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旨意,将你赐予祁王为妾。一个妾室而已,连侧妃都算不上……”
“是啊,祁王年少封王,在上京是大有作为的一位王爷。如今咱们侯府已经没落在外人看来这是一门高攀的婚事,可是父亲从不愿意将你们兄妹二人的婚事作为筹码,无论如何,父亲是不可能答应此事的。”
“如今皇上这只是诏我传的口谕,趁着圣旨没下来,咱们赶紧将你婚事定了。平日里我在上京认识的俊杰不多,但你兄长交友甚广,实在不行咱们也不挑什么家世,只要秉性纯良,容貌上也不能委屈了你……”
虞文巽此时敛了怒意,恢复了平日里絮絮叨叨的模式,一一为虞玦打算道。
但是对于虞文巽的话虞玦充耳未闻,苍白着脸色,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浑浑噩噩的站在那。虞文巽见虞玦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玉雕娃娃一样,心疼道:“你说咱们好好的,怎么招惹上了祁王呢……”
是啊,怎么招惹上了他呢?
不,这一世她明明避开了他啊,是燕宸曦……燕宸曦主动招惹她的!
一句话刺激到了虞玦,她咬住嘴唇,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虞文巽没想到虞玦反应竟这么大,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虞玦突地抬头。目光亮的逼人,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灼灼燃烧。
虞文巽吓了一跳,道:“阿玦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可不要吓父亲。”
虞玦没说话,只是摇摇晃晃的推开了门,门口偷听的绘锦和惊羽两个人,连忙扶住虞玦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挣脱开了绘锦和惊羽的手,吩咐道:“备车!”
二人皆是一愣,却见虞玦此时已经站稳了身体,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看不出一丝异常,道:“吩咐齐叔,备车。”
“阿玦,你这是要去哪里?”虞文巽不解问道,此时绘锦已经伶俐的听从虞玦的吩咐,命齐叔备车去了。
虞文巽担忧的拉住虞玦,却被虞玦挣脱开了,雪白的脸上神情无比平静,甚至还笑着对虞文巽道:“父亲,我很快就回来。”
她抬步走出廊檐下,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雨越下越大,惊羽绘锦撑着伞急忙跟上。
齐叔的马车已在阶下等候,见虞玦面色不对,不由问道:“小姐,咱们去哪?”
虞玦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扫之前的怯懦,道:“去朱衣巷。”
马车在朱衣巷的尽头稳稳当当的停下,虞玦掀开车帘,透过连绵的雨望着尽头的那扇朱门,时间久长……
朱漆大门上的匾额,“祁王府”三字深如烙印,前世今生,仿佛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前世她为祁王府侍妾,心甘情愿,本以为可以伴他一生,谁知突起风波,红萼郡主的出现让她认识到了不过是一场幻梦空花;这一世她不想为妾,千方百计的避开他,可他却步步紧逼。
就当……就当她以为距离所奢求的美梦,不过数步之遥的时候,一道圣旨却给了她致命一击!侍妾,侍妾,原来在他的心中,许诺给她的不过是侍妾之位,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么。
就在昨日,还是那样的柔情小意。他的笑容和温柔,炙热的情谊还未曾淡去,一切的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却没想到,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一场梦不过一夜之间,便被击溃的支离破碎。
不甘心啊,前世……前世她逆来顺受,从来没有问过燕宸曦的因果……这一世,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到死,也死的那样糊涂!
“齐叔,去敲门。”许久许久之后,虞玦冷声吩咐齐叔道。
齐叔依言下了马车,还未曾靠近王府,却被王府的侍卫拦下,无功而返。
虞玦手抓紧了车壁,下一刻不顾绘锦和惊羽的阻拦,径直的跳下了马车,冲进了雨帘中。
“我要见祁王!”虞玦看着那侍卫道。
守门的侍卫见是一个小姑娘,也不好动粗,道:“我们王爷进宫去了,不在府中。”
虞玦咬牙,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你一个小姑娘找我们王爷做什么,我们王爷不见外客……”侍卫应是新来的,所以不认识虞玦。
绘锦和惊羽已经追了上来,为虞玦撑着伞,但虞玦的衣服早就被雨湿透了,看起来狼狈极了。
“宁九和玄七在吗?”虞玦知道祁王府规矩森严,她无祁王府的信物,自是不能轻易的出入王府,所以便问道。
“两位大人自然跟着王爷入宫保护王爷。”侍卫没想到虞玦竟然说出了他们二人的名字,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而后方才道。
“那我在外面等他!”虞玦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之意。
侍卫犹豫了片刻,没再阻止。
从清晨到日暮,虞玦依旧未曾等到燕宸曦。
三月的雨真的很冷啊,浇在人的身上透心的寒。
就像是那一个雪天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重要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最后一刻发誓若有来世,有仇必报,绝对不重蹈覆辙。
绝对不重蹈覆辙?可最终,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样的结果,还是在那花朝节的晚上,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陷阱中?
或许燕宸曦并是真的曾喜欢过她,只是那一种喜欢并非是十分,而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一个侍妾,一个侍妾的名分就足够。
“小姐,我们回吧!”
绘锦、惊羽、齐叔三人齐齐劝道,已然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祁王府的门口已经点起了灯笼,昏黄色的灯笼在雨幕下晕开了浅浅的光圈,防水的琉璃灯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迷离的光泽。
侍卫已经交换过一班了,好奇的看着打着伞站在祁王府门口的她。
她等了整整一天,依旧没有等到燕宸曦。
“好,我们回吧。”虞玦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就在齐叔考虑要不要打晕虞玦带走她的时候,终于听到虞玦的声音道。
上马车之前,虞玦回头看了此处最后一眼,脸颊的雨水滑落到下颚,却是温热的。
转过永安巷的时候,不知从哪家的院子里飘来了丝竹声,在寂静的雨夜听的十分清晰。
“雨打梨花深闭门”。
“忘了青春,误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