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子好久才回来,脸上鼻尖都是红红的。
“外面风大吹的,眼睛都眯了。”她就势在门口洗盆洗了一把脸。
“张姐,明天再跟我一起去吧。不能跑销售,就干别的,换个环境。”惠宝提醒她。
“你跟我小姨去吧,我小姨不能坑了你,她聪明有主见,能帮你呢。”玉婴见张婶子犹豫,催促道。
“好,听你们的。”
张婶子对生活也是没有信心,没来由的绝望,听着有人肯帮,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白天趁着严伟光上班走了,她回去收拾了一包现用的衣服过来。
月容歪在炕上,笑嘻嘻的逗两个儿子玩,没抬头多看她一眼。
张婶子鼻子一酸,这都是冤家呀。她拎着包进了孟巧莲屋。
宋老蔫儿可不高兴了。
结婚这些年,都是俩口子挨着睡,这突然就给分居了。
本来指望着惠宝早晚要搬出去,没想到张婶子又搬进来,这啥时是头儿。
孟巧莲看出来了,跟他到屋外嘀嘀咕咕,劝慰了几句,宋老蔫儿这才委委屈屈进屋去。
张婶子倒没觉得有什么,这年纪的俩口子分开睡也正常。一般家里有儿有女的,图方便,都是男的一屋女的一屋。
像孟巧莲这二人如胶似漆的可不多。
玉婴瞧出来了,也心疼了爹三秒钟。
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办法把住的地方解决了,不能让爹娘总分开。
惠宝虽然勉强适应了平房的生活,可是没想久住,一直在考虑在哪找个房子。附近就没有楼房,干部楼那边房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租房子一说,都是公家分的。
有个机床厂招待所,又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去住。她又不想离宋家人太远,就在这里纠结。
张婶子大大咧咧的,赖下去的可能性大,别到时惠宝搬走了,她都不走,那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真把她给逼出去,再一时想不开,那可是坑人。
看来惠宝的主意不错,张婶子也是可怜人,缺爱,不行就给她找个后老伴吧。
张婶子跟着惠宝去上班,陈大姐可是留了心思,惠宝都发话了,能不精心嘛。
正好这几天她没有出去,虽说不是工人,可是看着他们不容易,也跟着搭把手。
现在的陈姐跟原来不一样了,原来斤斤计较的,现在赚钱多了,格局打开,人也大气了,比原来善良得多。
张婶子也是闲不住的人,说也奇怪,在家里忙里忙外,不是头疼就是腰疼。在这里又搬麻袋又端大盆的,什么事也没有。
快到中午时,陈大姐想起件事,叫张婶子,“我得取点东西去,我看你也没带饭,跟我走吧。一起吃一口得了。”
张婶子是会过的,今天出来是因为小四准备的饭有点少,她让给孟巧莲了,说是想吃面了,中午出去吃。
可是一算还得八毛钱,又舍不得了,心想着饿一顿也不打紧。听陈大姐说带她回家吃,当时就乐了。
在家吃就是添双筷子的事,虽是小便宜,可这是姐妹情,她领了。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足有半个小时,才见前面一排一排的白色小洋楼,都是二层建筑,这还是解放前盖的。
“你们家住楼房啊,真好!”张婶子发自内心的羡慕。
“走吧,有啥好的。”陈大姐一笑,带着她进了楼门。
旧楼道里,气味不好恭维,又是新积的酸菜,呛鼻子。
她们上了二楼,等陈大姐打开门,张婶子眉头又是一皱。
这房子住成猪窝了,瞧着陈大姐也不像是窝囊人,怎么不知道收拾屋呢。
她刚进门,就觉得头上有黑影一闪,忙偏了一下头,一双水靴子从上面的柜子掉了出来,砸在肩上生疼。
“正好,我说找出来拿给工人用呢,那边车间用水,湿捞捞的。”陈大姐把水靴子拿到门口放好。
张婶子看旁边是厨房,走进去。
这家伙,估计几十年的油烟都在呢,玻璃都看不出颜色了。
张婶子看了一眼黑黝黝的铁锅,当时就没食欲了。
可是陈大姐似乎见怪不怪,根本没什么感觉不对。
“我去买点面条,你先呛个锅烧上水吧。”陈大姐不由分说就走了。
张婶子这才明白,她是一定要在这个猪圈里吃饭了。这可没办法忍,她只好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这活儿都是连在一起的,她烧了一大盆热水,在抽屉里翻出半袋五洁粉倒进去,找了一块像抹布的东西,开始清理。
干起活来时间过得特别快,她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空,也不见陈大姐回来,没办法只能等。
厨房收拾好了,她本想进屋子里坐一会儿休息一下。进入房间,她的头轰的一下,这也叫房间?
衣服扔得乱七八糟,茶几上放着几个盘子碗,也不知什么时候吃剩下的菜,都被苍蝇给包围了。
张婶子干活一向麻利,转眼间就把各种的衣服和破袜子收拾起来,要洗的扔进一个大盆,像点样的叠起来,又拿着条扫过来打扫一遍,屋子总算能下去脚了。
这时突然钟声响起,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看,正对面桌子上放着的老式座钟,已经指到两点了。
不可能,张婶子心里想,好好一个钟还坏了,怪可惜的。
只是这陈大姐哪去了,还好她没呛锅烧水,不然早烧干了。
她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也是两点。
这就奇怪了,刚进屋时不到12点,难道她真干了两多小时的活儿,陈大姐就没回来过?
她正疑惑,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急忙迎上去,想埋怨几句,可是没想到门开了,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男人有四十多岁,身材高大伟岸,虽然满面于思,可难掩英俊,一看年轻时就是个人物。
他进屋就愣了,看了一眼张婶子,连忙道歉:“对不起!走错屋了。”
不等张婶子说话,他已经退出去了。
张婶子正不知所措,男人推门又进来了,尴尬地四下打量着说,“没错呀。”
“你是小陈的爱人吧,我是她同事,她买面条去了。”张婶子试探着问。
“小陈?”男人更迷糊了。