有水桶粗细,仿佛长着一张人脸,似乎察觉到了虞玦的视线幽幽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虞玦顿觉背后生凉,可不知为何……浑身似乎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无法转身,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虞玦惊骇的目光之下,那蛇竟吞噬起了自己的尾巴——是靥蛇!
虞玦想到了昔年曾在古书上看到关于它的记载,靥蛇咬尾而生,它吞噬自己的尾巴就会获得新生的力量,象征着周而复始的轮回!
刹那间,有一种不详的阴影预兆笼罩着虞玦,她竟连惊呼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阿玦怎么了?”
虞生炙的声音将虞玦从怔然中拉了回来,此时虞玦再凝视着那荒野的时候,那些花、和蛇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
虞玦狠狠的掐了胳膊一把,“嘶”的一下疼出了声,喃喃的说道:“不是幻觉啊?”
就在虞玦回神的时候,便见虞生炙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虞玦连忙摇头道:“没什么。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并州怎么样了……”
等回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并州依旧笼罩在万家灯火之中,城门前堆积的尸体已经被挪开,家家户户门口被鲜血浸染的地面也被清水冲洗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和祥和,而今日因为是茶花节,倒是比平日里还热闹一些。
看着那满城锦绣,仿佛白天那残酷而又惊心动魄的战争没有发生过一样。
虞玦见城中与以往无异,甚至连茶花节果真如燕宸曦所言照常举行的,便以为那些叛军并没有攻入城中。但虞生炙却是习武之人,也是在战场上呆过的,他闻的出来在这宁静的祥和之下藏着的硝烟问道,还有夜风中夹杂着的连茶花花香都掩盖不住的血腥味。
半响,他轻叹一声,对虞玦道:“或许我低估了燕宸曦。”
虞玦正在欣赏着马车外的风景,听到虞生炙这么说,不禁笑道:“您今日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两遍了。”
不过这也十分难得。
虞生炙却道:“不一样,白天我夸的是他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不过现在……”
或许每个小姑娘都一样,希望自己心上人得到父亲的认可,见虞生炙这么说,连忙追问道:“现在怎么了?”
虞生炙瞧着她好奇的目光,一起微微顿了顿,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说道:“现在我看出来了,他确实与他的父亲不一样。”
虞玦方才记起虞生炙和景安帝的一些恩怨,顿时有片刻的沉默。
是啊,并州事情已经结束了,但风云方才开始。
就在虞玦沉默的时候,虞生炙开口道:“过几日我便要回月氏了,你要同我回去吗?”
虞玦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外面宁九的声音道:“王妃,王爷在城楼上等您呢。”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城中,月上中天,整个并州城笼罩在璀璨的灯火之下,夜色下茶花开的绚烂锦绣。
虞玦掀开车帘,便看见那城楼之上,那个锦袍男子长身玉立。
朔风吹动着他的衣袂,纵使离的这么远,但虞玦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便就是燕宸曦。
远远的,她在城楼下仰视着那站在城楼上的男子,仿佛穿过了千百年的光阴。不知从何处升起了烟火,在夜空中做尽了浮光妍态。
刹那,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